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說完,目光便緊緊的盯在了秦檜的臉上。


    他剛才所說的這些話自然也不是在發什麽牢騷,像他這樣的人已經不會再發任何牢騷了,除非另有目的。


    是的,張俊說這麽多自然也是有著他的目的,到了如今這個級別,這話就從來沒有白說的。


    如此說道的其目的嘛,便是為了試探試探秦檜對此的態度。


    試探什麽態度?


    當然是關於崇文抑武的態度,是崇文抑武可不是重文輕武,其中不同自然不言而喻。


    他張俊是武人,而他秦檜卻是文人是士大夫,甚至他曾經還是科舉的狀元呢,到了如今更是士大夫之首。


    他們二人之間本是不同的階級,這也是張俊之前最為擔憂的一點,這道都不同又如何為謀呢。


    若是之前韓世忠和嶽飛來找他來聯合,那沒說的,他但凡是多猶豫了一息時間,那他張俊都不是爹生娘養的。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的性格與韓嶽二人的性格,就注定走不到一條道兒去。


    而且此前的張俊,其實也是不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的,畢竟那時候他的心中還是有些夢的,是願意相信很多東西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哪曾想這時候秦檜又突然跳出來了呢。


    先是戳破他的夢,然後又指了另一條大道出來,說讓大家一起走。


    可是又如何知道秦檜所指的這條路,它就不是原來的老路呢。


    若是折騰半天他張俊所得到的依舊還是原來的結果,那豈不是就虧大發了嗎,豈不是就白折騰了嗎。


    平白無故擔了風險不說,還什麽都撈不著,這買賣誰做呀。


    所以這一點很重要,他需要知道秦檜的態度,這也決定著他接下來的行為和立場。


    “哈哈哈......”


    司馬懿聞言大笑道:“張樞密所言甚是呀。”


    張俊言語中這麽明顯的意思,善於揣摩人心的司馬懿又怎會聽不出來呢,他可是聽得太明白理解得太清楚了。


    說白了,就是需要承諾唄。


    也就是對未來的期許,以及最終成果的得利分配。


    至於重文輕武或者崇文抑武什麽的,一般大家都會這麽做,但是很少會這麽說。


    這跟有的事情不一樣,有的事情就是隻能說,但是不能做,就比如儒學治國什麽的。


    關於說跟做,其實在很多時候那都是兩碼子事,看人不看他怎麽說,最好得看他怎麽做。


    咳咳......


    片刻後,司馬懿的笑聲戛然而止。


    神情嚴肅的正色應道:“伯英兄,你可是太小看我秦檜了,我秦檜又豈是這般膚淺之人呢?”


    “秦某雖是一介文人,但秦某對於這樣的現狀也是感到十分的痛心疾首,將士們在前浴血奮戰,卻又得不到到相應的迴報,這也是曾經大宋在對外作戰時顯得較為羸弱的重要原因。”


    算起來,司馬懿曾經帶兵的時間也有接近二十年了。


    從曹丕第二次大興舟師伐吳的時候,司馬懿實際就已經在帶兵留鎮許昌了,同時還為伐吳大軍提供後勤保障。


    再後來曹叡繼位,司馬懿就一直帶兵在外,曹叡當了多久的皇帝,他就在外帶了多久的兵,直至曹叡病重即將駕崩之時,他才從遼東匆匆趕了迴來,根據遺詔,司馬懿成為了輔政重臣,至此才算是從領兵前線迴到了中樞。


    司馬懿並未迴憶太久,繼而又說道:“伯英兄你且放心,你我同僚自當同心協力,共同開創一個文武平等的大宋,從此以後便不再有重文輕武甚至是崇文抑武的情況出現了。”


    張俊聽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秦檜。


    還不太敢相信的再次問道:“秦相剛才說一個文武平等的大宋?”


    這話聽著怎麽就這麽玄乎呢?


    別說是他一介文人的口中說出,就算是武人也很少有人敢這樣想的吧。


    對於他們而言,隻要壓製得不是太狠太嚴就那都是可以接受的,這文武平等的事情著實是有些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那文武平等以後,趙宋官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又怎麽算,難不成就變成了趙宋官家與士大夫與武人共治天下了嗎,那不就又得開始亂起來了嗎。


    這一下子把張俊都給整糊塗了,完全不敢想象。


    或許就連張俊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因為他在重文輕武的環境中待得太久了,所以突然要讓他站起來的話,他會有些不太習慣的,不太相信也不太知道該怎麽站。


    關於張俊的這一點想法,司馬懿自然是理解不了的。


    或許這也是司馬懿第一次摸不清楚張俊的想法吧,鴻溝並不是那麽容易跨越的。


    在他司馬懿的那個時代裏,可就從來沒有過什麽重文輕武的存在,甚至還有些重武輕文呢。


    所以在司馬懿的眼中,這文武之間那兒有什麽誰輕誰重的問題呢。


    當然了,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論帶兵打仗我司馬懿可是沒有服過誰的,故而將來統兵的人也得是他司馬......秦檜才行。


    曾經他很佩服曹操,竟然打出了官渡之戰這種十分漂亮的戰役,隻可惜後來又有了赤壁之戰,而且在此之前並不止有一人提醒過曹操,那時候大軍南下可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占的。


    甚至為此還做出了種種分析,就比如天時,這氣候不對,是瘟疫頻繁之季節。


    又比如地利,南方山多水多,北方軍隊又不擅長水戰,到了南方上了大船就開始上吐下瀉頭腦暈厥,水土不服的問題十分嚴重,騎兵再精銳也起不了什麽大作用。


    再比如人和,這就更不用多說了,荊州的問題都還沒有消化好呢,就想著吃得更多,最後非但吃不了更多,反而還會將之前吃的都給吐出去。


    賈詡、劉曄、還有他司馬懿,曾經都或多或少的提出過這些問題。


    但一心隻想快速統一天下的曹操並沒有聽得進去,結果最後就敗得一塌糊塗。


    從那時起,司馬懿才發現,原來曹操的弱點也不小呀。


    至此,論行軍打仗,還有何人值得他司馬懿欽佩歎服呢。


    而後來在戰場之上,也確實沒有誰能夠占到他司馬懿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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