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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佟薑不相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的。”


    手機伸過來,佟薑低頭看了眼,又看了看梁默原的眼神,證實了心裏的猜測。


    “小慈,到你了,快出牌!”牌桌上的人等的不耐煩了。


    佟薑接過手機,朝他們揚了揚,扯住梁默原,一把牌塞進他手裏,對表哥們說道,“我去接個電話,讓姐夫替我一會兒。”


    顧不得趙寶時幾人的哀嚎痛哭流淚,佟薑抽身走到遠處接電話去了。


    “小慈,”電話那頭真的是宋昭楠的聲音,“快到門口來。”


    佟薑握著手機,一顆心突突突跳到喉嚨口,她跑到門口,隻黯淡的光把樹歪歪扭扭的影子投射在院牆上,哪裏有什麽人,不免泄了氣,垂著頭踩地上自己的影子,撅著嘴對話筒裏的人說,“你騙人,哪有什麽人?”


    “你轉身看看。”


    宋昭楠的聲音清晰地落在身後,和話筒裏的重疊。


    像現實和夢境交融。


    佟薑驚地轉過身去。


    他穿著簡單,t恤牛仔褲,似乎瘦了一些,頭發剪短了,襯得五官輪廓淩厲分明許多,身後是藍盈盈的天光,樹影婀娜婆娑,桂香漫過院牆飄散開來。


    初秋的夜晚,微風拂過,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佟薑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秋景。


    她開心地飛奔過去,跳進他的懷裏,抱住他的脖子,問道,“你怎麽來了?”


    “想你。”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的好看。


    這裏是高山村落,通往山下的唯一要道就是從坡下延伸下去的那條盤山公路,白天行駛倒也還好,晚上沒有路燈,烏漆嘛黑一片,轉彎處一個不留神衝出來野豬什麽的都是時有發生的事,車技好的人晚上在這條路上駕駛都需要膽量和魄力,更別說那些技術一般的眼睛還不好使,反正佟薑自己是不敢隨便冒這個險。


    簡單的兩個字,極致溫暖。


    她心裏有別樣的感動,在他的臉上啄了一口,被他臉上的胡茬紮了一下。


    宋昭楠抱著她轉了一圈,佟薑張開雙臂,發絲在飛,好像一隻展翅飛翔的小鳥,“宋昭楠,我現在幸福的快要飛起來了!”


    從他懷裏跳下,佟薑望向黑黝黝的山路盡頭,“這個地方怎麽讓你尋上來的?”


    “這還不好找,找最熱鬧的一家就是了。”


    佟薑笑了一下,主動去抓他的手,輕輕蕩了一下,“看來還不笨,走,進去看外婆。”


    剛進院門口,被眼尖的瞧見了,揶揄道,“喲,小慈,男朋友啊?”


    佟薑沒躲沒閃,大方承認。


    這一承認可不得了,那邊的幾個沒事做的親戚都圍過來,起哄著讓佟薑做介紹。


    佟薑說,“既然你們那麽熱情,那好吧,我就公布了,他……就是宋昭楠。”


    親戚們了然地“哦”了一聲,那邊遊戲的幾桌人一聽是宋昭楠,牌也不打了,過來看熱鬧。


    幾個年輕人見到傳說中的g,都不敢相信,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太多了,而且非常親切,一點也不高冷,毫無距離感,趙寶時尋思著這又是一個金主嘛,看模樣比梁默原好相處很多,於是小聲在佟薑耳邊問道:“小慈,你這男朋友打牌行不行?”


    表哥的意圖佟薑哪裏不知道,斜了他一眼,“你還沒贏過癮?”


    趙寶時滴溜著一雙眼睛,“還不怪你,贏來的全都進你姐夫的口袋了。”


    佟薑笑嘻嘻,“我家這位的口袋你別算計了,他啊,隻會比姐夫更行。”


    佟薑又說道,“好了,哥哥姐姐,舅舅阿姨們,要問什麽等我們進去看完外婆再說。”


    舉步要往裏走,看見趙枚走出來,後麵跟著佟祖雲。


    趙枚風一樣地刮過來,走到佟薑和宋昭楠麵前突然停住,她看了眼宋昭楠,語氣平淡地說道,“四點鍾去火葬場,車子快到了,你趕快進去看一眼,等會兒和我們一起過去。”


    預期的暴風雨沒有到來,佟薑原本做好了萬全準備而來的,等到的卻是綿柔的微風,她有些傻眼了,目光掃過去,望到佟婭站在不遠處朝她微微笑著,忽然間明白了。


    這一個月的相隔,趙枚的脾性似乎收斂了很多,大抵與這次外出以及外婆的辭世有關,雖然口頭上並不承認宋昭楠,但語氣終於軟化,不管怎麽說都是像好的方向發展,佟薑心裏又有了希望。


    忙完了外婆的事,稍作歇息,親友各自離散,趙枚和佟祖雲兩夫妻還留在山上幫著收拾殘局。


    佟薑索性也多呆上兩天,一麵在這片青山綠水的懷抱裏散散心,另一麵也好整理外婆的遺物,留下一些好做個念想。


    宋昭楠也撂下公務在山上陪了她兩日,白天踏秋,竹林裏小溪澗田埂上鬆林下漫無目的走走停停,有時候沉默地可以一句話都不說,有時候談天說地滔滔不絕,天闊雲白,時間過的不緊不慢。晚上呢,伴著桂香,支一張桌子在院裏喝酒遊戲,幾個人打打牌聊聊天,再或者逗弄逗弄田田。


    小家夥私底下很親宋昭楠,宋昭楠也很喜歡小孩子,田田貼著宋昭楠的耳朵說悄悄話,說完一句仰頭看看宋昭楠,又看看佟薑,掩著嘴笑眯眯的。


    佟婭摟過田田,笑問,”和叔叔說什麽悄悄話呢?”


    田田搖晃著腦袋,“姨姨不讓說。”


    梁家兩口子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佟薑。


    佟薑莫名其妙,“欸?這事我有參與?”


    田田眨眨眼睛,宋昭楠也一臉神秘的笑著。


    這兩人,佟薑陡然間想到汀城甜品店的初遇宋昭楠的那件事。


    她騙宋昭楠田田是她兒子,被宋昭楠一眼識破不算,告訴田田宋昭楠是她男朋友,然後這小東西竟然記到現在。


    幸好現在男神已入囊中。


    不然她這張老臉還往哪擱。


    為了避免姐姐和姐夫再問,佟薑連忙帶開話題,抱著田田問,“我們田田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直言不諱道,“弟弟。”


    “媽媽給你生個妹妹難道不好嗎?”佟薑繼續問。


    田田搖著小腦袋瓜,“媽媽生弟弟我可以把我的玩具給他玩,如果是妹妹的話,她不能玩我的玩具了,玩具要重新買過,那樣是很浪費錢的,爸爸賺錢很辛苦,我和媽媽要節約。”


    得,真是什麽人生什麽兒子,資本家生出來的兒子從小就懂得摳,連媽媽生弟弟還是妹妹的迴答都是這麽與眾不同。


    佟薑甘拜下風。拿眼睛看看宋昭楠,“你兒子以後肯定不會這麽出息,你負責賺錢,我們負責幫你花。”


    說完以後繼續逗田田,隻聽得佟薑阿姨語重心長教導道,“田田寶貝啊,你真是你爸爸媽媽的小算盤,可是妹妹多可愛多粉嫩啊,為了替你爸爸省那麽幾塊錢,你舍得不要這麽可愛的妹妹啊,阿姨想想都心痛哪,再說就玩具那點錢對你爸爸幾個億幾個億的投資項目簡直不提當,隨便你買多少玩具都行,你爸爸差不得費你那點錢。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有個小弟弟,再多個小妹妹,是不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


    田田撲閃一雙炯炯大眼,看看佟薑,又看看佟婭,再看看梁默原,困惑不解,為什麽阿姨說的話和媽媽的不一樣?媽媽說爸爸賺錢辛苦,不能浪費,要節約一點一滴,可是阿姨卻又說不用幫爸爸省錢,雖然他不知道幾個億是個什麽概念,但是聽阿姨的話就知道那應該是很多錢了。


    這下徹底把田田搞糊塗了。


    梁默原聽完,哈哈笑了。


    宋昭楠無奈地搖頭微笑,攬她入懷,寵溺道,“你自己敗家就算了,非拉上你外甥一起,你不怕姐夫賬上記我一筆?”


    佟薑不怕事的眨眨眼,“他要敢記你,我連同姐姐肚子裏的那個一起汙了。”


    四人笑作一團,隻有田田不明事理地撓撓頭皮,不知大人笑什麽這麽開心。


    梁默原隔空點點佟薑,搖著頭,也頗無奈的樣子。


    那幾天佟薑覺得很快樂很輕鬆,希望時間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最好永遠永遠停在這裏不要走了。


    宋昭楠和梁默原私下裏的關係到底怎麽樣,佟薑無從知道,不過時常看見他們站在那兒聊天,神情認真表情專注,似乎在商討工作上的事,又有時開懷大笑,無拘無束的樣子,每當此刻便覺得秋風秋景已算得上宜人了,再加上眼前這幅圖卷,人生也算完滿。


    佟薑收迴目光,支著腦袋看著坐在椅子上織圍巾的佟婭,說道,“姐,你說媽是怎麽想的?我準備瞅個時間和她聊聊,你說現在她這麽忙,肯定抽不出空,十一快到了嘛,她們老年團又要外出旅遊,宋昭楠也要跑上海,這事總不能老這麽擱著吧。”


    佟婭動作熟練地打著毛線,抬眼看著佟薑,笑道,“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宋昭楠帶進來,還讓他參加了外婆的葬禮,明理是確定了他的身份,爸和媽也沒說什麽,我看是默認了你們的關係,這事啊,我覺得還是你姐夫說的對,你先探探口風,從爸那裏開口子,別硬來,要軟磨硬泡,嘴皮子功夫你比我厲害,最好說通爸爸再讓他勸媽幾句,八成能行。”


    “姐啊,你到底是過來人,比我有經驗。”


    佟婭羞赧,“我能有什麽經驗,還都是你姐夫支的招。”


    佟薑看過去,那兩個男人還在聊著天,不知聊著些什麽,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梁默原讓她轉告宋昭楠的話。


    老趙?趙先生?


    宋昭楠那天的迴答有些閃避,梁默原也沒有正麵告訴她,似乎都在隱瞞著什麽。


    還是她想多了?


    她的思緒有些飄散,嘴角卻還浮著笑意,淡淡說,“看來還是姐夫有辦法啊。”


    佟婭第二天要去產檢,一家子當天下午就趕迴去了,佟薑和宋昭楠商量著打算第二天走,這晚她計劃找老爸秉燭夜談一下的。


    吃完了晚飯,趙枚洗碗,宋昭楠陪老頭子在院裏下象棋,佟薑在旁邊觀戰,和梁默原的風格不同,宋昭楠這個沒過門的女婿明顯有點討好未來丈人的意思,把個佟祖雲贏的樂嗬嗬,佟薑一邊眼神示意宋昭楠差不多了,一邊走過去把佟祖雲拉起來,頗有點撒嬌意味道,“爸,棋下累了,我們去外麵散個步吧?”


    佟祖雲連連點頭,“好好!”


    佟薑挽著佟祖雲步出院門,不忘迴頭朝宋昭楠比了一個剪刀手。


    宋昭楠站在桂花樹下,也朝她揮揮手,山上夜風起了,淡黃色的桂花撲簌掉落在肩頭。


    他站在那兒,看著父女倆走遠,坐下來收拾桌上的殘局。


    宋昭楠把棋子放進棋盒,聽聞腳步聲走近,他一邊把棋盤收起,一邊抬眼去看,是趙枚。


    橘黃昏暗的燈光打在人臉上有溫暖的光澤。


    宋昭楠站起來,叫了趙枚一聲,“阿姨。”


    趙枚目光指向椅子,“坐吧,我們談一下。”


    宋昭楠對趙枚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待趙枚在對麵坐下才落座。


    宋昭楠這一細小的舉動讓趙枚感到挺滿意的。


    她看了眼宋昭楠,說道,“說實在的,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和小慈是怎麽迴事,你身上到底有什麽這麽吸引著她的,而你呢,在國外難道也沒遇到合適的,我看你條件也不差,為什麽非死纏著我們家小慈不放?”


    趙枚今天說話的語氣和以往比起來溫和很多,語速也適中,隻是眼神中那股子淩厲的感覺仍難消除。


    宋昭楠沒有避開她的目光,直直看著趙枚的眼睛,低聲道,“我那天當著您的麵向小慈求婚的時候就說的很清楚,小慈要的幸福我給的起,我的幸福也隻有小慈一個人給的了,我要對她的後半段人生負責,就這麽簡單。”


    他的目光坦承、平和。


    趙枚倏忽間明白,原來那天他對小女兒的告白和求婚,實則是在向趙枚做保證。


    宋昭楠的心意再誠,決心再大,趙枚還是不能不計較他的出身和八年前那段過去。


    趙枚冷哼了一聲,“你好本事,連默原都為你說話,更別說小慈會對你鬼迷心竅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怎麽才能離開我們小慈。”


    趙枚的語氣變了,冷漠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也還是那句話,”宋昭楠說,“我隻要小慈。”


    “今年年底之前我會和她完婚,不管您同意與否。”


    男人深邃沉靜的目光如磐石般堅不可摧,趙枚心口一驚,隔了好幾秒才從顫抖的雙唇裏吐出兩個字,“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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