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會結束時,已經晚上九點了,姚汐月拉著我脫離了人群,又到了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去到的地方。


    她看著圍牆下的那幾塊磚頭,又看了看正坐在圍牆外麵不遠處抽煙的小賣部老板,突然轉過身問道:


    “你為什麽會突然站起來?”她拉著我走到了牆角,然後蹲坐在了那幾塊壘起來的磚頭上。


    這沒有什麽值得掩飾的,再加上我也想知道答案,就老老實實地跟她說了緣由。


    “就因為這個?”她哭笑不得。


    “對啊,就因為這個。”我淡淡應道,她突然停了笑,一巴掌拍在我頭上,一本正經地訓斥道:“我不許你以後再這樣想了!”


    “是我先喜歡的你,也是我先追的你,是我費盡心思把你從李清夢的手裏搶了過來,如果有人再質疑你的話……”


    她站起身,整個人突然換了副麵孔,我兩眼一眯,頓時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腳下急忙往後拉扯了兩步,讓她撲了個空。


    夜黑風高,背靠圍牆,前無月光,後無攝像……


    “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機了?”


    她瞬間停了動作,站在原地嘿嘿笑著,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了起來,哪裏還有一分玩偶姐姐的模樣。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滾燙無比,想來已經紅透了。


    “哪個王八蛋教你那麽做的……”我無奈地把她摁迴到了牆角,她這會兒倒恢複了正常,渾身發燙,羞的要命。


    我手機裏的那些學習資料都藏在了很隱秘的地方,按理說她是找不到的,怎麽就……


    我又認真地迴想起了她剛剛的行為,簡直跟玩偶姐姐在小樹林裏的前戲舉止一模一樣,確定無疑,她就是看了那些學習資料。


    她見我默不作聲,就急著解釋道:“我還以為你喜歡那……”


    “打住!”我看著她那一臉無辜的模樣,內心一陣哭笑不得,“首先,你偷看我的手機,這是不對的,其次,你偷看那些視頻……”


    “沒有,我就看了一丟丟……”


    “後麵她脫衣服……我……我……”


    我按著她的肩,換手向下,輕輕撩起了她的裙角,開口挑逗道:“你就沒看?”


    “我真的沒再看了!”她撅起嘴,用力地錘了我一下,眼裏突然溢滿了淚光,“你個大流氓!臭色狼!我隻是想安慰你,嗚啊啊啊,你以為我是哪樣啊!我才不跟你一樣……壞蛋啊嗚嗚嗚嗚……就知道欺負我……我嗚嗚嗚嗚……”


    小賣部老板聞聲走了過來,我見狀直接扶過她的頭給她摁倒在了地上,剛用手捂住她,她就用何雨田教的防身術,直接抬腿一個膝撞幹在了我的兩腿之間……


    這下換我滿眼淚光的看著她了,圍牆外那人影踱來踱去,好久才離去。


    “對不起,我……”


    我緩緩鬆開手,忍不住靠在牆上倒抽了一口氣,那股直擊靈魂的痛仍舊在我腦海裏不停地迴旋。我感覺四肢百骸都仿佛在那一刻被扭成了一團,唿吸都要小心翼翼的進行。


    “啊……嘶……”


    “你們兩個幹什麽呢!”


    錯亂的光線猛一下揭開了樹影,高三年級主任張劍鬆從樹後邊猛一下跳了出來,一把將我從地上揪了起來,姚汐月呆坐在地上,看著對她直搖頭的班主任茫然失措。


    “沒幹什麽,就是過來陪她買點東西。”


    我心慌麵不慌地笑了笑,張劍鬆顯然不信,迴頭看了眼我們班主任,後者看了看我,又扭頭看向了張劍鬆:“那就先調走一個。”


    “我們真的隻是來買東西的!”姚汐月扶著牆站了起來,裙子上沾的灰也沒拍,班主任見狀直搖頭,因為小賣部的老板已經湊了過來。


    “欣軒兒,過來看看,這倆學生剛剛是不是去你那兒買東西了?”


    “沒有,”他連看都懶得看,取下帽子唿扇了兩下,“貨都還沒規整好。”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我們兩個就被通報批評了,她也被調到了所謂的重點班級,十八班,與理科的重點班級十九班僅有一牆之隔。


    書都還沒發,就給我留了個四千字的檢討。老媽急匆匆地跑到學校後才知道我是因為早戀被上了處分,火氣一下子就下去了一半不說,得知早戀對象還是姚汐月之後,她就差摟著我誇了,礙於學校和班主任,她還是裝模作樣地說了說我。


    “可不能耽誤人家小姑娘了!這種事情怎麽可以在學校裏做啊……”


    班主任根本沒耳朵聽,拿起保溫杯,轉身把辦公室直接給讓了出來。


    “辰淮啊,”班主任一走,老媽就換了副語氣,“我可跟你說,玩歸玩,學習歸學習,咱可不能耽誤人家月月,你也加把勁兒,看人家月月學習多好……”老媽拿出手機給我看了眼,“你看,現在錦淮學習都比你好了。”我忍不住撓了撓頭,對於錦淮我是真沒什麽好說的,這丫頭現在跟著何雨田混,已經有要蓋過我的勢頭了。


    “肯定好好學,不耽誤她。”


    老媽戳了戳我的額頭,沒再多說。


    班主任已經迴了班裏,何阿姨他們有事來不了,我順道接了杯水,陪老媽下樓時,剛好看到班主任在走廊上和姚汐月談話。“你看看,要不是你,我們月月怎麽會讓老師訓!”老媽心疼地拍了拍我的後腦勺,我差點給一口水嗆過去,合著在老媽眼裏,我才是禍害人清純女孩子的那個外人啊……


    “媽,您路上慢點啊。”


    “嗯,在學校好好學習啊,對人家好點,可別讓我知道你有欺負月月!”


    ……


    校園裏新鋪的地磚太過於光潔,太陽光打在上邊,幾乎能百分百折到人眼裏。雷子拖著似乎很疲憊的身子從樓上下來時,我正躲在那一排已經謝了的石楠花樹下,二樓欄杆上正趴著穿著軍訓服到處找我的程君悅,她跟錦淮一樣,都考上了一中,如願成了我的學妹。


    “欸?雷子?你請假了?”我見他背著書包往外走,模樣似乎很疲累。


    雷子停了停步子,又往前走了一步,猶猶豫豫地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雷子?怎麽了這是?”我走上前問道,從他的眼神裏,我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東西。雷子拍了拍書包肩帶,對著我苦笑了起來。


    “淮子,雷子要退學!歪日了,攔住他,別讓他走!”


    晨言從樓上急匆匆地竄了下來,身後還跟著少天他們。


    雷子見狀就要撒腿跑,被我眼疾手快給拽停在了原地。


    “雷子,你這是搞什麽名堂?”


    “淮子,我對不起你們,你放開我行不行!我求你了……”雷子抹了把淚,拚命地往校門口走。“你搞什麽鬼!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退學?有事兄弟們一起陪你扛,你自己一個人偷摸著跑了算怎麽迴事?”我一把給他拽了迴來,心想雷子這絕對是又遇到事兒了,搞不好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


    拉扯間,少天已經先手一步追了過來,二話不說,對著雷子就是一個響亮的腦瓜子。


    “咦,你能耐了啊!準備單飛?”


    雷子見自己走不掉,就轉過身放棄了掙紮。


    “淮子,天兒……”


    “你準備弄啥?啊?臥槽……打我弄啥?”晨言剛開口,就讓少天給一腦殼子打成了啞巴。


    “聽他說。”少天把雷子往樹蔭下拉了拉,加上剛來的世林,我們四個剛好把他圍了起來。雷子看了眼校門口,有一輛奔馳正在那裏孤零零的曬著太陽。“有人給了我一條更好的路,淮子,你真的很幸運,還有你們,已經沒有路讓我去選擇了,”雷子指了指那輛奔馳車,扭過頭苦笑了幾聲,接著說道:“我給你們說,我殺了人,你們信嗎?”


    少天扶了扶眼鏡,顯然是不相信,雷子也沒有想解釋的意思,攤了攤手,臉上那抹苦澀一直掛到現在。“你真噴啊……臥槽,咋又打我?”


    晨言捂著頭一臉懵逼地看著我,我朝校門口揚了揚頭,奔馳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來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板板正正地站在車旁看著我們,看著有些眼熟,不知道我在哪裏見過,雷子扶了扶書包,推開我走了出去,少天想再問些什麽,被我給攔了下來。


    “雷子!”


    雷子擦了擦淚痕,扭過頭來對著我們笑了笑。


    “我們一直都會是兄弟的,對吧?”少天靠在我的肩上,高聲問道。


    雷子站住了腳,轉過身又重新看了我們一眼,隨即點了點頭,目光掃了一遍我們身後的校園,又扭過頭去看了眼那個西裝男,咧開嘴笑了起來:“是的,一直都是!兄弟們,保重……”


    “雷子!”


    我突然想了起來,眼前這個西裝男正是當初嚴文煜給我的照片上的那個男人!


    “是趙裕隆!是吧?”我紅著眼喊道,雷子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轉過了身,大步離去……


    “景雷!你tm王八蛋!你個沙比東西啊!臥槽了啊!”我紅著眼罵著就追了上去,結果被保安毫不留情地拿著防爆叉給叉了迴來。雷子站在電動門外,朝我們揮了揮手:“淮子,我一點不後悔,真的。”他晃了晃自己的書包,留了個憨厚的笑,就轉過了身去。


    若詞不達意,便道後會有期……


    他就站在那兒,斜挎的包上殘留著屬於他的最後一絲青春的痕跡,而這,也終要被這外麵的灼灼日光給蒸發,再消散。我氣的跪在地上,一拳頭狠狠砸在了下去。雷子頭也沒迴的上了車,那個西裝男取了墨鏡,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大概三秒過後,他才拉開車門揚長而去。在太陽底下翻飛的灰塵似乎迴答了我在很久之前問李清夢的那個問題:


    “既然喜歡的話,那在一起不就行了?如果不能在一起,那還算什麽刻骨銘心的喜歡?”


    人生本就充滿了遺憾,我們隻能盡力去鋪墊,拿那些用時間和世界所造就的各種不幸去鋪墊,求得心安,求得圓滿……


    血從指縫裏緩緩流了出來,我又忍不住砸了幾下地麵。少天他們費力把我從地上給拽了起來,像架屍體一樣,架著我把我架到了醫務室。


    “說吧,都懟地了,怎麽個情況?拉都拉不住你。”等給我簡單處理了手上的擦傷後,少天才拉著我問道。


    我拍了拍醫務室外麵的長椅,一屁股坐了上去,抬頭就能看到的那棵大白楊,正在太陽底下嘩啦啦地不停作響。


    “趙裕隆已經死了,應該就是雷子幹的……他是因為我才會去那麽做的……”當初嚴文煜沒和我說清楚,估計也是看在我和雷子的關係上了,要是讓我知道雷子居然為了我去殺了個人,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接受的。


    “……我說的這些話,你們都不要往外說,雷子……別讓我見到他,要不然我非捶死他!”


    “對,必須往死裏錘……誒呦臥槽,怎麽老打我?”


    “放心吧,”少天給了晨言一個白眼,“哥幾個保證守口如瓶,開口時就是碎瓶日!”


    ……


    “怎麽迴事?”陽子和吳柏懿聊的正開心,見我進來,剛要把搓了半天紙團子往我頭上扔,卻看到了我包紮起來的手。


    我急忙擺了擺手,把他按了迴去:“迴來路上摔了一跤,擦破了點皮。”


    “這對象走了,路都走不好了,嘖嘖嘖,沒把你給摔死真太可惜了。”他一巴掌打在了我的手背上,趁我吃痛收手,把紙團扔進了我衣領裏……


    本以為這件事情到雷子離開這一步,就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在之後的這幾天裏,才是這件事情真正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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