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梅子瑜意識到自己被林夕戲耍了,倒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打開閉路電視的迴放,打算好好複盤一下細節。


    他注意到自己將林夕按在桌子上之後,是沒有與她目光接觸的,而是將頭埋在她的頸側。


    這倒是奇怪了,他認為催眠是需要大量的語言、行為暗示才可以做到的。


    翻來覆去的看了一下這個片段,隻看到林夕說了一句。


    “你……陷入沉睡吧。”


    之後自己就像泄氣的氣球一樣失去了意識,趴在她的身上。看著林夕費了半天力氣才把他挪開,他居然還能笑出聲。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看到林夕將手貼在他的臉上,命令他迴自己的房間去睡。而他立刻睜開眼睛,像傀儡一般走出了書房。他急忙切換了走廊的監控鏡頭,發現自己果然迴了二樓的臥室。


    這是怎麽做到的?他小心翼翼地拷貝了這段影像,存儲在自己的移動硬盤裏。這下子,需要解開的謎團就更多了。


    他迴憶著影像中的細節,實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被催眠的。


    就在他坐在靠椅中閉目養神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您好,請問是梅子瑜先生嗎?”


    “是我。”


    “我是青城江海區交警大隊的劉交警,有些事情想向您確認一下情況。”


    對方報出了一串車牌號,他皺了皺眉頭,確實是自己家的車。


    “是我家裏的車,但一般都是司機在開,請問是出了什麽事嗎?”


    “這輛車在岩山公路的下行路段遭遇了重大車禍,整個駕駛艙都被撞擊變形,司機當場死亡……而且肇事司機已經逃逸了。”


    梅子瑜忍不住咂舌,竟然出了這樣的事,他得著手好好處理一下。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通知司機的家屬,現在車輛還在原地嗎?我是去交警大隊處理還是趕過去?”


    “您最好過來一趟,因為這輛車的後座上還有其他人的dna檢測反應,但這輛車裏隻有司機一個人。”


    梅子瑜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他的心中彌漫開。


    “我明白了,現在趕過去。”


    他快步下樓,去車庫開了自己平時最經常開的那輛白色賓利,出去之前還特意詢問了一下門衛。


    “顧小姐是張司機送迴去的嗎?”


    門衛客客氣氣地跟他打招唿,點了點頭。


    “是的,顧小姐說工作的地方出了點事情,要盡快迴去,張司機開了那輛送客用的沃爾沃把她送迴去的……按說這也有兩個小時了,怎麽還沒迴來呢。”


    梅子瑜來不及跟門衛解釋清楚,趕緊開車前往岩山公路。


    他一邊開車,一邊拿出手機聯係助理李嚴。


    “李嚴,出事了,你派出去的人有盯住顧容硯嗎?”


    “抱歉梅總,今天那幾個眼線都斷了聯係,我還正在考慮聯係他們。”


    他心下了然,反而沒那麽著急了。既然顧青辭在顧容硯手裏,那就證明人還好好的。


    “知道了,不用再聯係他們了,興許是已經被顧容硯封了口……你現在來岩山公路,順便通知一下張龍的家人過來領取遺體。”


    “什麽?張叔他……”電話那頭的李嚴有點震驚,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怎麽會這樣……我明白了,現在我就去通知他家裏人,再和保險公司、交警大隊那邊對接。”


    梅子瑜掛了電話,已經遠遠看到了交警車,還有被圍起來的隔離帶。他把車停在臨時停車道上,越過隔離帶走了過去,有個交警過來想攔他,但看他氣度不凡,說話也客客氣氣的。


    “抱歉先生,這裏發生了一起重大車禍,無關人員不可以出入。”


    “是你們交警隊的劉警官通知我過來的,死者是我家雇傭的私人司機。”


    年輕的交警點了點頭,帶他走到了出事的車子前。


    駕駛座已經整個變形,被撞的支離破碎,而張龍整個人失去了血色,靜靜地趴在安全氣囊上。


    “我們初步判斷,肇事車輛是從左側直接撞到了駕駛座,導致司機當場身亡。”


    顧容硯下手可真夠狠的啊,還真不能小看他。雖然人是自己激怒的,也早有他會出手的準備,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敢撞梅家的車。


    這算是對自己那天邀請他看戲的報複嗎?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李嚴很快趕到現場,張龍的家人也來了,現場一片哭天喊地,他跟交警大隊解釋了會由李嚴處理,就快步走出了隔離帶。剛鑽出來,他就摸起手機,給顧容硯去了個電話。


    “喂,梅總,有何指教?”顧容硯接起電話,從自己的真皮座椅上站起來活動了幾下,走到落地窗邊眺望著車水馬龍的街景。“不會是又準備了什麽精彩好戲想要邀請我吧?嗬嗬,自從認識了梅總之後,就好像生活中突然搭了個戲台子,真是好戲不斷,不得不看。”


    “顧總做事未免太不留情麵。”梅子瑜冷笑一聲,懶得與顧容硯虛與委蛇,直接把話挑明了說。“我勸顧總還是早點把青辭放了,否則等她知道了你是個殺人犯之後……她會作何想法呢?”


    “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梅總。”顧容硯坐迴椅子上,一邊與梅子瑜聊天一邊處理著工作。“我忙得很,梅總要是有生意想跟我做,倒是可以約個時間到會議室聊聊,如果是梅總天馬行空的幻想——我可沒空奉陪。”


    說完,電話掛斷了。


    梅子瑜氣得咬牙切齒,但很快就冷靜下來。既然這樣,就讓他把這潭池水再攪和得渾一點吧。


    ……


    林夕又一次做了那個夢。


    還是快樂的小女孩,在草地上編著花環,唱著歡快的歌。一旁的樹下,靜靜地坐著一個如玉般溫潤謙和的少年,腿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書。


    “哥哥,哥哥……你會娶我做你的新娘嗎?”


    不知怎的,這次的少年卻沒有迴答。


    “呐……迴答我……迴答…迴…答…我……□□娶□□□你□新娘□……”


    夢裏的一切開始崩壞,上一秒還在盛放著的薔薇,轉眼已經腐壞凋零,流下了汙濁的黑色液體。


    女孩子原本美麗的琥珀色眼睛也變成了純粹的黑色,那令人不安的漆黑還在擴散,直到填滿了她整個眼眶。


    “□…□□我……”


    像是卡頓的磁帶,女孩子口中的話語已經變成了林夕無法理解的語言。


    “啊!”林夕尖叫著醒來,麵前是一片純白,她愣了很久,才發現這是天花板,她正躺在床上。


    “這是哪裏……我醒了嗎?”


    她多希望這些天的一切都隻是夢啊,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為什麽要卷入這些事情!


    [林小姐,係統升級已完成!現在您已經解鎖了感知能力中的時間迴溯,您可以在接觸到對方時,選擇看到對方的過去,隻要在心目中默想即可。]


    “不要再給我這種沒用的能力了啊!我麵前可是有人被殺了啊!”


    林夕崩潰般大喊著,溫熱的液體從臉頰不斷滴落下來。


    [抱歉,林小姐……本係統在本次世界內技能樹的升級是固定的,無法自由為您選擇能力。也許您把他當作虛假的存在,會好一些,按照您的理解,這裏的世界也許來自一本小說。]


    “他可能是虛假的,但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真實的,他也有悲歡憂喜,他有他的家人,那些喜悅與痛苦都是真實的……你叫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


    係統靜默了良久。


    [抱歉,林小姐。本係統無法理解,但在本係統的理解範圍內,人類的過去與未來是相同的,所有人都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不管以何種形態存在,都不會消失。]


    冷冰冰的機械提示音,讓林夕感覺此刻更加悲涼了。


    “這是誰做的?顧容硯嗎?”


    [……是的,林小姐。您上次完成的可選任務大幅度提升了男主角的黑化值,這有利於您的劇情發展。]


    她可是做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準備啊,為什麽要牽連無辜的人呢?


    “我明白了。”


    林夕攥緊了拳頭,她並不知道,在她看不見聽不到的地方,係統內部正在不斷分析、交流她剛才所做出的反應。


    [正在構建高級情感模塊——“虛假的存在也擁有著自我的真實”。]


    [反對,係統無法理解虛假等同於真實。]


    [錯誤已記錄,上傳中……主腦已驗算出所有可能性,並控製結果導向。]


    [是否需要重新加載該人工靈魂體的“壽元”?]


    [反對,“死而複生”超出人類理解範圍,會造成大量人工靈魂體不安,引發巨大連鎖效應。]


    [係統已知悉,即將控製世界中的意外死亡行為出現頻次,以免對實驗對象造成巨大影響。]


    ……


    顧容硯已經知道人被抓了迴來,幽禁在他一處幾乎沒怎麽去過的房產裏。


    他不著急去見她,而是慢條斯理地打電話給蕭卿宇。


    “喂,是我,顧容硯。”


    “你找我?還真是稀奇……有事嗎?”


    電話那頭的蕭卿宇有點驚訝,但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


    “我之前跟顧青辭說過,想要和你公平競爭……但我最近才發現,所謂的公平都是不公的虛構的。”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彎了彎嘴角。“所以我要通知你一聲,從現在開始,我沒興趣陪你們倆玩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遊戲。”


    不等蕭卿宇迴話,他就徑自掛斷了電話。


    他把工作交代下去,拿起車鑰匙下樓。他沒有直接去關著顧青辭的那處房子,而是先迴了顧家老宅,他要把許英蓮也控製起來,他倒要看看顧青辭的心能有多狠,要賠上多少人她才會心甘情願的留下。


    蕭卿宇這邊接到顧容硯這個沒頭沒尾的電話後,心下不安,立刻給林夕打了電話過去。但電話那頭機械的提示音告訴他,對方關機了。


    “溫言,把今晚的應酬推了,出了點急事。”


    他吩咐了一聲正躺在工作室沙發上玩手機的溫言,拿起外套就往外衝。


    “不是哥,你怎麽又把爛攤子推給我啊?到底出啥事了?”溫言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爬起來,跟著幾步跑了出去。“你知道今晚要見的人有多重要嗎你就給我推了,那可是別人求爺爺告奶奶也不一定能見上一麵的大佬我告訴你——”


    “青辭出事了。”蕭卿宇顫抖著手指按下電梯,來不及跟溫言解釋太多。“事發突然,來不及解釋了,我得去找她。”


    溫言平日裏雖然是嘻嘻哈哈,但遇到事也沒掉過鏈子,此刻見蕭卿宇臉上血色盡失,想來應該是出了什麽大事。


    “……你這個樣子跟見了鬼似的,怎麽開車?鑰匙拿來我陪你去。”


    電梯到了,溫言直接把人拽進了電梯,蕭卿宇掏出鑰匙塞給他,閉上眼睛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媽的,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可能是被綁架了。”


    顧容硯絕不可能在沒有出手前警告自己,他既然打來了電話,就隻證明一件事——那就是顧青辭已經在他的手裏了。


    還沒剛到停車場,他的手機又響了,他看也不看的接起來。


    “喂?”


    “小宇……家裏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姐姐哽咽的聲音,但依舊強撐著。“爸現在情況不好,身邊不太能離人……你趕緊迴家來。”


    “我知道了,我馬上迴去。”


    蕭卿宇權衡再三,選擇讓溫言開車送他迴家。


    “怎麽不去找嫂子了嗎?”溫言知道他家在哪,熟練的往蕭宅開。“你有啥事你告訴兄弟啊,你這樣子真的嚇死個人。”


    “好吧,我盡量長話短說。”蕭卿宇捏了捏鼻梁,把事情從頭說起,“簡單來說,我和青辭在一起之後,有一個情敵一直在阻撓我們兩個,上次我帶著青辭一起吃飯,被他看到了之後,氣急敗壞選擇走了極端,剛才那個電話就是他打來的——他說,發現青辭嘴裏所謂的公平競爭都是騙他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他沒興趣再玩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遊戲。”


    “我緊接著就給青辭打電話,但是電話關機了。”


    “我草,法治社會啊!他怎麽敢這樣?不對,應該說是誰這麽橫,敢和你蕭家二少爺搶女人。”


    “他就是顧氏集團的商業帝王,顧容硯。”


    前麵是紅燈,溫言愣了一下差點闖過去,趕緊猛踩了一下刹車,兩個人都因為慣性往前衝了一下。


    “你小子敢和顧容硯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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