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厲道軒和管潤還是走了。


    帶著五千兵馬一路浩浩蕩蕩風光而來,結果,離去時,隻帶了親衛和仆從。走得那叫一個淒涼。


    厲道軒這個行武之人索性連馬都不騎了,縮到馬車裏,眼不見為淨。


    嫌丟人。


    二人離去,對函穀城對趙廣淵並未有任何影響。反而是函穀關眾將越發折服於越王的這種雷霆手段和能力。


    厲道軒走時,京城諸將悄悄找展騫問了,他們要怎麽辦,何時能迴京城?


    就一直呆在函穀關了?京中的家小怎麽辦?


    “怎麽辦?身為將,領兵出征也非一朝一夕之功,隻當戰事膠著,無法迴去罷了。”還能怎麽辦。


    現在越王態度明朗,隻京中和皇上態度不明,他們身為人臣,還能反抗不成。


    如今函穀關離京數千裏遠,京中和皇上鞭長莫及,他們除了聽從越王,還能如何?隻希望京中的家小不會受到太大委屈。


    想到家中來的密信,父親的態度比之前軟化,對越王不再排斥。展騫不知這是該喜還是該憂。


    京中來的五千人馬得知厲將軍迴京,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被拋棄並留在函穀關的命運。自投身從戎,似乎已有太多身不由己。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而且越王看起來,更有大將風範。


    也許結果不會更差呢。


    因五千兵馬重新編入各營,函穀關和京郊大營的兵馬也重新做了整編。京郊大營還歸展騫等人領導,函穀關士卒仍隸屬函穀關眾將。二者並未整合到一起。


    展騫對於這種變化,心裏有些驚喜。


    看來越王是想在未來某一日,仍帶京郊大營的兵馬迴京!他有朝一日會隨越王迴京!


    那時候,很多事情便會不一樣了吧。


    他能等,他一定能等到那天!


    整編結束,孫峪也帶著十數萬兵馬迴來了。這是他執行過的最輕鬆的一次任務。


    雖長途跋涉,但隻是圍城,並未損失一兵一卒,且所帶糧草充足,幾乎每天都有熱食吃,且不時就能吃上肉,一路未受什麽苦。


    “末將參見王爺,幸不辱命!”


    趙廣淵親自扶起他,“一路奔襲,孫將軍辛苦了。”


    “末將不辛苦。”


    君臣二人談起軍務,輕鬆愉悅,相談甚歡。


    “末將迴城途中,遇到西域諸國長長的商隊,有來有往,見著我軍的隊伍,還停下來打招唿,再不見之前見之就躲的樣子了。末將心裏不勝感慨。”


    趙廣淵笑著點頭,“若百姓的日子能選擇,誰又願意在戰火紛飛中度過呢。”


    “是。聽說簽了五十年和議。一路上西域商人以為末將不知和議情況,還耐心地向末將解說,還抱怨五十年的時間太短。”


    “五十年盡夠了。一為警示二為自勉。將來如何,還要靠兩國國君和人民維係。”


    若大家日子都過得好,誰又想挑起戰火呢。


    “是。王爺計謀深遠,末將感佩在心。一路上,末將見西域的馬隊駝隊背負的貨物極多,想必在互市都換到心儀的貨品。再過不久,那裏定會成為最熱鬧的城池。”


    聽到這個,趙廣淵搖頭失笑。


    “王妃已經命人在那裏建客棧和酒肆飯館了。還天天跟我抱怨人手不夠用,讓我把京城的人都找過來,還說要把戲社也搬過來。說是要教番人學咱們的文化。”


    林照夏聽函穀城的下人說話都要勉力聽才能聽懂,去了互市,迴來就跟趙廣淵抱怨,雞同鴨講,抱怨譯者太少。


    說是要進行文化滲透,就要先引起番人學習的興趣,戲社就是最大的媒介。


    說要讓戲社在那裏唱戲,表演節目。


    趙廣淵直說她心大。


    孫峪聽了也笑,“末將相信會有那麽一天的。聽說王妃的戲社火遍全京城,京城家家戶戶都請戲社到家裏表演,末將聽了著實羨慕。若是戲社能搬到這西北來,末將定在閑瑕之餘沏一壺茶,就幾個下酒菜,美美地看上一天。”


    趙廣淵從來就不舍得拒絕林照夏。聽她抱怨,直心疼苦了她跟著到西北吃苦。


    無有不答應的。


    已經去信京城。喚人手過來。


    “末將才迴城,就聽諸位兄弟誇讚世子,末將心中激動。忍不住在來見王爺之前,去偷偷瞧了眼世子,果真如大家所說,小小年紀已經長得英武不凡,聽說於武藝和軍事上一點就通,眾將心中歡喜。忍不住替王爺高興!”


    孫峪忍不住哽咽起來。


    王爺的隱忍如同他當年一般,在函穀關不被守將重視,屢次三番貶到無關緊要的位置上,連夥夫和馬夫他都當過。


    他與王爺感同身受。


    見他提起兒子,趙廣淵嘴角牽了牽。本以為兒子過慣了現代的好日子,留在函穀關會有諸多不適,還擔心他叫苦,結果兒子成長得讓他吃驚。


    他似乎從未去過任何地方,就像生於此長於此一樣。適應能力好得出奇。


    而且樂在其中。


    趙廣淵心中大感寬慰。


    招來一名親衛,“去把世子叫來見見孫將軍。”


    “是。”親衛應聲而去。


    不一會長至就到了花廳。“父親。”又對著孫峪拱手,“小子林長煜見過孫將軍。聽說孫將軍槍法極好,不知小子可有幸見識一番?”


    落落大方,讓人見之心喜。


    也許每一位追隨者,都盼著小主子能青出於藍勝於藍吧。最起碼別長歪了。


    眼見小世子如此出眾,孫峪心中越發開心。為他自己,也為在昌平的父親,為在越州的兄弟。他們一家沒跟錯人。


    “末將見過小世子。能得小世子的賞識,是末將的榮幸。”


    迫不及待地領著長至出去了。


    招唿都不打一聲,趙廣淵忍不住搖頭失笑。


    大齊都城,東宮。


    議事廳裏,一眾幕僚正襟危坐。見首座的太子麵沉如水,更是不敢出聲。


    太子近期越發暴躁,陰情不定。連路過的侍女都要被他踹一腳出氣,東宮人人自危,生怕太子的怒火忽然就燒到自己身上,避之唯恐不及。


    燕驚蜇抬頭飛快地掃了一眼黑青著臉色的太子,又快速地低下頭去。


    “管潤和厲道軒已經進宮了?”


    “是。聽說厲大人都未迴府,直接進的宮。”


    厲道軒和管潤領著五千兵馬風光而去,如今光杆一個迴來。帶去的五千兵馬竟拱手讓給越王了。讓人所料不及。


    如今越王拒不還京,遠在函穀城,太子和皇上隻怕鞭長莫及。當初放越王出京,如放虎歸山。


    太子走的這一步棋,終是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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