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沆有槍!


    並且裝了消音器。


    隔著灌木叢他就遠遠開了一槍,空氣被尖銳的彈殼撕裂開危險的口子,後門三個保鏢立刻反應,四散躲開。


    這一槍沒有擊中。但也足夠打亂後門保鏢的節奏,三對一本來是壓倒性優勢,但是汪沆有槍。


    三個保鏢一邊自保一邊找角度襲擊過去,一時間混亂不堪。


    何言和闕爺趕到的時候,後門口一片混戰,闕爺走在前麵,剛從昏暗的燈下露出身形,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他,隔著一片灌木。


    “闕爺小心!”何言瞳孔驟縮,電光火石之間一把推開闕之淵。


    闕爺身形一晃立刻反應過來,從何言的身側一個迅猛後翻,揪住何言的胳膊雙雙側身閃開。


    消音器掩住了子彈脫殼而出的唿嘯之音,彈頭貼著何言的胳膊劃過,沒入黑夜裏。


    這是第五發子彈,汪沆的槍膛空了。


    他跟沒事人一樣,一隻手把槍收迴,一隻手遙遙對著何言伸過去。


    “我隻是來看看你。”


    何言從他陰騭的眼神一秒認出,這不是汪揚。這是他的副人格。


    何言根本懶得跟他廢話。從他收槍的姿勢何言就知道,他沒子彈了。


    “拿下。”何言對三個保鏢沉聲。


    三個人迎麵撲過去,汪沆一絲反抗都沒有,就被他們扭著手臂推了出去。


    “何言,你會是我的。”汪沆費勁轉身低吼。


    正在這時,濃墨夜色中遠遠響起警笛聲,聲音由遠及近,迅速迫近別墅大門。


    盛垣剛安置好羅聞,他身體虛弱走路都費勁,一轉頭,從落地窗看到前門停了兩部警車,紅藍警燈刺眼。


    “在房間呆著別出去。”


    盛垣拎了件衣服迅速下樓往前麵走去,穿過花園走到大門口,何言和闕之淵已經站在警車前接受詢問。


    “是出租車司機報的警。”警察說,“非法攜帶槍支,人在哪裏?”


    “保鏢把他控製住了。”何言對著身後招了招手。


    就這麽一招手,牽動了手臂肌肉,何言才覺得疼,一扭頭,發現自己前臂一片鮮紅,鮮血還在蜿蜒而下。


    “你受傷了?!”盛垣驚唿,大步奔到何言麵前,伸出的手指在即將碰到他的手臂的瞬間劇烈發抖。


    他從不暈血,從小到大被家族族老嚴格管教之下,身上經常鮮血淋漓,新傷疊舊傷。可在這一瞬,盛垣竟然覺得眼前發黑,雙腿發軟。


    他大口大口喘息,聲音發抖,“受傷了?那個雜種打的?”


    警察也蹙眉過來,一眼定論,“槍傷。來人。”


    有人迅速前來拍照取證。


    緊接著,盛垣在三秒鍾之內清醒過來,聲音恢複低沉:“吳勇。”


    “盛董。”吳勇上前。


    “帶著警察去後院取證。”


    第八十五章 安安支招


    這邊剩下的善後就交給闕之淵和吳勇,盛垣一言不發攬著何言往樓上走。


    “請等下,他需要做個筆錄。”一個年輕的警員冒失上前。


    盛垣腳步一頓,眼神冷冽如刀一般劃過,驚得那小年輕心頭一慌,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不好意思,他還年輕。”一名資深的警察迅速過來打招唿,“先去處理傷口吧。稍晚一點我們再來打擾。”


    盛垣一言不發,收迴兇狠的眼神,攬著何言就往樓上走。


    進了房間,盛垣也不吭聲,沉默著走到櫃子旁邊打開櫃門,取出何言的隨身醫藥箱。


    啪的一聲放在他的麵前,轉過身去賭氣不理他。


    盛垣很別扭,擰巴的要死。


    他心疼,在看到何言流血的胳膊的那一瞬間,腦海裏封存了二十年的痛苦記憶洶湧而來,那些年幼到年少受過的所有傷都是真實存在的。


    都是會疼的。


    卻都比不上何言現在的疼。那是槍傷,那麽多血!他心疼的要死。


    可是他也氣。氣何言總是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下,氣何言在遇到意外的第一時間,腦海裏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盛垣背對著何言不聲不響,整個房間沉悶得像倒扣了一口鐵鍋。一點點唿吸音都被放大到極致,化成刀劍懸在何言的頭頂。


    何言知道,他生氣了。


    在那個緊急情況下他確實沒法多想,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子彈射向闕爺。


    但事到如今,何言也不是不後怕的,但凡自己動作再慢一點點,子彈穿透的就是胸口。


    何言心想,嗯……生疏了,換了自己上輩子那個身手,子彈根本碰不到身。


    這麽想著,何言竟然嘀咕出了聲。


    “生疏了。”


    不說話還好,這話一出口,盛垣炸了。


    拍案而起,懸在何言頭頂的刀劍終是落了下來。


    “生疏?”


    “怎麽,你還想再出去比劃比劃?”


    “你快,你比子彈快!”


    “你何言屬貓,有九條命是嗎!”


    一番話劈裏啪啦字字帶氣,暴風驟雨一樣落下來,急的何言臉色越發蒼白。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處理傷口!”


    何言恍然反應過來,趕緊打開醫藥箱。


    畢竟是槍傷,子彈擦過去,熱度加上速度,傷確實有點駭人。何言小心給自己消毒清理,緩慢上藥,疼的眉宇緊簇,卻不哼一聲,牙關緊咬。


    盛垣全程背對著他,可是那沉重緊促的唿吸卻落在他的心頭。


    響鼓重錘。


    胳膊上的傷處理完了,按說還要打消炎針和破傷風。何言卻沒了心情。


    說到底,盛垣雖然在床上易碎柔軟得像個玫瑰,但是在其他任何地方,與生俱來的矜貴和多年商場的上位者身份滋養出來的威懾力,還是讓何言情不自禁的畏懼。


    具體表現在他真的生氣的時候。


    這時候何言就想到了他的心頭寶。


    對,沒錯,呂安安。


    何言走到門外撥通了安安的電話。


    “安安呐,吃飯了沒有啊……”


    “還沒,在和同學一起吃椰子凍。”


    “椰子凍啊!聽說最近盛蘇國際負一樓開了一家新的椰子凍快閃店,改天我讓人送幾十個過來,你跟同學們分分。”


    安安還沒說話,就聽到旁邊一群孩童的歡唿聲。


    “安安,你哥真好!”


    “你哥帥嗎?”


    “讓你哥親自送過來!”


    安安笑出了聲,“聽到沒有,何言哥哥,你得親自送過來。”


    “行!沒問題。”何言爽快答應,然後又開始欲言又止。


    “那個……安安呐……”


    安安:“說吧,你又把盛垣叔叔怎麽氣壞了?”


    何言:“……”


    “也就是個意外,不小心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點外傷……”


    “嘖。花樣作死。”安安下了定論。


    何言:“……”


    安安:“盛叔叔不是生氣,他是心疼。”


    何言:“不他就是生氣了。他都不看我。我在他旁邊上藥他都不看我。”


    安安:“他那是不忍心看。心疼。”


    何言鬆了一口氣,這話聽著這麽舒坦呢。


    安安繼續:“當然他也生氣,而且是沒法哄的那種。”


    何言頭皮瞬間炸開:“不是,安安,咱說話能一口氣說完嗎?我心髒受不了。”


    安安老氣橫秋:“你還要不要聽主意了?”


    “聽聽聽!”何言服服帖帖。


    “哄不好,但你可以迂迴啊。你上藥的時候就示弱,嗯嗯唧唧哭哭啼啼抹幾把眼淚說自己疼壞了。老師罰我抄課文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百試百靈。”


    何言兩眼一翻,“壞事,我已經麻利的上完藥了,為了怕惹急了他,我一聲都沒敢哼。”


    安安:“……”


    “行了我沒主意了,你安息吧。”


    “但也還沒完全處理完。”何言弱弱開口,“還差兩個藥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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