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耶律部族剛剛加入王庭。貿然南下,恐軍紀不穩。”


    “且大雪州仍是祁連北山守關,臣建議還是再等等。”


    拓跋燾說出了那個讓他最為忌憚的名字。


    祁連北山一日不死,他真的有些不敢南下。


    他的父親,也就是唿延玉琢的祖父拓跋也先,當年便是死在了那杆蟒雀金鏜之下。


    拓跋燾無時無刻想要報仇,但是仍舊沒有勇氣去直麵祁連北山的雪州軍……


    即使如今王庭已經控弦百萬。


    但那三十萬雪州軍在祁連北山手裏,仍然是大齊最硬的那塊骨頭。


    “攝政王,你怕了?”


    唿延玉琢渾厚的嗓音傳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父親眼底有些恐懼。


    他不知道拓跋燾在怕什麽,祁連北山,一個八十多歲的耄耋老者。


    雪州軍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十萬。


    “臣沒有,隻是漢人狡詐,謀士眾多。王庭初立,實不宜過早南下。”


    拓跋燾對於漢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聰明二字。


    特別是那個名叫顧庭晚的年輕人來了之後。


    一個江湖組織的人,都有這般手段頭腦,拓跋燾覺得南下之事,還是等到政權穩定一些再說比較好……


    “嗬——!”


    一聲冷哼傳來。


    “漢人總喜歡自稱禮儀之邦,視我等草原人為蠻夷。”


    “可漢人所謂的禮儀又是什麽呢?不就是隻會用言語,將原本肮髒的事物裝飾的完美漂亮嗎?”


    “在妒賢和好利方麵,漢人和胡人,誰又更甚?貪財好色,夜夜笙歌,哪個又更甚?”


    “剝去外表,其實大家都相差無幾。隻不過漢人懂得怎麽修飾遮掩,而我們還不懂罷了。”


    這位草原皇帝有些感慨。


    “大齊如今已處處腐朽,拿下祁連北山,我王庭大軍便可長驅直入。”


    “父汗,你信朕否?”


    唿延玉琢自信的說著自己的判斷。


    大齊如今是什麽情況?


    殿陛之間,禽獸食祿,天子高坐明堂不識人間疾苦。


    底下官僚世家更是聲色犬馬,夜夜笙歌。


    一首詩詞在青樓傳唱,盈利竟然能頂得半州一年賦稅。


    這樣的王朝,怕它作甚!


    祁連北山也不過是一介快要油盡燈枯的老匹夫。


    拿下大雪州之後,若是不降,他定要將這老匹夫的人頭拿去祭旗!


    讓漢人們知道,曾經那個唿延王庭又迴來了,而且它變得更為強大……


    “臣,相信陛下,願長生天賜福!”


    拓跋燾單膝跪地,將右手放置胸前。


    唿延玉琢的話讓他熱血沸騰。


    是啊,漢人?


    但漢人難道天生便勝過胡人嗎?


    曾經的王庭,不也殺得南人丟盔棄甲,送女和親?


    “三個月,朕要草原兒郎的鐵蹄踏入大雪州……”


    高大得如同天神的男子再次伸出巨手,輕輕接住了落在狼居胥山上的飄雪……


    ——


    “在下姬風塵,見過王將軍。”


    贛州——


    洪都新府。


    今天杜府迎來了一位京城貴客。


    是那位總督大人身前的大紅人,也是武堂的二把手。


    “姬左督,請坐。”從演武場歸來的杜預將大氅交給下人,熱情的將姬風塵迎進府內。


    剛一坐下,杜預便命人奉上熱茶,和一件用紅布包裹著的物品。


    是赤霄劍尖。


    祁連北山剛送來的時候,杜預可謂是萬分欣喜,立即便要將此劍尖融入青霜劍中。


    但是陪妻子迴家省親一趟之後,老丈人孟冉的一席話又改變了他的想法。


    祁連北山這個老狗,臨死之前都不忘為大齊著想。


    想用這赤霄劍尖,讓自己來牽製劍庭。


    一番點悟之後,杜預終於是從大喜之中迴過神來,最後忍住了融劍這個念想……


    如今看來是做對了。


    “這是何物啊?”從京城來的那位左督大人望著紅布,不由出聲一問。


    “左督看看就知道了。”


    杜預微笑做引,他與姬夏能扯上關係的,無非是這柄赤霄。


    能讓二把手親自上門,無非是談條件討要而已。


    自己給就給了,換他一個人情。


    這筆買賣,不虧……


    聽到杜預的話,黑衣青年伸手掀開紅布。


    半截劍身映入眼簾,這柄劍他在入門的時候就聽說過,還有臨摹的畫像。


    是老劍主的赤霄……


    “多謝杜武庫,但是姬某此行,不是為此而來。”


    姬風塵將紅布蓋了迴去,杜預好像是誤會自己了……


    “哦?姬左督不是為赤霄而來?”


    那位杜武庫聞言亦是好奇,在他的想法裏。莫觀死了,姬夏應該會來討要這柄斷劍才是。


    難不成那位劍子大人真如傳言一般,是個狼心狗肺之徒嗎?


    “不是。”姬風塵給了杜預一個眼神。


    杜預看了一眼,抬手讓堂中侍女出去。


    隨後他問道:“那麽,姬左督是為何而來呢?”


    “想請杜武庫保一個人,殺一個人!”


    “保誰?”


    “我家劍子。”


    “殺誰?”


    “酆都阿鼻王。”


    ……


    姬風塵的話音落下,場麵如止水一般寂靜。


    良久之後……


    中年男子率先開口。


    “姬總督絕世天資,又有劍庭作保。何須杜某出手?”


    杜預開口,婉拒了姬風塵的請求。


    姬夏和酆都之間的矛盾他有所耳聞,但是那位阿鼻王又豈是這麽好殺的?


    自己和他,一個第三,一個第四。


    要是以命相搏,還真不一定誰死……


    他已經不用聽姬夏給的條件了。


    給什麽杜預都不會答應。


    “你必須得保。”


    不過對於這位王將軍的婉拒,那位左督大人好像並不領情。


    杜預的臉色微微一變:“姬左督,來者是客,但是杜某不是很喜歡惡客。”


    這位王將軍的語氣已經略帶不善。


    姬風塵,說到底也就是姬夏的一條狗而已。


    自己給他麵子叫上一聲左督,還真把自己當碟菜了。


    就在杜預正準備送客之時,那黑衣青年卻是不緊不慢的緩緩開口……


    “顯照二年,豫章杜家受閻家牽連,移府洪都。朝中子弟更是半數遭受罷免,如日中天的豫章杜家,一夜之間從門閥變為氏族。”


    “天寶九年,兩名方外異人受家主杜輕邀請,入府教授嫡子杜預。”


    “天寶十三年,杜預年少成名,以手中雙股劍紫電青霜滅門贛州五毒教……”


    姬風塵自顧自說著這位杜武庫的過往,這讓杜預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隨後這位左督大人的一句話,便讓杜預‘噔’的一下站了起來。


    隻見他微笑道:“天機閣器誌有載,貪狼破軍二劍,窮盡殺伐。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吞食利器以作給養……”


    “天樞星第三十五代星主姬風塵。”


    “見過杜道友。”


    話音落下,


    隻見那年輕人放杯抬眼,與那位天下第三的杜武庫對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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