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立即讓人去征得了武後的同意,婉兒本來就不會騎馬,她對這些不感興趣,卻抵不過太平硬拉著她去,隻好跟著一起去。


    眾人乘馬車出去,到了皇家馬場一個中年男子上來行禮之後要帶著他們進去。


    太平早已對這裏十分熟悉,吩咐他不用跟著,眾人便一起進去。


    婉兒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新奇地看著周圍的事物,一路上看見不少馬,她看不出馬的優良,隻覺得好奇。


    “參見太子殿下,英王殿下,豫王殿下,公主殿下”一個男子忽然走出來朝他們行禮。


    婉兒見他衣著非凡,又能來皇家馬場,想必不是一般人,立刻行禮,那男子微微朝婉兒點頭算是迴應。


    “薛三哥哥”太平同他打招唿,笑得十分開心。


    薛三,原來是薛紹,他的母親是皇上的胞妹,和太平他們算表親。


    “阿紹,一個人?不如和我們一起”李賢很自然地走上去和他說話。


    “卻之不恭”他低頭輕笑,雖恭敬卻不謙卑。


    婉兒不會騎馬,也不敢嚐試,她坐在亭子裏看著他們英姿勃發地騎在馬背上,有說有笑的,忽然她覺得有些羨慕,羨慕他們可以這樣縱情肆意。


    不一會兒李賢騎著馬迴來了,他額頭上有薄汗,從馬背上下來,牽著馬過來“你在這裏看著有什麽意思,上去試試”


    婉兒站起來推辭“我不會騎馬,看看就行”


    “騎馬最是痛快,在馬背上看著周圍的事物像光影一樣掠過,你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任何苦難都不過是一瞬間,人活著就是要盡興,那個心境是你在這裏感覺不到的”他將馬拴好,坐在她身邊,沒有看她,隻是看著一片遼闊無垠的馬場,像是在跟她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希望自己能夠肆意地活著,卻無能為力,所以他喜歡騎馬,即便是片刻肆意也足矣。


    婉兒轉頭看著他,他的表情帶著向往,嘴角微微的彎曲,目光柔和。


    她低著頭沒說話,直到李顯他們迴來,太平一看婉兒還坐在這裏,立刻跑過來“你怎麽還坐著,快去試試,可好玩了”


    婉兒搖頭“我真的不會,我膽子小”


    膽子小,李賢笑了笑,她膽子可不小。


    “我幫你牽著,不會有事的”李顯立刻接過話頭,說著就要把馬牽過來。


    “七弟”李賢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接著說“你貴為皇子怎可為他人牽馬,著實是玩糊塗了”


    李顯被訓斥了,腳步僵在那兒,嘴角的笑也僵住了,他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


    眾人都不敢多言,最後還是太平笑道“這樣吧,給婉兒挑一匹最溫順的馬,再有馴馬師陪同,一定不會有事的,走吧”說著就硬拉著她去。


    玩了一天婉兒大概學會了騎馬,她天資聰穎,騎馬對她來說並不難,難的是她沒有機會騎馬。


    婉兒要直接迴紫宸殿,和李賢分別時他忽然說道“我今日並沒有看不起你之意,隻是七弟他心思單純,不懂那樣做隻會讓人誤以為你妖媚惑主,我情急之下方出此言,並無其他意思,我想你也不願意他替你牽馬”


    婉兒迴身看他,他站在那裏,昏暗的天也遮不住他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而柔和,還帶著一絲歉意,就這樣看著她,卻讓她覺得有一絲窘迫。


    “婉兒明白的,殿下快迴去吧,婉兒告退”她淡淡地說。


    第二天婉兒一大早去東宮,聽說李賢在前廳和諸位大人商量修建堤壩的事,不敢去打擾,自己先迴去練字。


    她昨天晚上想了很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才寫了幾個字就忍不住犯困了,撐著眼皮終究是撐不住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婉兒呢?”李賢迴到書房卻沒看見婉兒的身影。


    “她聽說殿下在議事,迴自己院子了”


    李賢點了點頭,想著正好沒什麽事,不如親自去喊她。


    到了她的院子,院子裏有一股玉簪花香,淡淡的卻很好聞,李賢走到門口就看見她趴在桌子上,手中還提著筆。


    而她的臉正好壓在了紙張上麵,想來是印花了。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平日裏老成持重的姑娘難得地打盹,還將自己弄成了花貓,著實好笑。


    婉兒睡眠淺,一聽見輕笑就睜開了眼,立即站起來行禮“殿下”


    李賢看她臉上印著墨跡,強行忍笑,從懷裏拿出錦帕倒了水壺裏的水打濕了遞過去“諾,擦擦臉”


    婉兒這才想起來自己睡在了宣紙上,她低頭一看紙上的墨跡花了。


    她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她第一次如此丟臉,再怎麽鎮定也裝不下去了。


    “勞煩殿下稍等片刻,婉兒如此模樣汙了殿下的眼,這就去梳洗一番”她不敢接錦帕,著急地轉身進屋對著銅鏡把臉擦幹淨。


    “走吧,今日接著注釋《後漢書》”李賢的錦帕已經打濕了,他將錦帕放在桌子上,看見婉兒出來隨口說道。


    李賢喜愛史書,他空閑的時候會注釋史書,婉兒有時候也會幫忙注釋。


    到了書房婉兒正低頭寫著注釋,抬頭看了一眼專心致誌的李賢,他長得俊朗威武,眼裏又總是含著柔情,他的眼睛特別好看,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她輕輕勾起唇角,不由自主地笑了。


    “為何發笑?”李賢被她的輕笑驚動,不解地問。


    “有嗎?”她斂笑,不解地問,她笑了嗎?


    李賢點點頭,正色道“注釋是大事,須一絲不苟,不要分心”


    婉兒聽著他的話,心裏沒來由地有些落寞,她低頭順著他的筆尖看到了他寫下的注釋。


    他注釋的是東漢鄧太後,鄧太後執掌朝政數年,臨朝稱製。他注釋裏大多寫的是對鄧太後的批判。


    婉兒忽然慌張地抓住他注釋的手,聲音顫抖“殿下不能這麽寫”


    “為何?”李賢不解地抬頭看她,婉兒正想解釋,李賢的家奴趙道生就進來了“裴大人找殿下商量事務,已經在前廳等候了,他得知上官姑娘在這裏還特意說可否讓上官姑娘出去一見”


    李賢放下筆,點了點頭“走吧,咱們一起去”


    婉兒聽著裴炎來了也忘了剛才的事,她有些時間沒看見裴大人了,裴大人對她恩重如山,她將他視為最敬重的尊長。


    趙道生看他們的身影消失了之後快步走到案桌前,他剛才聽到了婉兒和李賢的對話,所以想一探究竟。


    他雖為家奴,卻也是讀過書的,看了李賢的注釋立刻就明白了上官婉兒為什麽那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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