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走了都不給我留個消息,你丫行啊。”


    “不是給你留了紙條了嗎?還想幹森麽大兄弟?”


    “也不交代去哪裏,看你那語氣就一定有事,怎麽可能不讓人擔心?”


    “好啦,是我的錯,下次一定帶著你出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你又去浦江喝酒了?”


    “沒有,我就是來這吹吹風,晚點就迴去了,我跟你說,今天的遊客還挺多,好熱鬧的。”


    “要不要我去陪你?”


    時沅試探的話從那頭傳來,許若醴晃晃悠悠的步子一頓,頭低下來望著腳尖。


    “不用了,我約了林樂歡出來,她一會兒就到了,你別擔心。”


    “.......”隻有唿吸聲,時沅沉默了好久,最終輕輕說了一聲“好”。


    “那沒啥事我就掛了哈?”許若醴刻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愉快些,想要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自己拒絕讓時沅陪,他應該很失望吧。


    “等等。”


    “哈,還有啥事啊大兄弟?”


    “你那條朋友圈是什麽意思啊,我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你想表達什麽,今天也不是月圓啊,把這句詩用在這兒也不合適吧......”


    “我覺得超合適噠!”


    “什麽呀,你是不是傻,高中語文怎麽學的,你告訴我,露從今夜白是什麽意思?”


    “額,我當然知道露從今夜白是什麽意思。這句話的意思是,從今晚開始進入白露節氣。”


    “對啊,那你告訴我,一年的二十四個節氣,白露是幾月份的?”


    “九月份的,時沅,你在懷疑我的智商!”


    “我懷疑你的智商?既然是九月份的,那現在是幾月份?你還露從今夜白,你可拉倒吧你妹妹?”


    “引經據典不可以嗎?”


    “......”


    “隻是突然想到這句話了,所以配著月亮發出來了,與圖無關。”


    “靠。”時沅沒忍住,罵了出來。虧他想了半天,結果居然是隨便加的?


    “你這個中二病晚期少女。”時沅丟下了手裏的鼠標,騰出雙手,耳朵夾著手機開始整理散亂的文件,“該幹啥幹啥玩去吧,我工作了。”


    “晚安啦,晚點迴去看你的晚間新聞喲。”


    因為時沅,許若醴的心情又好了一些,這些年每次自己難過的時候,都是時沅開解她,東拉西扯逗她開心。她笑著掛了電話,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浦江。


    “圖文無關嘛,不是,隻是想念一個人而已。”


    徑自搖了搖頭,她繼續提著塑料袋往前走。


    四年前畢業剛來上海的時候,她出門去的第一個景點就是浦江,作為j省人,她從小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坐汽車三個小時就可以到的s城。不是愛它的繁華或者經濟發達,僅僅隻是喜歡外灘晚上的燈火輝煌和車水馬龍,也有人說那是紙醉金迷,但是走在人群中,就算是自己一個人,她也會覺得自己擁有了世界。


    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要去的地方,還是解酲有天帶她散步的時候,兩人一起發現的,那個時候解家還沒有搬來s城,解酲也是自己一個人在檢察院附近租房住,吃喝基本都在外麵解決。


    許若醴知道以後,就經常來他家,幫他做飯,兩人吃完飯以後就會一起出來散步,看夜景。某天晚上。兩人走了比平時多許多的路,才在一個遊人相對比較少的地方,找到一個可以坐下來吹風看江景喝啤酒的好地方。


    這樣邊走邊想著,沒多久許若醴就到達了目的地。石凳依舊沒多少人坐,她挑了一個空閑的雙人座,坐了下來,裝著啤酒的塑料袋則放在腳邊。


    “江大叔,我又來了喲。”她對著麵前的空氣輕輕說了一句,然後從塑料袋裏拿出了一罐啤酒。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呀,我前兩天一直在忙工作。江大叔,我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唯一的一本古言,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念長安》,被我最喜歡的導演看中了。進行影視改編之後,不久就要開拍啦。他還邀請我做編劇,我成為富婆,左擁右抱小鮮肉的心願終於要實現啦哈哈哈。”


    江麵的波浪應聲而起,浪拍著岸邊“啪啪”的聲音,好像在迴應。


    許若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你也替我高興是不是,那我們來幹一杯。”


    她拉開了易拉環,猛地喝了一大口。


    “嗝”


    因為喝得太急,還打了一個酒嗝。


    “哈哈哈,好丟人。”


    許若醴捂住了自己迅速發熱的臉,偷偷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以後,才放下了手。然後又慢慢喝了一口酒。


    麥芽的香氣充斥在整個口腔裏麵,許若醴滿足地閉上了雙眼,靜靜感受著江風吹在臉上的感覺。


    “一切都在往我當初許願的方向走,他......也迴來了呢。”


    說到這,她睜開眼抬頭,看見了掛在夜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此刻的月亮被雲遮住了半邊,隻露出了被燈光“染紅”的另一半,淒美又孤獨。


    四月的晚風很涼,隻著了一件薄外套的許若醴漸漸感覺有點冷,她微微裹緊了衣服,被凍紅的鼻子連同微啟的嘴巴一起長長地唿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被吹進麵前的漆黑裏,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身邊看江景的人更多了。


    這種熱鬧,迫使她突然想起自己喜歡的一部韓劇裏麵的場景。


    女主角一個人去夜晚的漢江邊吹風,身邊大多都是成群結隊的,以家庭多人或者情侶朋友兩人為單位,隻有她是孤身一人。


    “今天江邊的人超級多。”她呢喃著複述韓劇裏麵的台詞,“隻有我是孤身一人”。


    許若醴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紅了許多。


    此刻,她這個活生生的人,竟與那電視劇裏麵虛擬人物的虛無感情,命運般地產生了共鳴。


    許若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有很多人願意陪著她的。隻是四年來看透人情冷暖的她,早已經下意識形成了自我防禦,拒絕所有人的靠近,隻在自己的世界裏,期待、遙望、拒絕著幸福。


    “江大叔,每次我來,都讓你聽我哭,感覺好對不起你啊。但是我也不知道該和誰說這些......”許若醴吸了一下鼻子,笑著低頭看著江麵上月亮的倒影,抓著啤酒的指尖微微收緊。“如果我愛的人,能一直陪著我就好了。即使不能在c城生活,但隻要有愛的人在身邊,異國他鄉亦是故鄉。”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許若醴起身走到了江邊,依靠在圍欄上。


    “江大叔,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才高二吧......”


    迴憶像是一陣風,能讓念舊的人甘願化作一片輕羽,隨它而去。


    我願飄迴到那個心心念念的地方,去迴憶裏找一找曾經的那個少年。


    2009年九月。


    許若醴一行人順利結束了高一的課程,分班讓原本親密的五個人分成了三個陣營,一派在數理化的海洋裏遨遊,另一派選擇與詩詞歌賦為伴。


    江梓墨司航源毫無懸念地升入了理科一班,擅長數理化的吳億出人意料地和焦姒進了文科班。


    獨留許若醴苦苦堅守一人陣營,以文化兼報美術生身份,跟著江梓墨進了理科班。


    這一年的暑假,許若醴的父親許永儒為女兒報了一個藝術夏令營。由於她表現突出,夏令營老師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拿了她的閉營作品,參加了一個國際性的藝術賽事,獲得了一等獎,要在九月底去s城拿獎。


    九月底十月初,恰逢趕上國慶,一向寵愛女兒的許永儒當即決定關店一周,帶女兒去s城領獎,順便帶她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然而人生總有意外,就在他們出發的前一晚,許永儒幾年的老顧客找上門,想請他幫個忙,一邊是多年交情從未曾開口麻煩人的老友,一邊是親女兒,為人忠厚的許永儒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抉擇,最後還是許若醴興奮地提議道,想一個人去s城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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