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大宋皇帝趙構,在移駕入開封的前一天。


    趙鼎正在開封府衙內收拾著東西,他準備今日就要離開開封城了。


    剛才王次翁王政事下令說需要籌措糧草,多囤積糧草以備將來不時之需,而他趙鼎便是此事主要的負責人。


    趙鼎對此隻能表示,王次翁這個一箭雙雕之計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一個誰都不好拒絕的理由,就這樣讓他十分順暢的離開了開封。


    當然他也可以不離開開封,坐鎮開封也一樣可以安排籌糧。


    不過由他趙鼎親自遊走到各州各縣收糧會好一些,這樣在時間上雖然慢了一些......甚至是慢了許多,但是卻勝在妥當。


    官吏們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向百姓們吃拿卡要吧,簡直反了天了。


    再者說了,反正如今朝廷已經搬迴了開封,他這個東京留守其實也沒有太多事情了,該移交出去的權力也都移交出去了。


    但這些對於趙鼎來說也算是好消息,正好趙鼎也可以趁此機會,到中原各地去閑逛一圈兒,這幾年他可是累壞了,幾乎都沒有怎麽休沐過。


    開封的重建,還有那麽多遷來的百姓都在他肩上扛著,哪裏敢有一絲鬆懈,所以就更不用說是休沐了。


    不過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趙鼎他現在並不想見到那秦某人。


    隻要一見到秦某人,他就怕忍不住會當麵怒斥那秦某,品德竟然如此之低劣,簡直不為人知不為人臣。


    但罵歸罵,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還別說,就以目前這情況而言,若是秦某那個丞相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這剛剛才有一絲複興跡象的大宋朝廷還真不太好弄,別的暫且不提,就說即將到來的金國大軍又當怎麽打呢。


    若是按照官家之為人,他肯定不會留在這開封坐以待斃,說不定什麽時候人就溜了。


    還有禦營各軍的將領們,肯定也不可能在聽令於官家了,畢竟誰能不害怕清算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兵變就來了。


    算了,就這樣吧。


    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了。


    “趙大人,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很快,一旁的小吏給他收拾了行李,跑過來給他匯報道。


    趙鼎點點頭應道:“那就走吧。”


    趙鼎隨即便朝著大門外走去,準備早些離開開封這個地方。


    隻是快要走到府衙大門的時候,趙鼎便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見了,放在大門旁的那口棺材。


    昔日他在剛剛來到這府衙的時候,自然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口棺材。


    沒辦法,這可是棺材啊,而且就這般放在府衙大門旁,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於是趙鼎在當時就向身旁人詢問道,這口棺材是什麽情況,這府衙內怎麽會有一口棺材呢,成何體統。


    後來便聽到有小吏解釋說,這可是丞相出征時所攜帶的棺材,一直從臨安帶到這裏來的,他們哪裏敢動得。


    丞相說了,這口棺材隻能往前走,還說什麽日後還要繼續帶著這口棺材出征,要一直打下去........


    趙鼎聞言,當即就給聽愣住了。


    什麽時候起,秦某這家夥兒竟然有如此魄力了,還搞抬棺出征這一出?


    後來趙鼎在不是小吏的小吏秦熺那兒,也得到了類似的迴答。


    而且秦熺還要說得更加詳細一些,並將昔日在臨安出征時的場景一並述說了出來,有沒有添油加醋不知道,但大致都是聽明白了。


    從此以後,趙鼎每次出入大門的時候,就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這口棺材。


    一轉眼,差不多是四年時間過去了,這一次站在這口棺材麵前,就如同之前第一次站在這口棺材麵前一般,久久未曾移步。


    而是站在原地,緊緊盯著這口棺材,似要將這棺材望穿一般。


    很顯然,棺材是望不穿的。


    此時趙鼎所能望到的是,秦某心中那股開疆擴土的執念,皆係於這塊棺材板之上。


    但是轉眼一想,又不禁想到了秦某在這些年裏的那些所作所為。


    軟禁官家於深宮之中,殘害忠良於千裏之外。


    但又親率大軍收迴開封、關中,之後強軍富民,大力打擊貪官汙吏,在這幾年裏大宋境內可謂是四海升平。


    “唿.......”


    良久後,趙鼎不禁長舒一口氣。


    趙鼎一時之間有感,其實秦某是孤獨的,一種他人看不懂的孤獨。


    剛好,在靖康那年時,他有做過一首詩詞,剛好可以用來送給秦某。


    隻是又有些感慨.......這一晃眼都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了,昔日他正值壯年,如今他已到花甲。


    趙鼎當即看向身旁小吏說道:“去,拿筆來。”


    “啊?”


    那小吏聞言大驚,支支吾吾戰戰兢兢的說道:“趙.......趙大人,這可是丞相特意囑咐要看好的棺材啊,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丞相肯定不會饒過小人們的。”


    趙鼎厲聲道:“趕緊去,不然不用等他來,本使現在就處置你!”


    片刻後,筆墨來了。


    趙鼎提筆沾墨,開始在這口棺材的正麵寫起什麽字來.......


    .........


    .........


    “所以........這就是那趙鼎留給本相的詞?而且剛好還是在本相進城前一天寫的?”


    等司馬懿來到開封府衙,來到這口棺材麵前。


    在看到這首詞的時候,趙鼎已經離開開封有好幾日了。


    “是的,丞相。”


    府衙中的小吏們連聲迴答道:“小的們攔了,可是咱們也攔不住趙大使啊,還望丞相恕罪啊.......”


    司馬懿緊盯著棺材上的那些字,連頭也沒轉的向那些小吏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多謝丞相,多謝丞相饒命之恩.......”


    小吏們見狀,立馬拱手道謝,然後飛速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司馬懿看著看著,不禁輕聲的念了出來,


    “慘結秋陰,西風送、霏霏雨濕。淒望眼、征鴻幾字,暮投沙磧。試問鄉關何處是,水雲浩蕩迷南北。但一抹、寒青有無中,遙山色.......”


    “天涯路,江上客。腸欲斷,頭應白。空搔首興歎,暮年離拆。須信道消憂除是酒,奈酒行有盡情無極。便挽取、長江入尊罍,澆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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