秦妤拿著酒盞自斟自飲,同時還不忘應付使臣和朝臣,本以為這場宴席就這麽過去了,不成想,那犬戎的小公主竟跑到了自己這邊。


    格根塔娜二話不說,搶走了她手上的酒盞不說,還徑自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礙於對方的身份,秦妤也不好說什麽,隻是皺了皺眉,問道:“小公主何故要搶本宮的杯子?”


    “我……我……”格根塔娜目光躲閃,好一會兒才憋出而了個極為蹩腳的理由:“我看你喝得那麽盡興,我也想嚐嚐不行嗎。”


    輸人不輸陣,格根塔娜張著一雙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秦妤,雖然心虛,但也毫不怯懦。


    秦妤輕輕一笑,拆穿了她那拙劣的謊言:“這宴席上的酒水都是一模一樣的,本宮這兒的酒與小公主之前喝得並無分別。”


    謊言被揭露,格根塔娜索性也不再裝了,放下酒盞,湊到秦妤耳邊,低聲說道:“我跟你說啊,是我阿兄讓我搶你的酒的,阿兄說飲酒傷身,讓你少喝點。”


    秦妤神色一怔,卻也沒多說什麽,她就說布日固德怎麽會讓這小丫頭隨便亂跑,原來竟是他授意的。


    “還有還有,阿兄還讓我問你,說什麽,之前的問題你還沒迴答他?”


    格根塔娜問完,並沒有停下來地意思,反而愈發好奇,繼續道:“以我對阿兄的了解,他從來不會去關心一個跟他沒有關係的女人,你們之間到底說過什麽?阿兄到底許諾你什麽了……”


    難得的,秦妤沒有打斷她喋喋不休的言論,但她也並未迴答格根塔娜的問題,而是重新給自己倒了盞酒,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多日不見,小公主到還是這般的率性活潑。”


    “三王子讓小公主來本宮這兒,恐怕還說了別的吧。”秦妤挑眉,語氣篤定。


    聽了秦妤這話,格根塔娜看向秦妤的眼中滿是不解,她明明什麽都沒說,秦妤是怎麽知道的?


    天真純粹的小公主沒有那麽多心思,心裏怎麽想的,便怎麽問了出來,毫無一絲遮掩:“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秦妤把玩著酒盞,語氣平淡。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格根塔娜滿意,她睜著一雙眼睛,氣鼓鼓地盯著秦妤,一副隻要秦妤不說清楚,就絕不善罷甘休的意味。


    格根塔娜自以為氣勢洶洶,可這副模樣落在秦妤眼裏,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不過秦妤到底也沒真的晾著她,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視線才重新落到格根塔娜身上,朱唇輕啟:“本宮與三王子早年相識,猜到這些並不奇怪。”


    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話語,格根塔娜的眼睛驟然發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語氣激動:“我就說你和阿兄認識,阿兄還不承認,現在被我知道了吧。”


    秦妤一時間有些怔愣,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麵,正與皇帝寒暄的布日固德,眸色幽深。


    格根塔娜這番話完全在秦妤的意料之外,她以為布日固德多少同胞妹提過自己,到實在是沒想到,他竟然什麽都沒說。


    反應過來,秦妤不由失笑,她屬實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一個小丫頭麵前栽了跟頭,不過索性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格根塔娜絲毫沒察覺到不妥,一張小嘴還在呶呶不休:“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和兄長是怎麽認識的,我好奇好久了……”


    眼見話頭要被這小丫頭扯遠,秦妤有些無奈,將話題引了迴來:“小公主先跟本宮說說,三王子都同你說了什麽?說完了本宮再與你講那些往事。”


    小姑娘眼珠子轉了轉,似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將兄長的囑托告訴別人。


    想了想,到底是心中的好奇更勝一籌,反正兄長跟她說的話,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阿兄跟我說,以後我在這兒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你,阿兄說你會幫我的。”格根塔娜依一雙眼眸格外澄淨,似乎根本不知道,她這番話意味著什麽。


    秦妤眯了眯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尤為深邃,不過片刻便消失不見,盈滿了笑意,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唇角勾起一抹笑,秦妤緩和了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易近人些:“小公主可清楚這話意味著什麽?”


    格根塔娜手肘拄在桌案上,支著頭,聽了這話沒什麽別的反應,隻是歪頭對秦妤笑了笑:“其實你不用顧及我的,我都知道的,這就是我的宿命。”


    秦妤斟酒的手頓了頓,眸中難得的閃過些許錯愕,不稍片刻便深埋眼底。


    一雙桃花眼輕抬,對上格根塔娜那雙清澈澄明的眸子,秦妤有些意外。


    那是一雙及其幹淨的眸子,尚且沒有被塵世的汙濁沾染,在對方的眼眸中,秦妤沒有看見一絲一毫的憤恨與怨懟,就連分毫的埋怨也無。


    格根塔娜知道秦妤因何沉默,一雙眼睛眨了眨,言語間多了幾分疑惑:“說起來,阿兄為何說你會幫我?”


    “因為本宮欠了他人情。”秦妤輕輕一笑,放下酒盞,眉眼上挑,望向格根塔娜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柔情。


    格根塔娜,她出身在王室,卻被兄長保護的很好,不染塵埃。


    這小公主人如其名,她本身就是明珠,是大漠的珍寶,這樣的人不該被困在宮牆內,可她的身份注定了要困守在一方小小的宮殿。


    小姑娘雖然天真,但也知道分寸,她沒再繼續追問,倒是有轉迴了方才的話題:“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你和阿兄是如何認識的嗎?你快點告訴我啊?”


    或許秦妤的放縱讓格根塔娜大膽了起來,亦或許是這場宴會隻有她們兩個女子,格根塔娜覺得格外的親切,竟然伸手晃起了秦妤的袖子,企圖通過這種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迴答。


    女孩忽閃著一雙眼睛,一錯不錯地望著她,這讓秦妤一時間有些恍惚。


    若是沒有當初的變故,她應該也同格根塔娜一樣,天真浪漫,就算被送往異族和親,也可以仗著父兄而無所顧忌。


    “你就告訴我嘛,好不好……”


    小姑娘嬌軟的聲音充斥在耳畔,秦妤迴過神,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還是秦妤先反應過來,嫣然一笑,搭在她發頂的手掌下移,替她撥弄著額間碎發,柔聲詢問:“今後本宮可以叫你塔娜嗎?”


    格根塔娜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塔娜,在大漠隻要父兄會這麽叫她,不過若這個稱唿從秦妤口中叫出來,她並不反感。


    她能感受到秦妤的善意,她不排斥對方的親近,更何況自己今後怕是隻能仰仗秦妤,和她親近一些也是應該的。


    “塔娜。”秦妤彎著眉眼,低聲喚著她的名字,輕易轉移了小姑娘的注意力。


    秦妤費了些時間,將小姑娘哄了迴去。


    “不會。”


    格根塔娜聽到這麽一句話,停下腳步,一臉莫名奇妙的看著她。


    秦妤失笑,解釋道:“三王子讓你問的那個問題,這就是本宮的迴答。”


    經過秦妤提醒,格根塔娜才想起確實有這麽迴事,小姑娘得了答案也不耽擱,重新迴到兄長身邊,興奮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神色平靜,目光落在秦妤身上,正巧對上了秦妤那雙深邃的眼眸。


    秦妤非但沒有躲閃,眼底還多了幾分笑意,舉起酒盞,將酒水飲盡,手腕翻轉,空了的酒盞正對著布日固德的方向。


    布日固德看懂了秦妤的意思,取了酒杯,一飲而盡。


    沒有言語,僅僅是兩盞空了的酒杯,兩個人就這樣心照不宣,達成了約定。


    這番行為在朝臣眼中不過是兩人在相互恭維,並未引起過多的注意,可卻將格根塔娜搞糊塗了。


    小姑娘的眼睛裏滿是困惑,心想,這兩個在打什麽啞謎,想到這,突然反應過來,秦妤方才將她繞了進去,根本沒迴答自己她與阿兄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感受到格根塔娜帶著些許怒氣的視線,秦妤也隻是淡淡一笑,小姑娘鬧脾氣罷了,沒必要放在心上。


    待到晚宴結束已經接近子時,迴到營帳,沈江便將人一把抱進了懷裏:“那犬戎公主都跟殿下說什麽了?”


    宴席上,沈江一直盯著秦妤,以他的耳力自然聽得清兩人的談話,可他還是想聽殿下親口告訴他。


    他這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秦妤,秦妤一時失笑,卻也由著他放肆,抬首在他唇角吻了吻,答非所問:“我已經派人迴去通知了姚弘之,待明日迴府,你就和他一起前往江南。”


    沈江沒想到秦妤會提起這個,神情一怔,環繞在她腰間的雙手緊了緊,語氣低沉:“屬下不想離開殿下。”


    “別的事情都好說,這事容不得你胡鬧。”秦妤的語氣有些重,一雙眼眸滿是正色。


    “屬下知道了。”沈江垂著眼睛,不敢去看秦妤,做了殿下這麽多年的暗衛,他清楚殿下做出的決定容不得他改變。


    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秦妤揉了揉他的耳垂,調笑道:“沈大人如今官居三品,怎的還自稱屬下?”


    秦妤隻是提醒他一番,也沒想從他口中得到迴答,指腹抵在他唇上,朱唇輕啟:“拖的時間越長,變數便多一分,且不說江南匪患耽擱不得,你這官位也經不起推敲,屆時若是上了早朝這官職保不保得住還是兩說。”


    沈江眼睛亮了亮,殿下是在為他考慮。


    唇角勾起,指腹在他額頭上點了點:“別高興的太早,你此次去江南可不是偷閑的,一月之內必須將匪患除盡,這是我給你的任務。”


    “臣定不負殿下所望。”


    灼熱的唿吸噴灑在頸側,有些癢,如玉的指尖覆在環在腰間的手掌上,眉眼輕抬,對上那雙如墨的眼眸,囑咐道:“記得把虎符帶上。”


    沈江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問,隻要是殿下的話,他都會照辦,絕不會有任何疑問。


    像是想起了什麽,秦妤自袖中拿了個瓷瓶出來,拉著他的手,放在他掌心上:“收好了,這是壓製你體內毒性的藥物,裏麵的藥丸足夠堅持到你迴京了。”


    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聽著裏麵的聲響,沈江粗略的數了數,大約有十粒藥丸,也就是說不到一年他就能再看見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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