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便這樣與她一同出去。


    其實也不是雲初不謹慎,隻是她永遠都是自己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跟著心裏的感覺。


    她的心最幹淨,能分辨人對她的態度。


    真誠的,她便迴致以真誠;虛假的,她不願意與他們為伍。


    “這春日裏的花可真是喜人。”


    張憶苓倏地開口道。


    雲初看著邊上的綠草茵茵,粉牆黛瓦,楊柳依依,不自覺抿了下唇瓣,悄悄咽了下口水。


    重重的點頭應和道:


    “是的!”


    雖然不能做成鮮花餅,可是她從前還不是人的時候,最愛吸食這些靈氣了,真的喜人!


    蛋黃:……


    此喜人非彼喜人。


    看著眼前的畫麵,春風吹拂,百花盛開,蕩漾又令人沉醉,這是春天該有的樣子啊。


    張憶苓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不知迴憶起了什麽,眼神逐漸飄遠,以往的驚濤駭浪都最終歸於眼底的波瀾不驚。


    困獸不再掙紮,卻換了一種方式對抗。


    直到雲初在她的身側,見她停住了腳步沒有動靜,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衣擺,她才恍然醒過來。


    果真是,一切都變了。


    “你在想什麽呢?是不是這裏花太好看了嘿嘿,要是做成鮮花餅更可以呢!”


    雲初關切真誠的眸子一閃一閃,給她提建議。


    張憶苓看著她,目光閃了閃,嘴角微揚,淺淺的笑了一下,如羽毛一般輕飄飄。


    她輕聲開口道:


    “民女隻是想到以前,和家父家母,以及妹妹一起,玩樂的日子。春日,總是讓人觸景生情,給別人複蘇的希望,可實際上,什麽也沒有。”


    說到這裏,她又微微勾唇,明明麵上如此柔和的笑意,偏偏,眼裏一絲笑意也無,甚至隱含一點嗤笑。


    她周身縈繞的悲傷氣息席卷上來,隻一瞬,又迅速斂下,換上了柔柔的情緒。


    快到讓雲初以為剛才的極致悲傷隻是錯覺,可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雲初麵帶疑惑的望著她,思緒在腦袋裏轉了一瞬。


    然後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抓住張憶苓的手,緊緊握住,抿著嘴唇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重重的點了下頭,話還未說出,就先自己肯定了一番,一字一頓地傳授經驗:


    “打迴去!”


    張憶苓愣了一下,不知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雲初又展開解釋:


    “打迴去呀!姐姐,誰欺負你,你打迴去。我就是這樣的,哼!才不是好欺負的呢!”


    她頗有些驕傲的昂了昂自己嬌俏的下巴,另一隻手也軟乎乎的握成拳頭,給自己增加一點說服力。


    張憶苓看著她調皮又真誠的動作,目光溫柔,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妹妹,也是如此可愛,可是偏偏……


    不願再細想,她拚了命的把目光放在眼前,仔細看,似乎還能看見她眼裏閃爍的淚花。


    張憶苓動容的迴應道:


    “好。”


    無比認真,沒有開玩笑應付的語氣。


    雲初用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故作老成的踮起腳拍了拍她的肩頭。


    “姐姐很棒。”


    她不知道女主身上發生過什麽,劇情裏也是沒有交代。


    不過雲初對如此大的情緒波動,一下就感知到了。


    但是好像女主也沒有細說的想法,那她也不能去戳痛處。


    張憶苓指尖顫了顫,往事太痛不願迴憶,而麵上毫無變化,掩飾住牽強然後笑了笑。


    “公主,我們繼續往前轉一轉吧。”


    兩人轉了一會,甚至轉到雲初無聊了,也沒有停下來。


    原來女主這麽喜歡這裏的嗎?逛了這麽久都不累。雲初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直到沈容謹過來接雲初。


    “初初。”


    沈容謹微涼的聲音響起。


    雲初開心的迴頭朝他跑過去,照例先撲進他的懷裏拱了拱,然後仰頭笑眯眯的退出來。


    沈容謹也縱著她。


    不過這一迴,多了個人而已。


    隻見張憶苓恭恭敬敬的跪下拜見,磕頭。


    “拜見陛下,民女張憶苓。”


    雲初就要扶起她,張憶苓埋下的頭搖了搖,跪下的身子不曾晃動一瞬。


    沈容謹不將她放在眼裏,可是小公主顯然在意這個新交的朋友。


    他沒開口講話,攬起雲初,餘光半分也沒分給地上的人,可是也在安靜的等她下麵的話。


    張憶苓知道,這是他給自己的機會。


    額頭碰著地麵,卑微的孤注一擲,她一字一句仿佛都帶著哭泣與悲鳴,決絕與孤注一擲。


    “陛下,能否屏退他人,難免隔牆有耳。”


    沈容謹倒覺得哪裏需要那麽麻煩,不耐的睨了一眼。


    可是雲初希冀的眸子看著她,仿佛替地上的人說兩句。


    他失笑的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小公主的額頭,而後低頭冷聲對著跪在地上的人說:


    “送公主迴去。”


    張憶苓磕了下頭謝恩,然後起身跟在雲初的身側,同她一起迴宮。


    到了雲初的寢宮,張憶苓複又跪下。


    “民女張憶苓,是漠北國原吏部侍中王耘之女,在民女十歲之時,當時年僅十八的太子帶人,以莫須有的通敵叛國之罪,殺了民女上下所有人。”


    說到這裏,她已經嗓音哽咽,可是她深吸了一口氣,拿帕子擦掉搖搖欲墜的眼淚。


    強迫自己臉上勾起一抹鎮靜的笑意,繼續一字一句往下說。


    “民女身邊的嬤嬤將民女藏在地牢的一個櫃子中,又讓貼身丫鬟頂替民女赴死,民女得以逃過一劫。”


    “後來我獨自一人跑了出去,機緣之下在山林裏跟了個師父,他教我畢生所學,可是,我心裏的複仇執念愈加深重。”


    “所以我離開了師父,孤身一人又迴到漠北國。之前第一次遇到公主是真的意外,那一次,我以為自己一生也就這樣了,可能連太子的麵都碰不到,幹脆就那樣死去好了。”


    “可是公主救了我。”


    她感激的抬頭,又閉了閉眼。


    “後麵我壓下自己的死意,拚了命的打聽太子之事,終於找到機會留在他的身側。”


    “而我懇求之事,便是用我得到的所有訊息,告於陛下,而陛下,隻需承諾,若有機會,能否讓民女親自殺了太子,以報全家慘死之仇。”


    一切都訴說完之後,張憶苓的麵頰無聲無息地落了一滴淚,木然的跪著,臉上早已經失了顏色,蒼白一片。


    而她所說,字字泣血。


    雲初此時已經愣住了,這和蛋黃給的劇情完全不一樣啊。


    劇情明明說女主是向往自由,所以淡然灑脫,怎麽沒說是被迫的!


    蛋黃也是十分震驚,給的劇情居然沒對上。


    它趕緊把這件事反饋給主係統。


    在三千小世界做任務,主係統控製一向是十分嚴謹的,因為一旦失誤,不僅僅是劇情,還有可能傳送錯世界,不容小覷。


    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呢?蛋黃百思不得其解。


    雲初不知道其中利害,心裏不如蛋黃這般驚慌。


    她隻是看著張憶苓如此絕望,眼裏透出的死氣暮靄沉沉,心中茫然,這種情感是她不解的。


    什麽時候才會這樣絕望呢?


    雲初低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耷拉著,她知道什麽是開心,可是難過、絕望是什麽樣子的呢?


    雖然她有時候會在阿謹麵前哭,可那樣的感覺顯然和女主這樣的悲傷不一樣。


    她好像,依舊沒有辦法對這樣的情感感同身受。


    蛋黃全盤接收到宿主的想法,甩出剛才對於主係統分配的擔心,努力安慰宿主道:


    “初初不要急啊,成長的路程是緩慢多波折的,隻有自己真的經曆了才能感同身受呀。這幾個位麵下來,你已經成長好多啦,我們不要急於求成。你已經很棒了,做你自己就好,這樣的初初就特別好。”


    雲初似懂非懂的眨眨自己的眸子,蹙了蹙嬌俏的小鼻子,用力握緊拳頭。


    對,她很厲害的,會慢慢學習的!


    可是懂了這些感情就好痛苦哦,女主周身的悲傷令周圍人都能感受到,那是一種心底已死的絕望。


    雲初不由想答應她的請求,可是這自己說了又不算。


    雲初黑亮的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然後眼巴巴的看著沈容謹,裏麵的希冀就要溢出來,生怕沈容謹拒絕。


    沈容謹嘴唇輕輕揚了揚,安撫似的的拍了拍雲初的腦袋。


    冰冷又毫無感情的目光睨了眼底下跪著的人。


    對於這等飛蛾撲火的行為,他不看在眼裏,覺得十分蠢笨。


    不過若是小公主希望他答應,那就另說,畢竟小公主在他這裏,永遠是第一位。


    左右答應了對他也無不好之處,按照這漠北國太子蠢笨的性子,也折騰不出什麽來,不知最後怎麽死。


    於是他開口:


    “朕答應你,不過是看在公主的麵子上。”


    犀利壓迫的視線望向張憶苓,警告她不要亂說話,自己做什麽而之前掂量著。


    張憶苓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卻還努力故作鎮靜,她已經迅速從剛才的死氣裏脫離出來的的,帶上了日常溫柔的麵具。


    輕柔的目光望著雲初,裏麵都是感激與瀲灩的水光。


    同時又恭敬地跪著,向沈容謹表明自己的決心。


    沈容謹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就不再分半分心神在他的身上。


    張憶苓也有眼力見的不打擾他們,恭敬地行禮就要退下。


    雲初見狀趕忙揮揮手同她告別,濕漉漉的眼眸裏關切的眼神分外明顯。


    張憶苓眼裏氤氳出的濕氣被她憋迴去,輕聲說道:


    “公主不必掛念,民女早已過了傷春悲秋的時候了。隻是有時候看到公主便想起自家的妹妹,有些忍不住。”


    “這次真的謝謝公主在陛下麵前幫我求得這個機會,民女永生難忘,十分感激公主。”


    雲初有些無措的咬緊自己的嘴唇,隻能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點點頭。


    “公主真可愛,祝陛下和公主和和美美,相伴一生。”


    張憶苓情真意切的祝福。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而非場麵之言。


    陛下眼裏的情愫不是假的,還有他的目光,時時刻刻都在身旁的公主身上,那份在意一點遮掩不住。


    宮裏有關他們的事情倒也聽說不少,什麽陛下今日又給公主蹲下穿鞋被宮女瞧見了。


    又比如什麽看見公主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寫著一般人認不出來的醜字。


    再有禦花園裏上貢的稀有的花都被揪禿了,就為給小公主做個滿意的鮮花餅。


    最是無情帝王家,原來這句話說的也不完全對啊。


    沈容謹聽了她這話,看她的眼神都有所緩解,甚至隱隱有些讚揚。


    張憶苓不再多留,退下了。


    雲初還沉浸在她剛才的目光裏,正要細細理解一下,沈容謹的一聲咳嗽將她拉了迴來。


    “怎麽,看了一天了,初初還舍不得嗎?”


    他一貫清冷的聲音此時似乎帶了些委屈與控訴。


    無端可愛又有些反差。


    雲初新奇的瞧著他,好像要在他的臉上看出朵花來。


    沈容謹不自然的躲避她熱烈的視線,“初初這是幹什麽發?”


    “阿謹,你這是吃醋了!”


    吃醋?在沈容謹所了解的知識裏,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可他看著雲初揶揄的目光,大概也能理解,雖然不知她哪裏學來的奇奇怪怪的知識。


    沈容謹依舊板著臉,不露出一點不好意思,假裝不知雲初在說什麽。


    誰知,雲初根本不是個見好就收的性子。


    她不老實的捏住了沈容謹的耳尖。


    本來她的手就有些涼意,而沈容謹的耳垂,經過剛才紅得很,還隱隱有些燙意。


    “阿謹害羞了嗎?”


    她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來。


    被她這麽一捏,沈容謹身子一僵,不自然的耳垂更紅了。


    沈容謹覺得,小公主在嘲笑自己,可是對上她真摯的眸子,沈容謹噎住了。


    自己的心上人太過耿直,該怎麽辦?


    算了,他在什麽都不懂的小公主麵前心虛什麽。


    他直接拿下雲初的手,把兩隻手都困在自己的大手掌內,一本正經地跳過剛才的問題,拋出新的問題,企圖轉移小公主的注意力:


    “初初今日有沒有發生什麽其他的事情?”


    雖然每日有暗衛匯報,但他還是想聽小公主自己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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