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和蘇明義也明顯察覺到這次女兒迴來之後的情緒很低沉,陸雪在一個晚上等蘇晚哄睡了十一之後,去了蘇晚的房間。


    “閨女,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有事要跟媽媽說。”


    “媽,我跟十一爸爸分開了。”蘇晚說著,眼淚不禁滑落。這件事她也瞞不了她父母多久,畢竟上次迴來的時候就說這次可能會一起迴安城去的,而如今,連蘇晚都待在濱海不走了。


    “因為什麽事情?”陸雪問。


    蘇晚搖頭,她甚至不知道封啟年因為什麽就跟她說他們完了。


    “是吵架了嗎?如果是吵架了,兩個人冷靜冷靜,說清楚就好了。談戀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不要一吵架就說分手。”陸雪還以為兩人隻是鬧了矛盾。


    “媽,我們不可能會和好了。”蘇晚靠在陸雪身邊,尋求一絲安慰。


    “他是不是又有其他的人了?”陸雪蹙眉。


    “沒有,我不知道,隻是我跟他沒有以後了。媽,我隻有你們了。”蘇晚說。


    “沒事,你還有爸爸媽媽,還有十一。”陸雪聽到這個,很心疼自己的女兒,她坐在蘇晚邊上,抱著她。


    “媽,我原本以為能馬上接你們迴安城去的,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蘇晚靠在媽媽肩膀上。


    “沒事,不迴去挺好的,媽媽更喜歡濱海,這有那麽廣闊的大海,能讓人放鬆,能讓人心情舒暢。你沒有告訴他十一的事情吧?”陸雪輕聲安慰。


    “沒有,他不知道。”蘇晚擦擦自己的淚水,她現在覺得之前沒有告訴封啟年十一的存在是她這輩子做的唯一正確的決定。


    “那就好,你要是打算留在濱海工作其實也挺好的,就在爸爸媽媽身邊,找不到工作也沒關係,爸爸媽媽養你一輩子。”陸雪幫蘇晚擦著眼淚,安慰著自己閨女。


    “媽,不會的,我能養活自己,也能養活你們,媽媽放心,以後咱們一家人會越來越好的。”蘇晚擠出一個微笑。


    “晚兒,你懷著十一那段最難過的日子咱們都熬過來了,現在你有可愛的兒子,有疼愛你的父母,沒有什麽過不去的,自己也要放寬心,爸爸媽媽會陪著你的。”陸雪心裏雖然說不出的難受,但是總不能看著女兒如此傷心。


    蘇晚點點頭,媽媽說的對,最低穀的日子也都能走的過來,如今這樣的低穀,她也一定可以走出來的。可即便這樣想,她躺在床上的時候,依舊難以入睡。也許是真的付出了感情,也許是最後的分手給她的打擊太大,總之,讓蘇晚感受了什麽是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狀態。


    蘇晚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灑脫的人,凡事都看的很開,尤其在有了十一之後,看起來自己多了更多人生閱曆也成熟了很多,當初跟魏子軒分開也就難受了那麽一下下,當初跟封啟年一夜情有了十一自己也在十一胎動的時候就已經恢複了情緒。可如今,夜夜難眠,閉上眼睛就是跟封啟年在一起的時候,他看著她笑,看著她鬧,看著她從緊張到放鬆,看著她從拘謹到再次動手打人。她的喜怒哀樂全都有他的參與,寵著她,愛著她,可為什麽忽然就變了,忽然就變成了如今這個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蘇晚不明白,卻也無法找他問明白。


    蘇晚甚至覺得,封啟年跟她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麽找她很久,什麽要跟她結婚,給了她那麽大一個幻想之後,卻在一瞬間將所有幻想打破。自己到底在留戀什麽,留戀封啟年對她的愛對她的好,還是封啟年給自己編織的那個可以長廂廝守的夢。


    可如今一切成空,蘇晚甚至覺得自己再也看不見希望,她知道自己走不出來,也許,這一輩子,她也走不出來了。


    和陸雪聊完天的那個晚上,蘇晚一直聽著那首張碧晨的《慢冷》,她聽到那幾句歌詞的時候,心也跟著慢慢變冷。


    怎麽先熾熱的卻先變冷了


    慢熱的卻停不了還在沸騰著


    看時光任性快跑隨意就轉折


    慢冷的人啊 會自我折磨


    衝動的人向來聽不見挽留


    這世界大得讓你很難不旅遊


    浪漫讓你溫柔 也讓你最惹人 淚流


    當晚她做了個夢,夢見封啟年來濱海找她。兩人約在海邊見麵,冷冷的海風吹著,封啟年穿著一身厚厚的呢絨大衣,而蘇晚隻穿著一件紫色的裙子,早已瑟瑟發抖。


    “你在濱海過的好嗎?”封啟年問。


    “不好,很想你,很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和我分手。”蘇晚淚眼婆娑的看著封啟年。


    “你不知道?因為我不喜歡你了,因為你從開始就不是個好女孩兒,隨隨便便就跟我上床,再見到你,當然要讓我玩夠了才甩了你。”封啟年笑著。


    “難道你對我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蘇晚問。


    “你配跟我談感情嗎?你被你前男友甩了,說你是性冷淡,你跟我在一起也隻是為了證明你不是性冷淡。怎麽,證明了還要賴上我了?我封啟年是你想賴就能賴的?”封啟年一臉的嘲諷。


    “不是,我沒想賴著你,我是愛你的,真的愛你。”蘇晚著急的想抓住封啟年的手。


    “愛我?愛我的人多了,你算哪個?你也不問問我愛不愛你,怎麽?離開我過得不好?我也沒玩夠,所以來找你,要不要再伺候我一晚?”封啟年戲謔的眼神看著蘇晚。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蘇晚搖著頭,她不相信她愛的人是這樣的。


    “我是什麽樣的?我原本就是這樣的,給你兩百萬你不要,給你四百萬你還不要,非要纏著我,想要多少錢,你看看你值多少錢?”封啟年冷冷的,比海邊吹過的刺骨的海風還要冷上幾分。


    “我沒想要你的錢,你送我的東西我都還給你了。”蘇晚早已淚流滿麵。


    “要我的錢我還可以給你,要我的人,你就是癡心妄想了。”封啟年輕笑。


    “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不會的,封啟年,你說的不是真的。”蘇晚哽咽著。


    “是真的,還有更真的,那就是我想讓你去死!”封啟年說著就推了蘇晚一把。


    蘇晚感覺自己腳下一空,墜入了海裏,砸在海麵上“嘭”的一聲,那是蘇晚心碎的聲音。碎的那麽幹脆,那麽疼,蘇晚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顆心四分五裂,從胸前迸發四散,她知道自己即將成為一個不會再心痛的遊魂孤鬼。


    下沉,不斷的下沉,身體一陣冰冷,嘴角一片鹹澀,不知道是自己的淚水還是海水。算了,就這樣死了吧,連封啟年都盼著她死,死了就解脫了。蘇晚沒有絲毫的掙紮,準備就這樣放棄自己。權當是放過自己吧,蘇晚覺得自己已經失去生存的意義,如今她連掙紮的意願都沒有了,一心求死,毫不猶疑。


    “媽媽,媽媽你在哪?”蘇晚耳邊傳來十一奶乎乎的聲音。


    不行,不能死,我還有兒子。。。。


    蘇晚一下從夢中醒來,坐起來急促的唿吸著。仿佛上一秒她就要死去,而這一切隻是一個夢。她全身濕透,每一寸骨骼裏都帶著酸疼,仿佛被人打了,又仿佛真的被海浪拍打後又衝迴了岸邊。


    蘇晚知道自己發燒了,而且燒的很嚴重,她一點力氣也沒有,又躺迴此刻已經潮濕的床鋪裏,動都不想動一下。


    直到陸雪早上敲了她的房門,發現沒有動靜,進去一看,蘇晚早就燒暈過去了。陸雪著急的先是給蘇晚檢查了身體,然後打了120將蘇晚送進了醫院。


    蘇晚發燒好幾天也沒查出原因,沒有炎症,c反應蛋白和中性細胞值都在正常範圍之內,就是高燒不退。各種輸液,醫生會診都沒有更好的辦法,眼看著蘇晚瘦弱的身體被輸進去的液體弄的越來越浮腫,陸雪急的嘴上都起了泡,後來還是蘇明義下了決心,將被退燒藥暫時壓製住體溫的蘇晚帶迴家。為了帶蘇晚迴來,還跟醫院簽了一個承諾書,陸雪有些擔心,但看著蘇明義的決絕,還是和他一起將蘇晚帶迴家。


    十天的中藥下去,蘇晚才算徹底的退了燒。整整躺了十五天,這幾乎要了蘇晚半條命,等好了之後,蘇晚就跟個紙片人一樣,一米六八的個子瘦到七十五斤,讓蘇明義和陸雪心疼不已。尤其是陸雪,在醫院守著蘇晚的時候,一直聽蘇晚在叫封啟年的名字,陸雪拿了蘇晚手機,想找到這個人打個電話過去,才發現蘇晚手機上根本沒有這個聯係人。


    好在退燒之後,蘇晚慢慢重新開始找迴了精神,在蘇明義的藥補和陸雪的食補雙重加持下,也開始慢慢恢複,體重也逐漸上升,可確實沒有剛迴來那時候的身體狀態好。


    而前腳蘇晚的病剛剛好,後腳蘇明義就接到的帝都阿琴的電話,澤宇走了,那個在重症監護室裏一直住著,生命體征穩定但一直沒有醒來的十七歲男孩兒,沒有等到他十八歲的生日,就這樣離開了。


    阿琴說澤宇走的不痛苦,沒有激烈的不適反應,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走了,什麽話也沒留下。阿琴在電話裏感謝了蘇晚,感謝她朋友的基金會支付了澤宇幾百萬的醫療費用,但這個鮮活的生命再也沒有在籃球場揮灑汗水,在教室跟同學嬉笑玩鬧的可能。蘇晚的眼淚跟斷了線,阿琴卻很冷靜的跟她說讓她跟她朋友說聲感謝,等他們忙完澤宇的葬禮,想親自去安城感謝封啟年。


    這麽長時間的緩衝期,阿琴已經能夠接受孩子的離開,雖然心裏有萬般不舍,但誰願意那曾經活蹦亂跳的孩子就那樣躺在病床上,滿身插滿管子,卻沒有再好起來的可能。在基金會找的心理醫生的幫助下,阿琴和丈夫也都接受了澤宇的離開,他隻是離開而已,依舊活在他們的心裏。


    蘇晚婉拒了,因為她現在都不在安城也和那個人沒有一點聯係。隻是安慰琴姐人死不能複生,按照封啟年曾經說過的,說澤宇一定在另一個世界活得很精彩。


    生命原來如此脆弱,哪怕在重症監護室,哪怕那麽多全國最優秀的醫生護士和國外的專家努力了好幾個月,可人還是留不住。蘇晚感歎,她這又是在做什麽呢,不就一次失戀一次分手,能有琴姐失去孩子那麽痛苦嗎?能有澤宇失去生命那麽無奈嗎?人生而為人,各有各的坎要過,各有各的悲傷要承受,蘇晚覺得自己不能再抑鬱下去了。笑著也是麵對一天,哭著也是麵對一天,既然已經輸了,何必再讓愛著自己的家人跟著難受,至少,她的微笑能讓父母和十一覺得開心,那她就要做到笑著麵對今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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