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朔瞪了文應一眼道:“好沒來由!你怎這般多嘴!”文應道:“我何曾多嘴!莫非哥是在疑我向家裏人言說,那日在施迷山上的事麽?”文朔道:“你不曾言說,卻為何提及扈家?”文應昂起頭,撅著嘴道:“反正我沒說!哥不信就算了!我好心好意,要去為哥提親,卻落不是了!好讓人心寒!”


    文朔伯父向文朔笑道:“你搭救扈家侄女之事,非出自小應之口。”文朔疑道:“不是小應言說,伯父怎會知曉此事?”文朔伯父道:“今日上午,扈北攜帶謝禮來到落英,尋至家中致謝。言說你前幾日在施迷山搭救了他家小妹。因此我才知曉此事。”繼而,文朔伯父又對文應道:“你這孩子為何不將此事向家裏人言說?”文應先迴瞪了文朔一眼,方才對其伯父道:“伯父與我父親時常教導眾位哥哥不要在人前顯露武藝。我怕伯父知曉此事,訓斥我哥。因此不曾向伯父提及此事。”言畢,文應向文朔屈鼻瞪眼道:“以後再也別想讓我為哥瞞事了!”


    文朔見錯怪了文應,便拉了拉文應的衣袖,逗笑道:“哥錯怪你了!明日給你買糖吃,好麽?”文應看也不看文朔,嘟著嘴道:“哥把我當作豆兒了麽?幾塊糖就把我哄好了麽?”此時,文朔伯父懷裏的豆兒聽到文朔與文應都提到了“糖”字,便向文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道:“四叔,我要糖!”滿屋的人都被這可愛的孩童逗笑了。


    眾人笑罷,文朔向其伯父問道:“伯父方才為何稱扈姑娘為侄女?”文朔伯父道:“其父扈戻扈行守乃是我與你父親的故交摯友,因此方才稱其為侄女。”文朔道:“伯父及我父親何曾與扈家有過往來?”文朔伯父道:“這些年確是不曾往來。隻因十年前,我與你父親舉家來至森國,便與扈戻失去聯絡。在森國,我與你父親皆隱居簡行,無意與外人往來,故而我與你父親皆不知扈戻亦在森國。”言畢,文朔伯父向屋內家人笑道:“幸喜天保在施迷山與扈家侄女相遇,方才有我們故友重逢之機!”文朔伯父稍頓片刻,自言自語道:“不料此一別,竟已十載矣!往事如夢,不堪迴首也!”文朔伯父眼望閃爍的燈光,陷入了重重往事之中。


    翌日天微啟明,文朔悄悄來至院內,見伯父麵帶憂思,遙望西方,不禁心生悲憫。文朔行至伯父身旁,輕聲道:“伯父昨晚不曾安睡,卻又這般早起!晚輩們豈不憂心!此刻晨寒甚重,還望伯父迴屋休息!”文朔伯父漸收思緒,向文朔言道:“今日伯父欲帶你大哥及你前往花溪扈家,拜望你扈伯父去,你可願往?”文朔道:“侄兒願往!隻是唐亙常今早便要啟程迴歸榮州,侄兒約好前去送行……”文朔伯父道:“你既有約在先,可先去為朋友送行。事畢,即刻前往花溪扈家。切莫在外逗留,耽誤正事!”文朔應諾,請伯父迴屋後,方才乘上雪獅向豐羽商棧疾馳而去。


    文朔到達豐羽商棧時,唐古正在收拾行裝。唐古見文朔到來,麵露喜色道:“如今寒晨之季未過,兄弟何必來的如此之早!”文朔道:“今日為兄長送行,小弟安能穩睡!”唐古點了點頭道:“難為兄弟待我如此情重!隻是哥哥我無以為報,實是汗顏!”文朔道:“小弟敬重兄長仁義品行,故而才與兄長這般親近。兄長何言及此!”唐古動容道:“好兄弟,我人雖魯莽,心卻不盲。兄弟成全之意,我已盡知!兄弟在落英客店為我安排食宿;在候舍勸阻我莫惹禍事,繼而又不避兇惡為我證理;此番為豐羽商棧押運貨物,亦是兄弟攬惠於我。此等深情厚意,親兄弟亦不過如此!我唐古怎不感念!”文朔道:“兄長言重了!些微小事,何足道哉!”文朔與唐古道不完情深義重,表不盡吝辭惜別。怎奈時不待人,商隊已至起程之刻,唐古隻得與彥初、榮戢及文朔一一施禮話別。


    文朔望著遠去的唐古,心內悵然若失。乃至商隊宛如蟻行,尚不願移目離去。彥初與榮戢見文朔如此不舍,不好相邀迴返,便在商棧門房內品茶相候。二人正在閑聊之際,忽聽得外麵,由遠及近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二人循聲望去,隻見唐古一路煙塵飛馬返迴,待至文朔近前,向文朔問道:“兄弟可還記得我家住何處麽?”文朔點頭道:“兄長家住榮州首英縣崮磐村。”唐古應是,繼而又向文朔道:“有朝一日兄弟若到榮州,定要舍步到崮磐村一望!不枉你我弟兄相識一場!”文朔聞言,深施一禮道:“小弟謹記在心!”唐古點了點頭,向文朔勸道:“兄弟,世間之人聚來散去,本屬常事。切莫如此遙係,快些迴返才是。不然哥哥我行亦不安!”言畢,唐古於馬上施以辭禮,驅馬追隨商隊而去。


    文朔不見唐古身影,心緒低落,返迴豐羽商棧,與彥初、榮戢短敘一時,便向二人告辭,驅雪獅向花溪村而去。


    到了扈家門前,孟登麵帶笑容跑至文朔近前,躬身施禮道:“小仆孟登給公子見禮了!”文朔笑道:“小哥切莫多禮!”然後,文朔將雪獅牽至院牆邊,向孟登道:“小哥不必看管此馬。它願留便留,願走便走。一切皆由它便。”孟登麵帶懼色看了雪獅一眼,咂舌道:“小仆知道了!”繼而急行數步引領文朔入院去了。


    文朔進入扈家客廳,見其內除伯父曾策、伯父長子曾檁、文應及扈戻、扈北、仙妥外,另有一名青年男子在座。


    曾策見文朔進入客廳,便將文朔喚至近前,讓文朔向扈戻行禮。扈戻受禮罷,將文朔由衷地誇讚了一番,轉而向曾策笑道:“你我弟兄老矣!”曾策道:“吾兄何有此歎!”扈戻笑道:“當年我至堂州時,天保還是小小幼童呢!如今天保已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了!你我如何不老!”繼而,扈戻又道:“你看天保這英朗之貌!與重(zhong)敬年輕之時,何其相似!”曾策聞言,麵帶笑意微微點了點頭。


    稍頓片刻,扈戻憶讚道:“想當年,重敬筆誅奸佞,戟討四方,文韜武略,無人能及。五國眾英雄豪傑俱讚其為‘文武昱霄’!可謂敵友同敬,文武皆服。好威風矣!”言及至此,扈戻與曾策皆露出自豪的笑容,好似自己亦有百分的榮光。


    隨後,扈戻又對曾策言道:“以愚兄之見,將來天保賢侄定會繼此美名!成為一代贇雄!”曾策道:“行守兄切莫誇浮了他!這孩子自幼眼內容不得邪祟,心中忍不下屈辱。重敬常言,此子日後若不修舉,難免身陷是非之境!”扈戻慨歎道:“可悲之世,善舉難為,惡行易施。世間諸多良弱,深受惡強淩辱,實在可憐!此刻我等皆隱居簡行。一則,為親友之安;二則,私圖目淨心寧。然念及世人之苦,亦難免自責!”扈戻頓了一下,又道:“我雖不願晚輩跋險涉惡,但見其敢於懲惡揚善,尚有我等往昔風骨,亦覺欣慰。”曾策道:“治世累家,馨家漠世!我等亦是不得已而為之!非是我等無視兇惡,冷觀世態!”扈戻聞言,頗以為是。


    扈戻讚歎過後,便將文朔向自己的長子扈東扈忠方、四子扈北扈義方及小女兒扈仙妥介紹了一番。扈家兄妹知曉文朔真實身份後,皆甚驚喜。隻因兩家乃是生死世交,其情義深厚實非尋常。又因十數年前,扈家兄妹皆隨父母赴垚國堂州文朔家中,與文朔一家人相聚過一段時期。雖然當年扈北與仙妥年紀尚幼不記時事,但其父時常提及兩家淵源情義,故而扈家兄妹對文朔一家人甚有親近之感。


    此時,文朔已知廳內的那名青年乃是扈家的長子,隨後文朔與扈家長兄、扈家四兄及扈家小妹,分別行了兄妹之禮。諸禮施罷,眾人依主客長幼之別就座,談往道今,滿廳之內皆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午餐過後,扈戻與曾策轉至內室敘舊。客廳之內沒有長輩在場,扈東與文朔等同輩之人便隨意了許多。扈北先向文朔問道:“天保,福祿島可是須乘船方可到達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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