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暗鬼並未理會他,徑直入了裏屋。


    宸王見突然到來的暗鬼,斂了斂眉,看向了他:


    “老師怎麽來了。”


    “殿下,瑤州的事,太後娘娘會想辦法,您不必插手。”暗鬼嘶啞著聲音,聽不出他的情緒。


    “皇祖母不讓本王插手?為什麽,瑤州不能出事!”宸王不解。


    “殿下隻需聽娘娘行事便好。這是娘娘吩咐殿下的去辦的事。”暗鬼並未向他解釋,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了宸王。


    宸王不再做聲,接過信件,看了起來。


    信件的內容看得他眉頭緊蹙,卻又掩不住心底底蠢蠢欲動。


    沈家此番被打壓成這番模樣,皇祖母果然留了一手,父皇卸了老師的職,看似是皇祖母丟了幽冥衛,可是幽冥衛在皇祖母手中那麽多年,又怎會那麽輕易就丟了。父皇對皇祖母和幽冥衛降低了防備,若此時,再聯合南越生亂,被擾亂了視線,帝京自然也就好行事。


    想起昨日父皇看向他滿是冷漠的眼神,他閉了閉眼。


    父皇,走到今日這一步,都是您逼我的。


    再抬首,眸底盡是毫不掩飾的野心。


    “五日後,鎮國公和剩下蘇家軍就會離京,迴北疆守邊。朝廷一群文臣,陛下手下能堪大用的不多,殿下可放手按娘娘說的去做,切不可如昨日一般犯蠢了。”


    “殿下,沉心夠狠,才能成大事。”


    暗鬼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宸王看了眼信中各處地名,都是離帝京較近散戶,祖上幹淨,不易引人注意,父皇必然不會察覺到,這些地方都是當年皇祖母離京時埋下的暗樁。


    他又垂首看了眼信件,記下了信中的內容,然後隨手將信丟進了爐子中,化成了灰燼,才出了屋,獨自入了後宅有人守衛的小院。


    小院清掃的幹幹淨淨,沒有人住,顯得有些幽冷。


    宸王推門進了屋,看著裏麵立著的牌位,周身的氣息陰鬱暗淡,眸底恨意盡顯。


    母妃那麽高傲的人,死前卻受盡折辱,連個屍骨都沒有,他作為兒子,想要祭拜母妃,也要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他上前,想要給母妃上一炷香,卻突然僵住了臉色,警惕的查看了四周,卻一個人也沒發現。


    香案上悄無聲息出現了一封信。


    宸王有些猶豫的將信拆開低頭看了起來,麵色卻越來越難看,似是不敢相信的退了兩步,滿身冰冷僵硬,最後猛然將信撕得稀碎,丟了滿地。


    “一派胡言!!!”


    他明明是帝室血脈!父皇的兒子!大周的宸王!一個低賤的宦侍也敢汙他的眼,辱他母妃的名聲!


    宸王看著滿地的碎紙,氣的雙眼通紅。不想去相信那信紙上寫的東西,可母妃死的那樣慘,所有人卻對她閉口不談,連皇祖母也不許他去碰此事,這一切,卻讓他不能不信這封信裏的內容。


    這信是誰放到這的!他轉身想命人去查,卻頓住了腳步,又折迴來,緩緩蹲下身子,麵無表情將地上的碎屑一點點拾起,丟入了香爐,焚燒殆盡。


    事到如今,他是不是皇家血脈已經不重要了,隻要他成為大周之主,誰敢置喙他半字!


    許久,他才推門走了出去。


    “今日,何人來過這?”他陰著臉,沉聲問道。


    門口的守衛見他麵色不好,頓時緊張迴道:“迴王爺,今日並無人來過此處。”


    宸王瞥眸看了兩人一眼,瞧他們並不像撒謊的樣子,心底的火氣並未發作。想起昨日從北陽王府迴來就一直盯著自己的那個人,今日又有人如入無人之境般進了他的王府,瞬間汗毛豎起。


    他這府上,怕是不知何時起多了許多外人。


    “阿秉,這幾日想個法子,將府裏的其他人打發走。”他冷聲對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吩咐道。


    “是。”那少年低頭應下。


    宸王朝前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麽,猶豫了半響又朝他道了句:


    “替本王備好禮,明日一早去北陽王府賠禮道歉。”


    翌日,北陽王府前。


    顧硯安看著大門內斜倚著門柱神色懨懨,眉眼間盡是不樂意和不耐煩的女孩,低聲笑了笑,又折身走到她身前,彎腰討好輕哄道:


    “好了,別氣了。”


    “不是不讓你去,隻是渠樞縣路遠,我還得去一趟南境,眼下是冬日,你寒疾易發。我快去快迴,等將此事了了,我便帶你和老頭兒一起迴北疆,你不是早就想去了嗎?”


    蘇景寧抬眸瞅了他一眼,一巴掌拍掉了自己頭頂胡亂揉掉手,站直了身子。從身旁的雲清手中拿過了一個瓷瓶,扔進他懷裏。


    “每日一次,別忘了抹。”


    “好嘞!為夫定會好好遵從夫人的囑咐。”顧硯安輕輕接住,麵上笑意更盛,將藥好好收進了懷裏。


    蘇景寧臉色稍緩,盯著他,清聲道:


    “別受傷,等你迴來。”


    顧硯安溫溫一笑,低頭擁了擁她:“知道了。”


    蘇景寧又絮絮叨叨拉著他將剛剛說過的又叮囑了幾遍。


    “顧世子!真是好巧,本王正想上門拜訪呢,就在這門口碰上了。”宸王故作驚訝道聲音打斷二人說話。


    蘇景寧側頭看見了宸王那張堆滿了笑的臉,不悅的輕蹙了蹙眉。就被身旁的人察覺,輕捏了捏她的指甲,低聲安撫。


    顧硯安斂了眸底對蘇景寧的柔意,轉身看向宸王。


    也沒有行禮,神色冷漠,充滿了壓迫,許久,才眼眸輕蔑的掃了眼他身後抬著禮品錦盒的下人:


    “宸王殿下這是?”


    宸王似是沒察覺他麵上的輕視和冷漠,和顏笑到:“說來慚愧,皇祖母遇刺多日,兇手卻逍遙法外,本王昨日也是有些著急了,才驚擾了老王爺和世子妃,今日是特意登門給老王爺致歉的。”


    宸王頓了頓,又看向站在府內的蘇景寧,與她屈身行了個平禮:“昨日本王心急,多有冒昧,驚擾了世子妃,還望世子妃莫怪。”


    蘇景寧神色淡淡,隻抬眸瞥了一眼宸王,並未說話。


    顧硯安稍稍側了身子,將人藏在了自己身後。再看向宸王時,眼裏再沒了耐心:


    “殿下這禮,我北陽王府可不敢收。”


    “不過,我到有個大禮要送給宸王殿下。”


    宸王麵上笑容一滯,看向顧硯安。


    顧硯安頓了一下,似是疑惑:“哦?宸王殿下不知道嗎?昨日剛到了消息,行刺太後娘娘的兇手昨日在鞍州伏誅了。屍首過兩日便可到帝京了。”


    宸王麵色微變,但似是不懂他在說什麽。


    “對了,那名刺客是拿了宸王殿下的手令入的帝京,也是因為宸王殿下的手令才逃出帝京的。”


    顧硯安眼眸掠過他,看向了他身後朝他們走來的大理寺捕快和禦製衛將領。


    “你什麽意思!”宸王臉上的笑徹底消散,麵色難看的朝顧硯安問道。


    顧硯安挑挑眉,收了眼底的笑,周身泛起了幾分危險氣息:“送給殿下的一點小禮物,不客氣。”


    說完便轉身不再看麵色鐵青的宸王,朝王府裏蘇景寧走去。


    低聲同蘇景寧說了幾句,又看著人走遠了,才當著宸王的麵沉聲與府前的侍衛吩咐道:


    “守好王府,若再有人不長眼的擅闖王府,不必留情,便拿那批新煉的鷹弩練練手。”


    “是。”


    被晾在一旁的宸王聽完他的話,麵色更難看了,但也隻能強忍著不發作。眼睜睜看著顧硯安若無旁人的從他身旁經過,翻身上馬,帶著人離開。


    “殿下,這…..這….這北陽王世子竟如此目中無人!輕視殿下,他這是大不敬!”一旁的王府管家被氣的麵色漲紅,話都說不順了。


    宸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見了徑直朝他走來的大理寺捕快和禦執衛,臉色陰沉的似是能滴出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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