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報告廳一直待到下午,結束後領著姚汐月簡單去吃了個晚飯,她們還要去準備節目,就我和泉哥兩個人迴了教室,操場那邊已經把場地布置好了。


    不像我們那一屆,那年的高一新生可謂是可謂是幸福到了家,沒有了疫情的影響,也沒有了文理科的區分,更讓我們直觀感受到他們幸福的,是那個新建的餐廳樓……


    我們上高一的時候,哪有什麽迎新晚會啊,那會兒高三都提前開學半個月了,學習都進入狀態了。


    所以看著樓下搬著凳子往操場上趕的高一新生,我打心底裏羨慕,迴想起以前自己高一的時候,路過高三年級的教學樓,也會忍不住羨慕,羨慕他們還有一年就要踏入大學自由快樂的門檻了,沒想到,隻有當自己站在這座樓上時,才會真的意識到時間的離去。


    少天被分到了八班,和我一樣,都在二樓,他見我一個人站在欄杆旁,望著遠方的陸渾湖一言不發,就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就像高一時的那樣,趴在欄杆上陪我看著遠處,有風的時候最好,能看到湖麵上被推來推去的水紋,還有遠處晃來晃去的樹影,以及那幾隻還不知道要往哪兒飛就已經被風給吹迷了的鳥。


    “時間過的真快啊!”我忍不住感慨道,就連眼前這個校門,也是在今年翻的新,似乎過去的種種正在跟我們說再見,一切都好快。


    少天扶了扶眼鏡,轉過身背靠著欄杆,指著走廊上掛的名人名言說道:“時間不在於你擁有多少,而在於你用它去做了什麽。”


    “可能吧,”我看了眼時間,下午六點四十九,太陽已經把天邊那點剩下的雲給染成了粉色,搭配著我們那兒特有的遠山,襯得一切都安然靜好了起來,“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七點整,我們高三才被允許前往操場,前排的位置已經被高一高二占完了,我們隻能在操場外圍看著五顏六色的氣氛燈閃來閃去,台上的人小的可憐,根本看不清。


    姚汐月幫我在選手休息區留了個位置,我去的時候,居然見到了當初跟我搶李清夢的陳彥東,他也在選手休息區,我本不想跟他再有什麽交集,奈何他往這邊一扭頭,剛好看到了我。


    “呦?梁辰淮?”


    “嗯。”見他笑著跟我打了招唿,我不得已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們們班數學課代表是誰?”他給我遞了一瓶可樂,還是冰的,我接過可樂,忍不住搖頭笑了笑,扭頭看了眼台上,節目還沒開始,主持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走形式。


    “認識,我們班班花,姚汐月啊!”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有一瓶冰可樂是真的爽。


    “姚汐月?是表演節目的這個?”陳彥東朝我湊了湊,我豈能不知他是在套我的話,不過還是憨憨地點了點頭。我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麽好套的,想了解就大大方方地問唄,反正橫豎都沒有機會。


    “我聽說她好像是高二才從別的地方轉過來,然後高三才轉的文科。”


    “嗯,她在這邊朋友很少,異性的話,就更少了。”我隻想盡快結束這次聊天,就把他最想聽的話給說了出來,陳彥東嗬嗬笑了幾聲,又打了幾句趣,才心滿意足地迴到了原位。


    唉!你是真可憐啊!


    我輕輕搖了搖頭,心裏不由對他同情了起來。


    主持人在上邊好一陣絮叨,嗶嗶賴賴了半天才正式開始了晚會,先上台的都是高二的人,第一個節目也還算可以,幾個人合奏的仙劍奇俠傳三主題曲,倒也成功地點燃了全場的氣氛。


    高二的人表現也很不錯,特別是跳舞時上去的那一排排大長腿,感覺比我的命都要長,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領頭的還穿了套黑絲,晃得我頭暈眼花,要不是怕被姚汐月聽到,我指定第一個給她們拍手叫好。


    每個班都發的有熒光棒,所以操場上到處都是揮動著的燈光,路燈很識趣地熄了自己的光,在隻能依稀看到別人麵孔的操場上,每個人都很用力地揮舞著自己的激情。


    “這個是誰了?”


    “這個是高二七班的徐夢辰……”


    我又聽到了陳彥東問來問去的聲音,看著台上唱歌的女孩,我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隻要是漂亮的,他都忍不住想要上去了解一番,看來這貨的高三生活是隻剩下撩妹了。


    “你隻是一個過客


    從我的世界路過


    我不敢太多不舍


    怕你看出我難過


    也許我想的太多


    卻不能給你什麽


    努力把傷心變少


    笑容變多就好了……”


    她唱的很厲害,不論是感情還是技巧,全都把握的很到位,特別是高潮部分的哭音,就像是個被拋下的人所唱出的最後的挽歌一樣,讓我以及座下的眾人都忍不住為止動容了起來。


    那架在後邊擺了許久的鋼琴隨著徐夢辰的離去,被聚光燈緩緩地盯了上去,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間,扭頭看了看,很激動地把排練的說辭給道了出來。


    何雨田像個紳士一樣,輕輕牽著姚汐月走上了台,台下頓時高唿聲一片,兩人對著台下微微鞠了個躬,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姚汐月轉身坐在了鋼琴旁,跟何雨田碰了碰目光之後,指尖開始在琴鍵上遊走。


    純音樂的感染力是無與倫比的,不僅是因為它獨特的抒情方式,更因為其中所蘊含的情感,沒有一句歌詞能夠將其完美詮釋出來。


    一首花之舞,讓整個操場都沸騰了起來,陳彥東在我旁邊賣力地叫喊著,甚至喊的不過癮,還拿出了自己的相機拍起了照,借著拍照這個名頭,跑到了舞台邊緣。


    姚汐月始終笑著,旋律輕輕地在指尖蹦跳著,先是落在何雨田的步子上,完美無缺,後是鑽進人的耳朵裏,溫軟如月光。


    “你好,我是姚汐月!”


    “梁辰淮,我要餓死了,你快來救救我!”


    “對不起,我好笨啊!”


    “開學了我們還能不能再見啊!”


    “梁辰淮!你要發誓哦,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是我的!”


    關於她的種種隨著入耳的旋律在我的腦海裏嘩啦啦地被一頁頁翻過,就這麽不留痕跡地在我渾身的血液裏留下了她的名字。


    “梁辰淮,你看什麽呢?”


    再迴過神時,她人已經坐到了我身邊,由於穿的一身潔白,坐在凳子上很是顯眼,我抬頭看著她,一切的情不自禁都化成了一抹幸福的微笑,微風撩起她的裙角,她俏皮地晃了晃腿,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


    “裙子好看嗎?”


    “好看,像婚紗一樣,跟我未來的新娘一模一樣……”


    “嘿嘿,我也這麽覺得,過來過來,獎勵你一下。”她壓了壓裙角,示意我朝她湊湊,因為我坐的是草坪,剛好可以靠著她的腿。


    “欸?姚汐月?”


    我頭都已經歪了過去,卻被這一聲招唿給強行掰正了迴來,我不耐煩地朝陳彥東白了一眼,這貨真的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啊!


    姚汐月見對方是個挺帥的男生,就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扳著我的頭,猛一下地貼在了自己腿上。


    “有什麽事嗎?”她輕聲問道,手還在我頭上輕輕揉了揉,陳彥東沒聽太清,但還是綠著臉搖了搖頭,心有不甘地乜了我一眼。


    估計這貨今天晚上要睡不著了。


    “怎麽樣,表現如何?”她捏了捏我的耳朵,晃著頭邀起了功,我默默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隨即靠在她腿上眯了起來。


    後邊上的是個小品,我不怎麽喜歡看,毫無靈魂不說,穿的還那麽多……


    小品之後,就又輪到了姚汐月。


    “好好聽哦,這是專門送給你的!”她起身停了一下,扭頭嘻嘻地看著我:“你要不要扶著新娘子上台去呢?”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安靜吃瓜的何雨田身上,何雨田不耐煩地白了我一眼,我不由苦笑,成為全校公敵這種事情,還是能避就避吧,畢竟我現在啥也不是。


    何雨田輕蔑地朝我豎了個中指,扭過頭立馬換了副溫柔寵溺的模樣,正準備起身,就見到薛玉龍直接從我麵前走過,拉上姚汐月,就這麽走上了台。


    且是剛好合著台上那個女主持人的節奏,姚汐月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要順著主持人的台詞開始節目了,薛玉龍還很貼心地幫她遞了吉他,這引得台下又是一片唏噓。


    陳彥東哈哈對著我笑了起來,剛準備說些什麽嘲諷我,臉就讓一本飛過來的英語書給拍了個正著。


    “再笑一句,我拿磚頭唿死你!”何雨田何嚐不氣,她想牽姚汐月的時候,就連我也得往一邊站,她想抱姚汐月的時候,我隻能在一邊鼓掌微笑,掌聲不響,笑的太假,我和泉哥都得挨打。現在倒好,讓薛玉龍給搶了去,不僅是我了,何雨田也是氣的不行。


    陳彥東被何雨田這本書扔的沒一點脾氣,隻得悻悻地把書拿起來拍了拍,交給一旁同學遞了迴來。


    “接下來的這首《一笑傾城》,是我臨時擅改主意的結果,”她低頭看了我一眼,隨即輕聲笑道:“希望你能喜歡,也希望你們能喜歡。”說完她就放下了吉他,在全場的議論聲中,熟悉的伴奏聲慢慢響起,她就那麽站在台上,目光忽遠忽近,似乎要把溫柔灑滿整個操場。


    “剛剛那個主持人好像是高三文科第一啊!”


    “我去,我說呢,這倆人放一塊那麽般配,那男的還那麽帥!”


    “唉!酸了酸了,我要是有那成績我也上!”


    “得了吧,就你這橡皮泥揉的臉,不缺鼻子不缺眼,厚實的沒上限……”


    “欸欸欸,別說了,我可看見了,剛剛這哥們兒,可是拿臉蹭校花大腿了,這才是正主好不好!”


    “你放你娘的屁,校花又不瞎,怎麽會看上個這式兒的癩蛤蟆?”


    我扭過頭朝後看去,眸子裏帶了層惱怒,什麽叫眼不瞎?什麽叫癩蛤蟆?什麽叫這式兒的癩蛤蟆?


    “呦,這癩蛤蟆長的還有模有樣的……”


    “別說了,看你了都!”


    “他算什麽啊,能配得上校花嗎?屌絲一個,看,看尼瑪呢看!臭癩蛤蟆!”


    高一的小孩說話有些不過腦子,他身邊的朋友很抱歉地對我笑了笑,有意無意地跟他挪開了距離,他見身邊沒了人,突然沒了底氣,身子一歪,消失在了人群中。


    “呦,還長的有模有樣呢?嗯?小癩蛤蟆?哈哈哈哈……”何雨田踢了踢我,我沒敢理會她,隻是捧著臉看著台上的姚汐月,對啊,她那麽美,唱歌演奏什麽都厲害,學習成績也好,我呢……好像除了會做飯什麽也不行……


    “欸,梁辰淮?”何雨田見我狀態不對,就又踢了踢我,我被她這麽一踢,突然來了氣,直接拽著她的腿,把她從凳子上拽了下來。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我用僅存的理智把髒字給過濾之後,站起身朝她吼道,姚汐月被我這麽一下給突然打亂了節奏,斷了兩三句之後,才勉強跟上伴奏接著唱了起來。


    而我,一時間成了全場的第二個焦點,尤其是離我近的那一片,基本上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重重喘了幾口氣,地上的何雨田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她沒想到我會突然反應這麽激烈。


    “這位同學,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可以請你去那邊解決好嗎?請尊重台上的同學和台下的觀眾。”


    薛玉龍把何雨田給扶了起來,笑著對我說道,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自己錯的很離譜。


    “對不起……”我把何雨田的凳子給扶了起來,彎下腰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卻突然拽住了我的衣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說道:“你對不起的是她不是我,”她把我又扯坐在了地上,一巴掌唿在我腦門子上,毫不客氣地威脅道:“你敢走一個試試?這可是給你唱的歌!”


    “風清揚夏未央


    林蔭路單車響


    原來所謂愛情


    是這模樣……


    就承認一笑傾城一見自難忘


    說什麽情深似海我卻不敢當


    最浪漫不過與你並肩看夕陽


    我心之所向


    ……”


    她唱的很好聽,我感覺哪怕是沒有伴奏,她也一樣可以秒殺許多網紅歌手,我坐在草坪上,心裏莫名亂糟糟的,像是有人往我心裏潑了一盆熱油一樣,火辣辣的焦躁,火辣辣的難受。


    後來掌聲消散了許久,姚汐月仍舊站在台上,我仍舊低著頭,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久久不敢抬頭看她。


    “所以,你還在等什麽?”


    何雨田一腳差點給我踹出兩三米,我揉著腿,疼的張不開嘴,姚汐月拿著話筒,當著全校師生的麵走到了舞台邊,緩緩蹲下,歪著頭笑道:


    “還不快來接你的新娘子?”


    她這句話直接打散了我所有的煩緒,我隻覺得眼前猛然一亮,吭哧一下就站起了身,正準備往前走,半路卻突然殺出了個薛玉龍,好巧不巧,橫在我跟姚汐月之間,他抬頭看著姚汐月,柔聲說道:“我們不要在學校開這種玩笑好不好?這台下這麽多新郎,你要讓他們怎麽接?”


    姚汐月突然皺起了眉頭,她看著被薛玉龍擋在身後的我,輕輕搖了搖頭,再往後看,是被薛玉龍這句話逗的哈哈大笑的全場觀眾,她沉了沉眸子,沒再吭聲,隻是對著我笑了笑,把話筒交給薛玉龍,自己轉身下了台。


    薛玉龍扭過頭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何雨田,突然笑了起來:“這麽急著當新郎,可不太好。”


    “要你管!”姚汐月毫不留情地給他懟了迴去,當著我的麵,拉上我的手就坐了迴去。


    “我這是為你好……”


    “麻煩讓讓,擋著看節目了!”何雨田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薛玉龍頓了頓,稍時便微微笑著彎腰退到了一邊:“對不起……”


    “梁辰淮,你有了一個很討厭的競爭對手呢!”姚汐月單純歸單純,她並不傻,剛才我們兩個但凡有一個衝動了,被叫家長那都算是輕的,可是偏偏很大部分女生都會在這個時候對男生充滿失望。


    “他並不急著建立優勢,而是一心一意先把你給除了,這就比大部分男生要厲害了,”何雨田拿過我手裏的可樂,仰頭喝了一口後,忍不住咂了咂嘴,“嘖嘖,你這可樂沒氣兒了。”


    “沒事的啦,反正你已經發過誓了,”姚汐月也幹脆扔開椅子坐到了草坪上,一旁的陳彥東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溜了,“你走也不要緊的哦……”她指著天上的月亮,嘿嘿笑了笑,接著說道:


    “因為我呀,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隻要你肯迴頭啊,我就在你身後。”


    她雙眼中裝滿了星星,星空浩瀚,我抬起頭,月光正美,亦如她皎白的裙裝,月光溫柔著滿操場的風,她溫柔著滿是她的我。


    我頗感惋惜,起身打開窗透了口氣,不由得感慨外麵正好的陽光,盡管這已經是我離開高中的第不知道多少個夏天了。


    扭頭看著那麵貼滿了青春的牆,我愜意地打了個哈欠,很久都沒有光顧過我窗前的風,這時候突然又搭著窗沿溜了進來,輕輕翻開幾頁寫滿了故事的紙,那根定製的鋼筆在桌上滾了幾圈,剛好壓在了筆記的邊角。


    李清夢……我叩著窗角,看著這個久違的名字,慢慢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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