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曙光孤兒院。


    這並不是某些裝修設施完善的大型孤兒院,隻是帝都郊區一個隻有幾間樓房,外觀老舊的小院。


    這裏的設施雖然簡陋,卻布置得井井有條,剛進入大門,薑斯年就聽到了孩子的歡聲笑語。


    秦覺年邊走邊給他介紹道,“曙光孤兒院不算是官方的機構,最開始隻是周院長自己的家,她的伴侶早逝,唯一的兒子也在軍隊犧牲,隻留下她一個人,後麵無意中撿到兩個被遺棄的孩子,就自己養了起來,後麵就漸漸發展成了孤兒院。”


    “現在這裏有十多個孩子,幾乎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被父母棄養或者丟掉的,周院長所有的撫恤金全部都花在了這些孩子身上。”


    “前些年我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孤兒院的艱難,也陸陸續續給他們資助了些,有空的時候會來看他們,現在的情況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薑斯年看著四周的環境,感覺一陣陣心酸,喃喃道,“周院長可真是個大好人啊,秦哥你也是!”


    秦覺年輕笑,“小年,你這是在給我發好人卡嗎?”


    這時,一個孩子發現了他們,開心地叫了起來,“秦叔叔!”


    這下在院子裏玩耍的小蘿卜頭都眼睛一亮,紛紛跑了過來,然後在二人麵前刹住車。


    能看出來他們很想靠秦覺年近一點,不過卻很克製地保持了一定距離。


    其實一開始,秦覺年來孤兒院看他們,給他們帶玩具和新衣服,這些孩子也很友善地想得到他的擁抱,和他一起玩耍,不過他卻無法做到。


    中途有一迴,秦覺年和院長交談的時候,其中一個孩子偷摸摸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偉岸高大的背影,一隻手輕輕地抱了過去。


    他隻是覺得秦叔叔人那麽好,想離他近一點,沒想到秦叔叔下一秒就甩開了他的手,臉色有些難看。


    小傑當場就被嚇傻了,他如同做錯事的孩子,臉色煞白,身子發抖。


    “秦叔叔對不起……”


    秦覺年當時是條件反射,緩了兩秒才發現是自己反應過激了,隻是個孩子而已。


    他忍住心底的反胃蹲下來,帶著溫和笑容安慰道。


    “沒事的,別怕,秦叔叔給你道歉,剛才是我不好……”


    話還沒說完,秦覺年就發現這個孩子的一節袖管空蕩蕩的,剛才觸摸他的另一隻手發抖著捏成拳背在身後,一顆顆眼淚簌簌往下落。


    秦覺年一怔,一股難言的愧疚壓倒了他,這個孩子隻是想表達他的善意而已,可他卻……


    深吸幾口氣後,努力忽略掉心底的不適,秦覺年拿出紙巾輕輕擦掉他的眼淚。


    “小傑不哭了好不好,秦叔叔給你道歉,我……秦叔叔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不能和其他人接觸,剛才並不是有意的。”


    小傑淚眼朦朧中語氣哽咽,“秦叔叔不是因為討厭我才……”


    “當然不是。”


    秦覺年耐心安慰道,“如果秦叔叔討厭你們,怎麽可能給你們帶新衣服呢,剛才我就是一時反應過度,秦叔叔給小傑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小孩子自然不記仇,胡亂抹掉眼淚後接受了他的道歉,也反過來給他道歉。


    說自己不應該當個偷偷摸摸的人,還反問他得了這個病是不是很難受?


    秦覺年眸光發顫,難受嗎,應該是難受的吧。


    等到下一次來的時候,他就發現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保持了一定距離,就算渴望,也不會和他有肢體接觸。


    ……


    “秦叔叔,你都好久沒來了……”


    秦覺年收迴自己的思緒,在他們麵前蹲下,語氣溫和。


    “叔叔最近工作有些忙,這不是一有空就來了嗎。”


    旁邊一個小女孩臉頰紅撲撲,“欸?旁邊這個帥哥哥是誰啊?”


    薑斯年也蹲下來,開心揉揉每個小蘿卜頭的腦袋,或者捏捏他們的小臉。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秦叔叔最好的朋友,你們叫我薑哥哥就好啦!”


    “薑哥哥好!”


    眾人驚奇地發現,這個帥哥哥沒有得怪病,不抗拒他們的接觸,於是一窩蜂地朝他撲過去。


    薑斯年瞬間被圍在了孩子堆裏,他感覺自己周圍全是此起彼伏的“薑哥哥”,也是蠻震撼的。


    這時,二人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秦先生,您來了。”


    秦覺年站起身來,“周院長。”


    “小年,你先在這裏玩,我和周院長進去說點事。”


    薑斯年從孩子堆裏艱難伸出一隻手,“好,你們去吧!”


    老天爺,他雖然喜歡孩子,但這也太多了吧,感覺這輩子能見到的孩子全在今天了。


    不過薑某人天賦異稟,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雖然年齡差距十多歲,可一點代溝都沒有。


    大約20多分鍾後,薑斯年也算玩夠了,“怎麽秦哥還沒出來?”


    他揪過一個小壯丁,“小胖,你知道院長的辦公室在哪兒嗎?”


    “我知道!”


    “我也知道!”


    根據眾多線人手中的情報,薑斯年很快就找到了院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沒關,薑斯年剛好看到年邁的院長對著秦覺年連連鞠躬道謝。


    “秦先生,真是太感謝了,我代這裏的孩子向你表示感謝,幸好有你,要不然他們……”


    薑斯年撓撓頭,一時不確定自己該不該進去。


    還是先等等吧。


    直到兩分鍾後,秦覺年開口,“小年,進來吧。”


    “哦哦,好。”


    他進去時,周院長已經擦掉了眼淚,隻有微紅的眼眶昭示著她的激動。


    薑斯年禮貌問好,“周院長,您好。”


    “你好你好,你是秦先生的朋友吧。”周院長臉色略帶蒼白,渾濁的眼神透過鏡框努力辨認著他的麵貌。


    “你們是一起來接那孩子迴去的?”


    薑斯年點頭,“嗯嗯。”


    “好好,你們先等下,我去把那孩子抱來。”周院長挪動腳步顫巍巍地離開了。


    薑斯年不明所以地上前,“秦哥,你們剛才說什麽呢,我看周院長特別激動的樣子,就因為我們領養了那個孩子?”


    秦覺年揉了揉額角,語氣帶著一抹沉重。


    “周院長查出患了胰腺癌……”


    “啊?!”


    薑斯年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胰腺癌可是癌症之王,基本就沒有……”


    “周院長想拜托我給這裏的孩子找個去處,我答應了。”


    薑斯年呐呐道,“那她自己呢?”


    秦覺年搖搖頭。


    薑斯年看著麵前這清貧的辦公室兼臥室,迴想起剛才周院長離去的蒼老背影,喉嚨被堵住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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