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絮凝哪好意思解釋,隻搖了搖頭,飛速的把腦袋低下去繼續塗抹了。紀晟也沒繼續追問,似乎覺得氣氛尷尬,便抬腿出去了。


    身後譚絮凝不覺鬆了口氣,又為自己亂糟糟的想法覺得懊惱。。果然上輩子的廢料看多了誤人呢,差點就崩了人設。


    早飯柴勝英做的玉米餅子,炒的油菜和小白菜,還用西紅柿雞蛋打了一大盆的湯。雖然味道一般般,但好歹能讓譚絮凝吃飽喝足,肚子填飽了渾身都懶洋洋的,見一家人吃飽了,便有眼力勁兒的幫忙收拾碗筷。


    柴勝英道,“我平時上班,碗筷你和小靜輪流刷。”她看了眼紀晟補充道,“紀晟你要是有時間等天好就去南邊山上撿些柴迴來,留著燒火用的。就算濕的也不怕,迴頭曬幹一樣用。”


    如今縣城大部分人用煤球爐子,但是煤球不好買,每個月還有定量。夏天的時候還好,頂多燒水做飯用的少,冬天就不行了,熱湯熱水能用煤球,大雜院大部分都燒炕再用煤球就不合適了,所以大部分人便趁著休息的時候去撿柴,煤炭能省則省。


    紀晟聽了點頭,“行,趁著在家我多弄點迴來。”


    說著他又道,“我有戰友在內蒙那邊,我問問能不能買點炭迴來。”


    柴勝英笑了起來,“那感情好,冬天最缺的就是炭了。”


    說完柴勝英連忙起身上班去了,譚絮凝見紀靜拿著掃地便對她道,“小靜你去上學吧,我來掃就行了。”


    紀靜一頓,臉紅了,“嫂子,我不上學了。”


    “啊?”譚絮凝一愣,據她所知紀靜今年也就十二歲,應該小學都沒畢業吧?


    被她這樣看著紀靜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去學校沒啥用,五年級上完就沒再去了。”


    說著似乎又想到什麽說,“我考上初中了,沒去上。”


    譚絮凝無奈,“學還是得上的,以後有學曆還是有用的。”


    紀靜歪著頭看她,“有什麽用?不還是得工作嗎?有些家裏孩子多的都下鄉了,說不定等我大一點兒也得下鄉呢。既然都下鄉,上不上學有什麽區別呢?”


    小姑娘似乎真是這麽認為的。讓譚絮凝無法理解的是紀家人居然也同意了。


    她忍不住看向紀晟,紀晟有些不好意思,譚絮凝問,“紀晟,你也這樣認為嗎?”


    “沒。”紀晟忙道,“我隻想著過兩年找關係給她弄份工作了,沒想到上學這事兒。”


    譚絮凝無語,這是根本不重視上學了。


    不過隨即一想現在學校的情況她也能理解了,運動開始後,許多學校亂糟糟的,學生不像學生反而鬥這個鬥那個。老師不像老師,被學生摁著打跟著罵,要麽直接被批然後下放牛棚。如今學校裏占著老師的位子拿著工資的還不知道是些什麽人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學生學不到東西也很正常了。


    可不上學也是不行的,譚絮凝上輩子好歹是上完重點大學的,學習雖然稱不上學霸,但也不錯,各科成績也很平均。


    而且現在72年了,縣裏情況也不像以前那樣亂了,再有五年就能恢複高考,那時候紀靜正好十七,是正好考大學的年紀。不上學太可惜了。


    譚絮凝決定等私下裏和紀晟還有柴勝英談談這件事,不能把孩子耽誤了。


    見紀晟換上了打了補丁的衣服要出門了,譚絮凝忙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紀晟打量她一眼,“去換衣服。”


    譚絮凝高興的換了衣服,紀晟則從院管那裏借了板車,拿了背簍和柴刀夫妻倆便出門了。


    新婚的小夫妻一起出門難免會被打趣,紀晟臉部紅心不跳,譚絮凝作為新媳婦隻要害羞低頭就行了也不用說話。


    出了大院,正看見譚立強和薑月鬼鬼祟祟的從胡同口過來,薑月目光在譚絮凝臉上看了眼,忍不住皺了皺眉,她看了眼紀晟,突然喊住譚絮凝,“絮凝。”


    譚絮凝挑眉看她,薑月瞄了紀晟一眼,說,“絮凝,你婚都結了,抽空也得迴去看看父母。父母養大子女不容易,這些年付出的也很多……”


    “那是你家。”譚絮凝打斷她,“你家養孩子不容易,好吃好喝的養著,我家還是挺容易的,五歲之前我不記得了,但五歲之後我是根據我媽的要求,用洗衣服做飯勞動換口吃的,即便這樣,我吃的也不如你身邊這位,吃不飽那是常有的事兒了。即便是長大了,我時常打零工,工錢我可從沒見到過,至於養大了差點被賣這件事兒,你不是最清楚了,在這當什麽好人?要不是你們倆,我們母女父女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地步。”


    “可再怎麽說他們也是長輩,做晚輩的哪能說長輩的不是,不是我說你……”


    譚絮凝不耐煩的打斷她,“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想教育我你好歹也受一下我受的罪。你一個鬧的我們全家不寧的罪魁禍首有什麽資格在這教育我?你有什麽立場在這教我做人,你配嗎?”


    許是譚絮凝的話過於直白,薑月的臉紅的都要滴血了。


    譚立強憤怒道,“譚絮凝,月月是好心,你別不知好歹,說一些難聽的話,我們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譚絮凝噗嗤笑了,目光掃了眼薑月的小腹,搖了搖頭,對紀晟道,“阿晟,我們走了。”


    紀晟走過譚立強身邊的時候警告的瞪了眼譚立強,譚立強到了嘴邊兒的難聽話又不自覺的咽了迴去。


    譚絮凝走出去一段距離尚且能聽講薑月哭哭啼啼的聲音,“明明我是好心……”


    譚立強小心的哄著,等譚絮凝迴頭看的時候正看見這倆鬼鬼祟祟的進了大雜院。


    趁著大家都上班的時間來大雜院,連班都不去上了,這是為了什麽?


    譚絮凝忍不住勾了勾唇。


    “你很厭惡他們。”


    紀晟肯定的看了她一眼。


    譚絮凝並不否認,反問道,“我不該厭惡嗎?”


    紀晟嗯了一聲,“不喜歡就遠著些,別人的目光並不是那麽重要。”


    “嗯。”譚絮凝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她的確有意遠離譚家。譚家養大了的是原身又沒養她。被迫穿過來已經夠慘了,憑什麽還得替原身孝敬對她不好的人。


    更何況……原身故意求著老天爺把她弄來本來就不安好心,想讓她報仇,她是瘋了才為了那點可笑的父女情母女情上趕著讓人打臉。


    兩人沒再說話,一直往南走,過了一會兒紀晟停下,說,“上來。”


    譚絮凝也的確走累了,也沒矯情,爬上板車坐下,目光落在紀晟的後背上。


    紀晟今天穿了一件短袖上衣,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看著有些不合身,下頭是一件黑色的打補丁的褲子。露在外頭的胳膊強壯有力。


    譚絮凝多瞥了兩眼,這男人各方麵來說真的很優秀了,即便放在後世那也是相當優秀的男人。


    不其然的,譚絮凝又想到了昨晚的事,臉不由紅了。


    恰在這時紀晟迴頭說,“我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下雨了,到處都潮濕。”


    他挑眉,“你臉怎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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