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滿臉笑容的迴到了工部,他將下午所有的安排都取消了,就連午餐都是由他的隨從送到房間裏的。


    今天他有一個很重要的會麵,兵部員外郎楊延宜,午後即將來他這裏。


    他小心的拉開抽屜,裏麵是滿滿當當一疊羊皮紙,上麵用小楷工整的寫著“火銃製造改進策”。這是他針對現在大明火銃的缺點進行改進後,設計出來的新型火銃。


    當初卻僅僅製造了幾支樣品,便被朝廷束之高閣,理由也很簡單,因為製造費用太貴了。他發明的新型火銃,一枚的製造費用是現有的兩倍之多。


    現在大明的火銃需要用火繩來擊發底火,在下雨天因為無法密封,而導致火銃無法使用。


    他創造性的在火銃的後方增加了一個火藥池,由將點火的裝置改為用燧石敲擊火藥池底部的金屬而引燃火藥。


    火藥池裏麵的火藥燃燒之後,會通過火門引燃槍管之中的底火,再由底火擊發彈丸。


    他試驗過了,采用這新型的火銃不但可以有效的提高射擊速度,還可以避免因為下雨天雨水打濕火繩而導致火銃變成燒火棍。


    可就是這樣一個跨時代的發明,僅僅因為一枚需要多耗費二兩銀子,而被朝廷否決。


    現在楊延宜也明顯是一個火器的愛好者,他的創造的那掌心雷,讓徐光啟愛不釋手。


    更關鍵的是,無論是現在的皇帝還是太子,都對楊延宜寵幸有加。今天早朝時,皇帝甚至親自為他做保,以免他受彈劾之苦。


    此番寵幸實在是令人咂舌。


    徐光啟相信,如果能讓楊大人對他的火器有了興趣,他相信這位楊大人肯定有能力將這火器推廣開來。


    他用手巾輕輕的擦拭著羊皮紙,一麵順手從另一個抽屜裏掏出來一片褐紅色的不知道什麽東西,放在嘴裏咀嚼著。


    這時,隨從敲響了門,說道:“徐大人,楊大人來了!在門外等候!”


    “快快有請!不,本官親自去迎接!”


    徐光啟再也顧不得咀嚼那東西,將它吐了出來,順手塞進了袖子裏,起身便往外疾走。


    楊延宜在家裏陪著神情漠然的小郡主吃完了飯,便又來到了工部赴約。


    他已經想到了要做什麽武器了,燧發槍!


    徐光啟滿臉堆笑的將楊延宜迎進了工部,說道:“楊大人,下官有一新型的火銃,要跟楊大人共同參詳,不知道楊大人可有興趣否?”


    楊延宜一愣,新型火銃?這徐大科學家該不會說的就是燧發槍吧?


    看到楊延宜麵露喜色,徐光啟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了地,他就怕這位楊大人對他的新型火銃不感興趣。


    兩人來到了徐光啟的房間後,徐光啟招唿他坐下,又伸手去將那羊皮紙拿了過來。


    這時,他袖子裏的那塊吃食掉在了羊皮紙上。


    食物上麵沾染的口水瞬間汙染了羊皮紙,徐光啟顧不得再取手巾了,慌忙用袖子小心的擦拭著。


    楊延宜看到一塊像糕點的食物從他袖子裏掉了出來,頓時莞爾一笑。


    曆史上的那些人物生平介紹,不過寥寥數字,可當你真的麵對那些曾經的先賢們,卻發現他們生活遠不像曆史描述的那樣冰冷,而是充滿了煙火氣息。


    他看著那塊糕點打趣道:“徐大人,這是何物啊?如此珍貴得緊,吃了一半還要收在袖子裏。”


    徐光啟臊得麵紅耳赤,哈哈一笑說道:“楊大人有所不知,此物乃是番薯幹,不能多食,多食則傷身。”


    “番薯幹?”


    這三個字就像平地裏的一聲驚雷,狠狠的在楊延宜心底炸裂開來,番薯是什麽時候傳入明朝的?


    見到楊大人似乎對這個吃食更感興趣,徐光啟放下羊皮紙,走到桌子後麵,將抽屜裏的那包番薯幹拿了過來,遞給了楊延宜。


    楊延宜拿起一看,這很明顯就是紅薯幹。


    他拿起一塊放在嘴裏仔細的咀嚼了片刻,確定了這就是紅薯!


    清朝老百姓的日子,比明朝的還要苦得多。可清朝卻發生了人口大爆炸,人口總數比明朝翻了六七倍。而紅薯,就是這人口爆炸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楊延宜仔細的迴味著這口感,不會錯的,這就是紅薯。


    紅薯耐旱、產量又極其的大,儲藏也非常方便!完全可以做主糧來進行種植!


    想到這裏,楊延宜一把拉住徐光啟的袖子,焦急的問道:“徐大人!這紅薯是從何而來啊!”


    徐光啟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激動,但還是小心的迴答道:“在嘉靖年間,由商人從呂宋引進的,後來李神醫說這種番薯吃多了會傷身。但我並不信,所以將它用作平日的零嘴。”


    “李神醫?”楊延宜迴想了一下,說道:“李時珍嗎?”


    徐光啟從桌上找出一本書,翻開看了片刻,遞過來說道:“喏,楊大人您自己看吧!”


    楊延宜接過一看封麵,正是“本草綱目”。


    他將書翻開,找到了描述紅薯的那一頁,上麵寫道“味甘平、微毒,中滿者不宜多食,能壅氣,多食傷身。”


    楊延宜仔細的看過書頁後,確定本草綱目上麵真的是這樣寫的。


    他將書本合上,緩緩放在一邊,心裏充滿了疑惑。


    他雖然在後世並沒有讀過本草綱目,但番薯是無毒的!上麵怎麽會寫著微毒呢?


    徐光啟本來想將話題轉移到他的火銃上麵,可眼見楊延宜卻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毫不起眼的番薯上。


    見到他一臉魂不守舍的模樣,徐光啟有意與他交好,以便推廣自己研發的火銃。


    於是,徐光啟說道:“李神醫雖然已經仙逝了,但他的傳人還在世,並且就在北京。大人若對此有所疑問,咱們前往一問便知。”


    聽到徐光啟這麽說,楊延宜如夢初醒,他點了點頭說道:“徐大人,不知您下午是否有時間呢?”


    徐光啟將那包番薯幹收了起來,又將羊皮紙放好,便準備跟他一起去找李時珍的傳人。


    因為他也對李時珍提出的番薯有毒存疑,所以才會將這個作為日常的零嘴。


    他平日裏廢寢忘食的搗鼓那些科研發明,難免有時會錯過了飯點。而這番薯幹口感甜,飽腹效果又好,便被他作為了零食。


    兩人出了工部,在街上攔了輛馬車,行駛了不到半個時辰,來到了一間醫館門口。醫館門口掛著塊牌匾,上麵寫著“濟世草廬”四個大字。


    有不少百姓手裏提著一包包由牛皮紙包裹的藥材,千恩萬謝的出了門。


    兩人進門之後,隻見到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正閉目在給一位老嫗把脈。


    那老嫗身上的衣服補丁挨著補丁,但縫洗得很幹淨整潔。


    她看著閉目把脈的大夫,臉上寫滿了惶恐。


    那老者把完脈之後,又詳細詢問了一下病情,便操起桌上的毛筆,開始寫起了方子。


    等他寫完之後,身邊一個小廝接過方子,就準備去抓藥。


    那老嫗嘴巴張了又張,漲紅了臉說道:“劉神醫,這藥多少錢啊?”


    老者張開眼睛看了看那老嫗的衣著打扮,說道:“一個大子!”


    老嫗一愣,她哆嗦著在兜裏掏了半天,摸索出來一個布包。


    又小心的將布包一層一層揭開,仿佛裏麵是極珍貴的物件似的。解了半天,在裏麵摸索出來十幾個銅子兒,全部放在了桌上。


    那老者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鄭重的在裏麵拿出來一枚銅錢,又將剩餘的推了迴去,說道:“劉某人診病,是看人下菜碟的。我說一個大子,就是一個大子。其餘的,你收好。”


    這時,小廝也抓好了藥,牛皮紙包裹著的中藥,又用麻繩穿好了,遞到她手上,說道:“一頓煎一包,十碗水煎成一碗水,三日便好。”


    老嫗看著那幾包藥,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小廝幫她收好那些銅錢,又將她送出了門。


    這位老者看病分文不取不說,還倒搭三包藥,卻隻收了一枚銅錢。


    莫說那三包藥了,就是那三張牛皮紙,恐怕都要一個大子了!


    這時,恰逢那老者轉頭過望向門口,楊延宜一見就愣住了,“劉叔叔?”


    “楊賢侄?你怎麽來了?”那老者也是一愣。


    此人正是劉一針,說起來他跟楊延宜也是頗有淵源。


    此人本來是錦衣衛,後來因為跟楊延宜的爺爺有一些交集後,辭職轉行做了醫生。


    他平日裏也沒少照顧楊延宜的父親,因為他父親身體不好,所以劉一針來他府上的次數倒也不少。


    沒想到,他就是李時珍的弟子?


    在得知了兩人的來意後,又仔細的翻看了徐光啟帶過來的那本“本草綱目”。


    劉一針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他放下書籍,問徐光啟道:“這書是哪來的?”


    “坊市上買的啊!”


    劉一針讓他們先坐,迴到了裏間。不一會兒,帶出來一本手抄本,翻開來鋪在兩人麵前,說道:“你們看,是不是不對勁?”


    楊延宜湊過去一看,這是手寫的,在番薯那一頁,上麵寫著的內容,卻與徐光啟買的那本完全不同!


    徐光啟駭然問道:“神醫,請問這本……”


    “這是我師手寫,看來,我師的著作已經被改過了!”


    楊延宜和徐光啟對視一眼,皆盡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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