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一場,林美琴心善,做不到眼不見為淨,還是出去一趟給買了點吃的。


    陳素清沒有推說不用,因為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媽還會不會迴來。


    她不能就這樣餓死。


    她感激地道謝:“林嬸,迴頭我把錢還你。”她匆忙來醫院,身上沒帶錢,窘迫得很,不然她也能托護士幫她買份飯。


    她媽走之前,也沒給她留下一毛錢,當真心狠,不怕她這個女兒活活餓死,或者是盤算著馬德全還在醫院照顧馬老太,不會真正袖手旁觀。


    “我就幫這一次,迴頭你還是要靠自己。”


    林美琴丟下這句話後,沒等陳素清給反應走人了。


    蘇韻勾了勾唇,看了韓淩淵一眼。韓淩淵瞧出媳婦的意思了,說他娘說歸說,要是陳素清真沒飯吃,又被她撞上了,她肯定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的。這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哪裏會隻有一次。


    蘇韻指望陳素清能夠自己立起來,其實,她雖然不能再生了,但是她是京都人,又有一份正式工作,日子不是過不下去。要是她還聽她娘擺布,那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要是她能清醒地跟娘家斷了關係,馬家人都是心善的,未必不可能重新接納她,馬德全或許是心寒了,氣頭上說出來的狠話。怪麽,肯定也怪她的,畢竟好好健康的孩子變成腦癱兒,還要攤上一輩子,誰又能做到心平氣和呢?


    很快,蘇韻就顧不上陳素清能不能立起來了,第二天上午,她醒來後吃了早飯後就要手術了。


    她沒空關注陳素清有沒有早飯吃,更沒空關注陳母來不來照顧女兒。


    進手術室之前,該來的人都來了,都差不多齊聚一堂了,蘇韻倒是不緊張,蘇老太太說過了,林虹是國內婦產界的權威,比不上國外的,但是國內的她要是稱第二,就沒人膽敢稱第一了。


    她年輕的時候,也去國外進修過的,她在災難年沒有被打壓過,也是憑著一手過硬的醫術,因為沒有哪位領導人家裏沒有女人,女人生孩子,都要麵臨各種各樣的險境,傳宗接代,沒有人會置之不理。


    換而言之,林虹就是婦產界的天花板了,蘇韻很放心把自己交給對方。


    韓淩淵表麵淡定,其實早已慌到六神無主了。在蘇韻進手術室之前,他還強迫自己冷靜,當手術室大門關上,蘇韻一離開他的視線之外,他差點站不穩了,高大的身體背靠著牆壁才站立住。


    這會兒大家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林美琴跟蘇老太還有江嬸聊著蘇韻肚子裏這一胎會生出兩個怎樣漂亮的孩子,周麗紅也跟來了。


    蘇老太出門前也是有些意外的,自己這個平時不愛管閑事的兒媳婦,自從見了蘇韻一麵後,似乎有點上心。但是隻要不對付蘇韻,蘇老太也都懶得管。她還發現了,周麗紅有點喜歡上韻丫頭了,還刻意針對冷淡老大,蘇老太看破不說破,暗自歡喜。


    雖說她是老大的生母,可是這事上,她是一點也不心疼老大,覺得老大就是活該,家裏人都接受了韻丫頭這個方方麵麵都出色的孩子,就老大還在挑剔,這不是活該是什麽?連他媳婦都不待見他了,他在家說話都是自言自語沒人理會他,他自個兒估計都覺得自己可憐了。


    也不知道老大還能抵抗多久?蘇老太覺得應該不久了。


    韓一寧發現自家二叔的臉色有點不對勁,不由拉了拉奶奶的衣擺,擔心地提醒了下。


    大家倏的看過去,還真發現韓淩淵不對勁,整個人額角都被冷汗浸濕了,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還在不停地落。


    雖說是夏天,但是開著窗戶通著風,大家沒有一個冒汗的,就他成了例外,而且他的臉色都成病態的那種了。


    他雙手還握成了拳頭,整個人搖搖欲墜,真擔心下一秒他會暈倒。


    林美琴沒好氣地瞪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老二,你別站著了,過來坐會兒,你媳婦好好的,你可別自己倒下了,不然迴頭她出來問起你,我都不好迴話。你不想你媳婦第一時間出來就聽到你暈倒了,見不到你吧?”


    林美琴這話落下後,韓淩淵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但也就是好看了那麽一點點。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聽話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雙手擱在膝蓋上,坐姿端正,跟個規規矩矩的小學生一樣,看得人發笑。


    但是這會兒,倒是沒人笑他,林美琴不由搖了搖頭,衝蘇老太解釋道:“老二平時不這樣的。”今天這表現真的是太有損老二形象了。


    韓一寧也跟著點點頭,二叔給人就是冷冷的,不好親近,接觸後才知道他是麵冷心熱,當然也不是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他就對二嬸跟奶奶不一樣。


    自己麽,跟著奶奶享福,住二叔家裏,,二叔二嬸從來都沒有嫌她吃喝多了,要是在家裏,幹吃不幹活,都要被三嬸罵白眼狼了,就是去姥姥家,她也沒有這個待遇。她很喜歡二叔家的氛圍,不會因性別而遭受歧視。


    她喜歡香香軟軟又什麽都懂的二嬸,她也希望二嬸能平平安安地把肚子裏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生下來。


    嗯,小妹妹也挺好的,二叔與眾不同,喜歡小妹妹。不像自己家,哪怕娘不說,她也知道娘想要個生個兒子,娘在家裏被三嬸壓一頭不敢爭辯,還不是她自個兒也覺得肚子不爭氣麽。


    她在姥姥家,聽姥姥跟她娘偷偷說,讓她娘努力點,早日生個兒子出來,不然等二叔二嬸兒子生下來,那她娘在那個家更沒地位了,三個兒媳婦中,就她娘沒生出兒子來,加上年紀大了,更焦急了。


    在自己看來,要是有個跟狗蛋一樣的親弟弟,還不如沒有呢。就這樣的,將來也不會孝順長輩,更別提給養老了。雖說是女兒,但是自己要是出息了,將來同樣可以給爹娘養老。


    她沒有說,這些話都爛在肚子裏,因為她清楚,她就是說了也沒用,她爹娘跟二叔二嬸不一樣,沒有這樣的思想觀念。


    韓淩淵被說後,一直維持著那樣的姿勢,眼睛卻死死地釘在手術室的門口,也不嫌酸。


    ......


    吱嘎一聲,手術室的門被從裏麵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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