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吧,這座城市在危機徹底爆發之前處於封控隔離的狀態,幾乎所有人都在居家隔離,因此街道上的喪屍並不多。路上的交通堵塞也不嚴重。”


    青年眉目間染上些許愁緒,但話語還在繼續。


    “畢竟喪屍也是肉體凡胎,碳基生物。而且我們發現病毒初期其實是對生物體有所削弱的,所以大部分喪屍都會被防盜門窗困在家裏。零散遊蕩的幾隻構不成什麽威脅。”


    張憶的話沒說完,克勞德抬起眼來看向今天晴朗的天空。


    “有喪屍從樓道裏或者說居住區出來了?它們已經不止是遊蕩,而是開始主動搜尋獵物了?”


    少年清冷的嗓音述說著可怕的猜測,而更為可怕的自然是聚集地領袖肯定地點頭。


    “確實如此。”他應道。


    這個消息著實令人吃驚。


    「我操真的假的,這就開始進化迭代了?隻會遊蕩的喪屍和主動出來獵殺的喪屍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嘶,該說不說,那家企業還挺成功的。你也沒說到底要怎麽實現人類進化,那我先變喪屍後進化也很合理對吧」


    「但是渾渾噩噩過一迴,吃了同類的肉進化出來的真的還能算是人嗎?」


    「怎麽不算呢,有些清醒著的不還是照樣吃,他們和喪屍有什麽區別嗎?」


    「……草了,格局打開,這波是全人類的進化(並不)」


    「好地獄,人心比喪屍可怕多了」


    “消息來源可靠嗎?”克勞德問道。


    “用蔬菜從另一邊買來的情報,大概率可靠,那位在城東安插了探子,”青年點點頭,“目前隻有城東出現了那種情況,所以那隻耗子開始急了。”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克勞德語氣肯定,“等大批量的人都過來事情就可能發展地很糟糕。”


    “你考慮過打攻防戰嗎?”


    少年將視線望向隻有兩個出入口的聚集地,張憶也跟著轉過目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聚集地領袖眼前一亮:


    “需要我在門前堆些泥土嗎?”


    “不用,”克勞德答道,接著意味深長地補充,“有花盆。”


    張憶一開始並不明白就各家各戶的那幾個花盆頂什麽用,然後他就看著那個克勞德放出來的長眼睛“花盆”陷入了沉思。


    這玩意兒是花盆?確實像是花盆但是哪家花盆長眼睛的啊??你手上那個異能的畫風是不是太不對了點啊???


    克勞德移開視線沒去看聚集地領袖越發詭異的目光,隻是很快提起了其他的話題:


    “我要去一趟城東區看看。”


    “你要去城東?”這話一出張憶下意識皺眉,“為什麽?那邊現在很危險。”


    “我需要去看看那邊發展成什麽樣了,再就是去找一個人。”


    “找誰?”


    “一個能研製出病毒解藥的人。”


    ——


    幫助張憶完成聚集地周邊的布防又幹脆直接在中央空地上種下植物之後,克勞德沒有過多停留,隻是攜帶了少許物資,便直接離開了聚居地。


    單靠雙腳的話恐怕他今天是走不到老城區,或許可以考慮隨便“借”一輛自行車。雖然人類全速奔跑足以跟得上自行車,但單純作為趕路工具的話,自行車還是足夠省力的。


    心中思量著,克勞德抬眼望向周圍。


    昔日本該繁華的街道此刻寂寥無人,隻有那麽些也許是偷偷溜出來逃離居家隔離,卻沒躲過病毒感染的喪屍在大街上徘徊。


    三三兩兩的車輛橫七豎八地倒在路上,車窗上沾了不知道是誰的血跡;各色店鋪的招牌字體尚還鮮亮,但已經有了日後完全衰敗的跡象;還餘著些電量的招牌一閃一閃的,其上艾維製藥的logo蜷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


    盯著那logo看了片刻,冷色係少年移開視線,直直地走向路邊傾倒的自行車。


    車上鎖了,但沒有關係,砸斷這種鎖並不花多少力氣。


    車鎖掉地的聲音促使不遠處幾隻徘徊著的喪屍迴過頭來,跟著入眼的是覆蓋冰霜的豌豆。


    沒有理會接連響起的幾聲肉體倒地聲,克勞德跨上自行車調轉車頭就往東北方向去。


    城南到城東的路上能夠很明顯地看出變化:建築物逐步變得低矮,道路也相對應得變窄。就好像一下子從熱帶雨林到了溫帶樹林,鋼筋水泥構築的叢林變得有些稀疏,但明顯更有生活氣息。


    不過此時這些建築上到處都濺射了血跡,無名的半截屍體掛在窗沿上任由幾隻看不出品種的鳥雀啄食。艾維企業的logo出現的頻率逐漸增多,看得出來城東區確實像是這家企業的大本營。


    自行車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算得上雜音,雖說是趕路,但克勞德還是留了幾分注意力在外。


    也因此,當鏡頭中的少年突兀空出隻手來握槍的時候,彈幕滯住了一瞬:


    「什麽情況,雲哥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單手騎自行車,一種獨門絕技」


    「好像有腳步聲?」


    是腳步聲,還不止一隻。


    爪墊摩擦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幾道黑影從四通八達的側路中竄出。


    鏡頭適時地後轉,將這四隻遠超大城市可養犬類體型範圍的追擊者納入其中。


    八隻黃澄澄的、帶著獸性和狩獵欲望的眼睛齊刷刷盯了過來,涎水從犬科特有的修長吻部中滴落,長舌躺在發黃的犬齒間露出嘴外。


    隨著四道粗重的喘息聲,一場追逐拉開序幕。


    也許它們原本是寵物犬,但點點血汙已經從下頜沾到了爪上,灰塵和髒汙蓋去了毛皮應有的光亮。


    隻有那四雙眼睛,帶著看向獵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了過來。


    毫無疑問,這幾隻已然是脫離了人類枷鎖的惡犬和野獸。


    「我操好大的狗,一般城市不讓養大型犬吧??!」


    「還能有什麽原因,病毒感染導致體型增大了唄」


    「狗這東西很麻煩的啊」


    幾隻犬類身上看不出什麽傷痕,隻是打頭追的那隻看不出原色的棕犬臉頰好像被什麽其他東西撕爛過。有那麽幾道抓痕貫穿了它的半臉,毛皮被撕扯開,皮肉耷拉著。


    但不管這些家夥受過什麽傷,克勞德都知道他現在絕對有麻煩了。


    自行車沒有大體型犬類跑得快,再加上犬科的狩獵習性,除非他打算一直騎下去看看能不能擺脫它們,否則這事恐怕無法善了。


    盡管腳步聲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反應了過來,但他還是能聽到那四隻犬類逐漸逼近的奔跑節奏。


    不能這麽耗下去了。


    克勞德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於是主動帶著車往路邊靠,少年足下猛地一蹬,再次給自行車提了一輪速後非常果斷地鬆手,握著槍從自行車上跳下。


    帶著慣性,少年頗為狼狽地在地上滾去幾圈卸了力道,起身也半點都不耽擱就直奔街邊建築物的牆麵。


    那抹冰藍色身影的果決出乎了觀眾的預料,也出乎了四隻狗的預料。


    直到因為被借力而失去平衡的自行車翻倒,帶出一聲巨響還順著之前的加速度在地麵上擦出刺耳的金屬音之後,四隻惡犬才堪堪停下腳步轉頭直奔克勞德。


    倉促之下的卸力並不能完全抵消粗糙路麵和慣性帶來的傷害,哪怕隔著衣物也已經磨破了皮,滲出些許猩紅綴在沾染了灰塵的衣物上。


    克勞德卻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般,衝到牆邊後沒有絲毫遲疑,旋身靠牆抬手對著衝來的惡犬就是一槍。


    於此同時,陽光扣除,一個生在花盆裏的高堅果將克勞德左側擋得嚴嚴實實。


    接下來隻需要看前方和右側了。


    前衝勢頭正盛的那隻灰犬當頭撞上冰藍豌豆,被衝擊力打得身子一歪,發出一聲犬類受擊時特有的尖銳哀嚎。


    冰霜沾染灰犬毛發,順利造成動作遲緩。


    但此時另一隻黃犬也已經跟上到前,張開犬牙交錯的吻部噬咬而來。


    【陽光數:450-75】


    【結餘:375】


    一顆圓滾滾的冰涼物體被少年眼疾手快塞進黃犬口中,足以使水立刻凍結的寒氣在犬群間炸開。


    首當其衝的正是那隻黃犬。


    以脆弱的口腔直接接觸這種低溫無疑是致命的,原本粉色的口腔內壁飛速僵化為紫色。黃犬的那雙眼睛隻來得及轉動一下,又順著動作往前兩步就倒地不動了。


    克勞德對於這種溫度適應良好,少年麵無表情地一腳踹開撲咬動作被寒氣逼迫慢下來的花犬,跟著卻是抽出了刀。


    雖然他上彈很快,但這種時候無疑是來不及的。


    那隻形似首領的棕犬沒有動,那對獸瞳冷冰冰地看了過來,而後它短促地吠叫了一聲。


    剩下兩隻凍傷的犬像是接到了指令,暫且退了。


    三隻犬的狀態都還算完好,此刻六隻眼睛隔著那具屍體虎視眈眈地盯著克勞德。


    背靠著牆和高堅果,冷色係少年目無波瀾地迴望這三隻犬,手上半點不耽擱地完成了裝彈。


    氣氛凝滯。


    少年隻手握刀另手握槍擋在身前,犬群呈包圍之勢齜露犬齒發出陣陣低吼。


    一個空紙盒被風吹動,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就在此刻,犬群動了。


    花犬和灰犬自克勞德前方與側方撲來,帶著腥氣的風隨著兩犬的動作同時卷起。在這個距離,克勞德甚至得以清晰地看見惡犬泛黃的牙。


    腕表上陽光數額波動,沒有理會側邊襲來的灰犬,克勞德看向直咬過來的花犬,冰藍槍械被卡進花犬大張的口腔,接著扣下扳機。


    豌豆可能打不穿皮毛和肉體的聯合防禦,對付口腔內柔軟的組織卻是毫不費力。


    兩聲哀嚎響起得幾乎不分先後,隻不過一聲像是堵在喉中,另一聲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脆響顯得格外尖銳。


    少年微微側目,正將被窩瓜壓斷脊椎的灰犬映入眼中,那灰犬躺在地上扭曲地掙紮著,整個腰腹幾乎塌成一張餅,此刻往外吐著血,眼看是沒氣了。


    克勞德一腳將麵前身軀僵硬逐漸變為屍體的花犬踹開,另一張利齒交錯的口卻是在側邊突然撲進。


    它一直縮在後麵。


    少年瞳孔驟縮,此刻抽槍迴防卻是已經來不太及了。棕犬的進攻時機卡得很好,正是克勞德餘力用盡新力未生的時候。


    情急之下,克勞德隻得抬起持刀的手,刀尖直直刺向棕犬的口中。


    那犬卻是狡詐得緊,在這關頭一扭頭。


    刀刃從棕犬嘴角劃過,並入其臉上猙獰的傷口中帶出大片深色的血液。


    犬類尖銳的犬齒破開衣物聊勝於無的防護,刺入小臂肌肉中死死咬合。


    紅色幾乎是瞬間就浸染了衣物,少年握刀的手鬆了,卻不是吃痛,隻是槍械被放下後接手了刀。


    冰藍色的眼和屬於野獸的眼對視,下一秒,那刀刃橫了過來,卡著肋骨的間隙,穿透肺部,刺入心髒。


    那對黃色獸瞳中屬於生命的光輝淡去,棕犬鬆了口,刀刃抽出,它的身軀伴隨著滲透皮毛的血落到地上。


    地上四隻犬類都有著超出常規犬類的體型和攻擊性,幾乎不用思考,克勞德就知道它們肯定是病毒感染下的產物。


    握著手中染血的刀,冷色係少年陷入沉默。他伸手撩起衣袖,冷白色肌膚上赫然是兩排對稱的齒印,此刻這些可見血肉的圓洞正不斷地湧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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