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幾天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大了,溫荀吃過晚飯就把自己砸進了收拾出來的床鋪裏,不一會兒就去和周公約會了。


    等少年的唿吸聲逐漸平穩,徹底沉入夢鄉,確認他真的睡著了,戴博才冷著臉走到這間被分配屋子的客廳裏,而克勞德早就坐在沙發上等他了。


    冷色係的少年動作輕緩地拆著用膠帶綁在手上的書籍,卻是暫時性地沒給親哥一個眼神。


    “克勞德,”雙發到底是耐性不佳,沒等克勞德將拆下的書本安置好便直接開了話頭,“你就沒什麽想要說的?”


    看得出來一路忍到現在才問已經夠為難他了,這話一問出口,那雙湖綠色的眼裏就像是打翻了情緒的調色盤,也順勢打開了話匣子:


    “……我們都以為…大家都以為你死了。”


    “戴博。”


    克勞德放好那兩本書,伸手搭上了青年已是死死握拳的手,也同時抬起眼睛看過去。


    “冷靜。”


    “冷靜?”清冷嗓音給出的這句話卻是讓兄長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犬一般跳了起來,戴博眼眶發紅,“我怎麽冷靜?!你死在我麵前你要我怎麽冷靜?!”


    “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啊……”


    青年激昂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他死死地盯著弟弟,接著舉起了手。


    克勞德猝不及防地迎來了一個擁抱。


    一個來自家裏第三小的、向來表現的還不如他成熟的、情緒直白又帶點小暴躁的、他哥的擁抱。


    青年的懷抱帶著並未散去的煙草味和淡薄的血味,除此之外便是來自體溫的暖意。


    兄長貼得很近,近到克勞德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戴博身上的顫抖,也近到讓戴博可以明確眼前這人的存在。


    青年可以感受到少年冷白的肌膚下血管的脈動,那是活生生的、屬於生命的鮮活。


    太好了。戴博想。這不是他的幻夢,他家第二小的弟弟不會變成泡影,就此消失。


    “…戴博,”克勞德伸手撫著青年的脊背,“我在,我現在活得好好的。”


    給兄長順著毛的同時,少年虛虛望了一眼尚未來得及移走的直播無人機。


    嗬。


    癲狂的彈幕流分明看見少年在青年看不見的角度裏勾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幾乎與早前雙發那種張揚肆意像了個七成。


    下一秒,鏡頭就被移到了溫荀房間,進行了一個睡覺的播。


    彈幕炸了。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飛起的情緒值,克勞德果斷屏蔽了彈幕。


    “現在能好好聽我說了嗎?哥?”


    “…以前你隻管皮恩叫哥,別指望喊我一聲哥就能糊弄過去!”


    話是這麽說,青年還是鬆開了那個擁抱,退開了一點距離,那雙有點發紅的眼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於是冷色係的少年歎了口氣,幾乎是用著最平靜的聲音述說了這一切:


    ——關於他的死,關於這個世界,關於直播平台。


    嗯,手冊上說不準對直播世界透露平台,但沒說不準和召喚物透露。非常合理。


    戴博的神色從咬牙切齒轉為迷茫,再到後續變為一種清澈的愚蠢。


    看起來完全是被信息量砸得有點懵,最後他隻是問:


    “所以他們救了你,你給他們打工?”


    總結的有點到位又不是那麽到位,不愧是他。


    “你可以這麽認為,”克勞德頷首之後轉了話題,“我的後手正常發揮作用了嗎?”


    他不提到這個還好,一提這一點,作為兄長的青年幾乎是又要炸開了。那片湖綠中的惱火簡直是快要溢出來了,戴博咬著牙,一字一句:


    “發揮作用了,效果非常好,好得不得了。好到全家隻犧牲了你一個……”


    “看來計劃很順利。”


    克勞德裝作沒聽見青年哽住的尾音,也移開了視線不去和那雙氣憤的眼對視。


    但他不對視不代表戴博不會,幼弟移開目光的一瞬間就被青年發覺了。


    下一秒,青年骨節分明的手攥住了少年的衣領,帶著痛心和憤怒的聲線扔出的話語都是顫抖的:


    “你到底…他媽的把你自己當成什麽了啊!”


    啊,果然生氣了。克勞德垂下眼簾,任由眼瞼在那片冰藍中投下一片陰影。


    “克勞德……早前那個故作感性的浪漫主義混蛋和我說你有自毀傾向,我其實是不信的,但你自己構築出來的狗屎事實由不得我不信。”


    兄長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克勞德感覺得到握在衣領上的指節更緊了。


    他聽起來簡直想打他一拳。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死了換我們活著很值?自顧自的犧牲…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有沒有考慮過家裏人的感受?!”


    越說越激動了。克勞德往後稍了稍,不再避免和兄長對視。


    “所以我說我討厭你,我從始至終都討厭你。討厭你那種死板的、每天都全是心思的樣子…你根本,你根本就不像是十七歲……”


    那片湖綠中不知何時積攢了晶瑩閃爍的淚水,但兄長沒讓眼淚落下來哪怕一滴。


    “戴博。”


    克勞德喚了他一聲,冷白的手帶著微涼的體溫按上了他攥了衣領的手。少年的神色還是那般冷淡且平靜,就好像兄長的情緒起伏根本影響不到他一樣。


    “隻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悲傷,”兄長聽見幼弟近乎淡漠地這麽說,“一條命換多條命,這是最優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植僵:寒冰射手竟是末世主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豌豆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豌豆兒並收藏植僵:寒冰射手竟是末世主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