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浩沉默了,有時覺得江辰就是一個謎,從來猜不透他想要做什麽,或者不知道他做那些事因為什麽,如果不問也從來不願意去解釋,獨斷獨行。


    阿史那思浩知道突吉話中的意思,隻是現在這種局麵不知該如何控製。


    江辰隻身留在營地,當初他可信得過自己?為營地謀劃未來,他可有半分自己的私心?用自己的錢財買糧,又是作何用?


    整個吳府直接留下交給突吉大叔,一切到手的東西拱手送出算怎麽迴事?


    ……


    阿史那思浩知道自己沒有懷疑江辰的理由,那樣一個坦蕩的少年,自己又怎麽忍心對他有所防備?


    相處一個月都不到,但阿史那思浩知道自己從心底相信了這個特別的少年。


    “這種事以後都不許再提。”阿史那思浩用下命令的口氣說。


    “是。”突吉恭順地低著頭利落地答道。


    阿史那思浩是頭領,頭領的任何命令應當不以任何條件絕對服從。


    “我知道你們擔心,但他是一個例外,古書裏還有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他是一個商人,但他的身份絕對不隻是商人那麽簡單。”


    阿史那思浩相信自己的感覺,從江辰說出自己身份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江辰絕對不隻是商人那麽簡單,後來的江辰也的確證明了自己的猜測,他隻會讓自己越來越驚訝。


    突吉聽著頭領的話,那豈不是說明自己很危險,隻是留這樣一個人物在自己身邊真的好嗎?


    “那我們……”


    “他不會加害我們。”阿史那思浩打斷突吉的話,得從現在就得殺死他們心中的疑慮。


    阿史那思浩沒有再解釋,雖然知道江辰有些話沒有說,但自己也不是傻子,說到底:大家隻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


    房屋的轉角,餘伯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拍著自己有些受不了的心髒,平複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控製自己想要走出去的衝動。


    自己老了,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夠管的了,那些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突吉……”餘伯扯開嗓子叫了起來,好像是現在才到這裏。


    正好這邊的事情剛好也說完,突吉連忙應了一聲:“餘伯,我在這裏。”


    餘伯有些喘氣地小跑出來:“突吉,可讓我好找啊,小姐要找你尋問一些事。”


    “可有說什麽事?”突吉想提前做下心裏準備。


    餘伯笑著說:“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急,應該是問你今天上午去田莊裏的事。”


    “好,我立即過去。”突吉轉身對頭領行了一下禮後立即離開。


    隻剩下阿史那思浩和餘伯本人,氣氛有點尷尬,餘伯看了看阿史那思浩沉默不語有些欲言又止。


    “管家可是有什麽話要說?”阿史那思浩先開口問。


    “頭領在這住得可還習慣,不知可有什麽特別要求,老奴好去準備一二。”既然他問了,餘伯也就開口隨便說了句。


    “甚好!”阿史那思浩接著說:“現在這些對於我們營地來說好太多,管家不用太過費心。”


    草原民族的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適應性強,隨遇而安,就是在那以地為席天為被的情況都有過,這麽好的條件還有什麽可挑剔的。


    對於自己剛才聽到的話,餘伯本來不想說什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有些為那個少年叫屈。


    “頭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餘伯說出來就有些後悔了,不是說不想管嗎?怎麽就是控製不住這張嘴。


    阿史那思浩像是早有準備一樣,並沒有詫異,隻是很平靜地看著餘伯說:“管家但說無防。”


    “有些事隻在一念間。”餘伯說得隱晦,“但要相信自己的感覺,自己的心終究不會騙自己。”


    聽著餘伯的話,阿史那思浩也是明白人,隻怕剛才的突吉的話餘伯無意中都有聽到,隻是相識不久的人,犯不著得罪自己為江辰說話。


    那就隻有一個原因:旁觀者清。


    阿史那思浩瞬間覺得自己不用從心裏一再對自己催眠,餘伯那幾句話像是家中的長者幫自己撥開那遮住自己眼睛的厚雲層,讓自己更看清眼前的事實。


    “謝謝管家教誨。”阿史那思浩很真誠地說,“他不負我,我終不會負他。”


    “好,好!”說著餘伯帶著微笑離開。


    看著餘伯漸行漸遠的身影,咀嚼著剛才的那幾句話,到底都是聰明人,有些事點到為止。突吉擔心自己,是怕自己和族人受到傷害,餘伯關心自己,是怕自己太過小心止步不前反而誤了終生!


    阿史那思浩抬頭看了看天,夏日的驕陽透過高樹的縫隙灑下一絲絲光線,在地上印出一塊塊斑駁的小亮點,現在都過去一個時辰了,也這知道江辰那酒勁也不知過去沒有,這麽想著就朝江辰的房間走去。


    突吉直接快步走向吳羽蒙的書房,進去時吳羽蒙正在看去年此時的收租情況存的文書,去年正常收上來的好像隻有一大半,還有那麽十幾家沒有收上來,隻是不知今天的情況會怎麽樣。


    柳絮正在給吳羽蒙磨墨,聽著腳步聲抬頭看見突吉剛好進來小聲提醒小姐。


    “突吉大叔來了。”吳羽蒙放下手中的簡冊抬頭看了他一眼說。


    “小姐找我有事?”突吉很直接地問。


    不是突吉不懂禮貌,隻是這吳羽蒙太過不一般,吳羽蒙本來就是一個冷性子的人,經過那件事更沒有要擺小姐譜的架子,第一天就和突吉說過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禮節。


    話越少越好,句句言事。


    “嗯,今天上午收租的情況怎麽樣?”說著繼續低頭看,好像隻用留給突吉一雙耳朵就好,眼睛還停留在那一堆白紙黑字上,真真是一個冷性子的人。


    突吉很自然地坐在平時那張椅子上,柳絮很是賢惠地立即捧上一杯茶。


    “情況挺順利的,他們都在進行收割階段,隻是有一些小問題,有個別戶的人手不夠,隻剩下老弱病殘,挺可憐的,想著如何幫他們一下。”突吉想到王阿婆那家有些不忍。


    突吉上午還幫她做了一些事,把那阿婆嚇得不行,一直以為突吉沒有安好心,直到把糧食好好放進她家中告辭才放心,才認定突吉是真心幫忙的好人。


    如果這件事被突田他們知道一定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草原的大漢居然會想要去幫別人做農活?可是突吉做了,做得心甘情願。


    一上午和王阿婆聊一些家常,突吉才知道原來漢人並非自己想像的活得那麽好,任何一個階層都有他們自己的難處。


    吳羽蒙皺著好看的眉頭,自己以前隻是在最後跟著父親去收租,至於那些人怎麽把那小麥弄迴家自己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從來關注的是能有多少麥子能進自己家倉庫。


    “可有解決的辦法?”現在府裏就這麽幾個人,也不可能讓府中人去幫著收割。


    辦法突吉倒是想到了,隻是不知道別人是否會同意,但想到當初江辰和吳羽蒙的協議,加上頭領和江辰的關係,隻怕最後這幾個人之間的糾纏沒那麽簡單,不過幫吳羽蒙也算是幫自己吧。


    “小姐應該也知道我們是旁邊的遊牧民族,族人放牧倒沒有漢人種地那麽忙,所以,我想也許他們可以來幫幫忙。”突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突吉其實也算是有私心,江辰和頭領說的那些想法,頭領不是沒有找他們商量過,但都覺得有些不太可能,但現在卻是有機會擺在自己麵前,為什麽不能把那不可能的試一試,播仙鎮南邊那一大片可是沒有人占領的空地。


    借這次機會讓族人學學漢人的耕作方式也不是不可以,不管結果怎麽樣,從逐水草而生到安定地生活在一個地方,不管結果怎麽樣,這至少也是一種嚐試。


    吳羽蒙現在還不知道這批人來自哪裏,是什麽身份,但播仙鎮本來漢人隻占所有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其它都是旁邊的邊緣異族,有那漢族和異族通婚的大有人在。


    在這邊陲小鎮,漢人和少數民族的人民生活得很是融洽,也許是因為這個小鎮遠離其它大的行政區,反而能夠偏安一隅。


    吳羽蒙可以肯定一點他們本來不住在這播仙鎮,應該是離此地有點距離的少數遊牧族人,隻是不知是哪個族下麵的分支。


    “如果按你所說,大概可以調動多少人過來幫忙?”吳羽蒙在試探。


    突吉思考了一下肯定地答到:“如果隻要青年的話,男女一起應該可以調出二百人左右。”營地裏現在一共八百人左右,除去那些放牧的,照看老弱的人,二百人隻是一個保守數字。


    吳羽蒙的腦子很快就轉動起來,二百完全空出來的青年,看來這支族人的人數應該在六百到八百之間,據她所知,遊牧民族都是整個族人一起居住,周邊所知道名字的都是大的部落,即便是小部落,人數也不可能低於萬人。


    突然冒出如此小的族群,隻怕事出有因。


    “突吉大叔,你能告訴我你們族人的一些情況嗎?”吳羽蒙突然抬看著突吉大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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