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陽郡田家堡內,田家大院坐北朝南,大門正對著田家堡進出的大道。大院內套有小院,屋舍恢弘大氣,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此時在大院最深處的一個小院的花廳內,峨冠博帶,滿堂的斯文人正在討論不斯文的事情。


    外麵冰天雪地,寒風刺骨。屋內溫暖如春,田家能說上話的人濟濟一堂,眾人手中端著香茶,真正模樣悠閑的細品。


    花廳的首座上是一方錦榻,一位滿臉老人癍,頭發都沒有了幾根的老人斜倚在錦榻上。


    城陽郡田家田方城,一位三十幾年不問世事的老家夥,是田俊傑的爺爺。下首跪坐著三位六十歲出頭的老人,是田方城尚存的三個兒子。再有就是幾房掌權者,年齡也在四十歲上下。


    田方城捏著手裏的幾張紙,抖了抖道:“老朽我三十幾年不理世事,這上說的可是真的。”


    田家大少爺田俊英道:“爺爺!寧兒自幼嬌生慣養,長大後更是目空一切,驕狂了些,這上麵所書八成是真的。”


    田方城道:“讓他自己說?你這個父親連幾成真假都不知道,接什麽話?這是驕狂嗎?這是要城陽田家滅門的前奏啊!福寧,你來告訴爺爺,有多少是你幹得?都有那六房中有幾房參與。”


    田福寧跪在堂中道:“老祖宗!這些都是寧兒做的,隻有六房沒有參與。”


    “你說田俊傑也參與了刺殺之事?”


    “老祖宗,不是俊傑叔,是俊逸叔的兒子田富順。”


    “俊英,俊傑多少年沒迴來了。”


    “爺爺,自從福寧鞭打了那個賤女人,俊傑再也沒有迴來過。”


    “鞭打誰了?那個賤女人?”


    “老祖宗,就是勾引四爺爺的賤女人。”


    “放肆!怎麽說那也是俊傑的娘,你的姨奶奶,你居然犯上鞭打,老大!這就是你教育的兒子,孫子?”


    田家老大,田家真正的掌舵人,田弘起身下跪道:“兒子教子無方,請父親責罰!”


    “嗬嗬,教子無方!刺殺齊王,勾結泰山賊,驅逐齊王府的官吏,準備起兵響應袁家袁紹,還鞭打長輩。我說有二十年不見俊傑的麵,你們連老四的妾室都執行了家法,俊兒的娘所犯何事?說說,老朽不信俊兒的娘敢違反家法。俊逸,你來說。”


    “迴爺爺,姨娘並無過錯,我,我……”


    “哼,我就知道?這塊雕工絕妙的鬆鶴延年玉佩,是老朽九十大壽時俊傑送的,人卻沒來。那時候我就知道有問題?俊傑現在怎麽樣?他的首飾店做的如何呀!”


    田方城還想著他孫子的首飾店呢?堂下鴉雀無聲。


    田俊英忙道:“爺爺,家事暫且不論,目前該怎麽辦?齊王的三萬屯田兵就在城陽與北海間,齊國還有二萬屯田兵駐紮在泰山邊。黃忠的五千精兵駐北海,徐榮的一萬將士在東萊郡,青州的水軍戰船時不時的出現在海邊。”


    “老大,你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父親,是這樣的,三年前,劉協封齊王,藩地青州六郡,治臨淄。我安排俊英去洛陽探情況,結果,六歲的齊王就藩前誰也不見,隻安排了王德、張諮堯來臨淄。他們兩個到臨淄,正事不幹,天天東遊西逛的瞎轉悠。


    俊英在洛陽有幸結識了袁紹,在洛陽盤桓了一陣子。其實這樣也沒什麽?


    二年後,八歲的齊王來就藩,結果,就藩半途靈帝薨,齊王奔喪迴京都,隻有盧植、蔡邕帶著太皇太後來臨淄,僅有四千洛陽兵。


    三月後,何進死,袁紹帶人攻皇宮,宦官挾持少帝逃邙山,洛陽亂,董卓救駕立大功。


    自此,西涼兵駐洛陽中,董卓獨霸朝綱,荼毒朝臣,禍亂天下。有見識的人都看到了,大漢朝已是日薄西山,朝廷已無威嚴,那時齊王還在來臨淄的途中。


    結果,齊王僅到濟南國,遇到蔡邕去河東,齊王沒來臨淄去了河東。齊王如此做法傳到田家,我們認為齊王無心也無望爭雄。


    那時袁紹到了渤海郡,來信說要結盟田家,將來如何雲雲。其實是袁紹沒錢糧,想讓田家幫個忙。我們沒拒絕也沒答應,送點錢糧去渤海。


    今年初,諸侯伐董,酸棗會盟,袁紹獲得盟主位。又來信說結盟,還說冀州馬上將是囊中物。其實我們早知道,韓馥本是袁家之故吏,他對袁家始終像是對主人。韓馥才能平庸,本性又軟弱,出讓冀州是早晚的事。


    冀州素來較於青州富,何況齊王又年幼,爭不過袁紹是一定的。袁紹許諾拿下青州,田家做州牧。就這樣我們選擇了結盟袁紹,準備拿下青州做州牧。


    正好孔融伐董不在北海郡,我們就聯係了泰山賊,準備攻北海,誰呈想泰山賊兵還沒出,齊王安排黃忠募集兵馬駐北海。


    董卓火燒洛陽、遷都去長安,諸侯散,袁紹迴渤海,來信說不想讓齊王迴青州,怎麽辦?袁紹曾經上書朝廷改封,結果,弘農王的詔書,齊王沒理睬。現在不想讓他迴青州,隻能刺殺半途中。


    結果就是濟北國的刺殺,殺手是袁紹找的,我們支付的錢糧。就這些,主要是齊王太年幼,明年四月才滿九歲,雖然有盧植、蔡邕來扶植,但盧植、蔡邕年事已高,何時仙去未可知?等他長大爭天下,說不定別人已登基做皇上。”


    “你們看袁紹像皇上?那驅逐齊王府的官吏又為何?”


    “父親!齊王府讓我家把多餘的土地讓出去,號召青州的大家族做生意、建工坊、開礦藏等,就是不準再兼並土地。”


    “我三十幾年沒問事,現在田家的家業有多大?土地有多少?”


    “父親,有半個城陽郡吧!”


    “嗬嗬,出息,比老朽強,有多少是違反大漢律法得到的?當年我交出田家是怎麽說的,你們還記得嗎?現在,比十年前翻了幾十倍,不是我不相信你們的能力,你們是怎麽做到的?有沒有傷天害理的事,有沒有死人?”


    “父親!有些事下麵的人辦的有時有點粗狂了點,至於辦事的細節,孩兒天天也忙,哪能麵麵俱到。”


    “嗬嗬!老大,你還是相信的,至於俊英、俊逸、福寧、富順呐,他們肯定比你清楚。說說吧!誰說?”


    堂內寂然無聲,


    “嗬嗬,怎麽都不說話,知道今天我為什麽召集你們來此嗎?知道我手裏的信是哪來的嗎?”


    老人伸手向背後一模,又拿出幾張紙。


    “這還有,你們做了多少齷齪之事,被人查了個底掉還不自知,就這十年家業翻了幾十倍,就這本事。”


    老大田弘接過紙張細看,怎麽也不相信自己的眼。


    田俊英,命案十數起。田俊逸非法侵占田產、奪人家財三起,田產百頃之多。田福寧強搶民女、強奸殺人等涉及田家上下三十餘人。


    “父親,孩兒都不清楚這些事,父親又是如何得知,而且是如此詳盡。”


    “交給他們都看看,他們自己幹的或是他下人幹的,他們的管家,比齊王府的從吏都厲害,驅逐,那是驅逐嗎?私兵押送出城陽郡境,沿途還鞭笞之,致死一人,致殘一人。嗬嗬,五千私兵啊!”


    “老大,你來說,我聽實話。”


    “父親,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你不出院門三十六七年了啊!”


    “老大,這些也是真的。”


    “父親,那些事情孩兒確實不知,但堡內有五千訓練有素的青壯孩兒是知道的,是俊豪訓練的。不過,俊豪隻是幫忙訓練,完事後又迴霸刀門去了。”


    “把東西抬進來吧!”田方城衝侍候的老仆說道


    老仆出去不大功夫,兩個家仆抬著個大箱子進來,打開箱子,箱內一副鎧甲赫然在目。


    “老大,你知道這個嗎?有多少?”


    “父親,我知道,這是為了抵抗泰山賊而打造,有五十副。訓練五千青壯也是為此啊!”


    “俊英,你來說。”


    “迴爺爺,鎧甲一千副,弓弩一千副,刀槍三千。”田俊英知道瞞不下去了,隻好如實迴話。


    田弘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標準的目瞪口呆。


    “聽見了吧,這就是田家準備起兵的本錢,哼!不自量力。”


    “爺爺,我們田家聯合袁紹起兵,奪取青州的希望很大的,袁紹占據冀州後,兵強馬壯,他出兵平原郡,齊王必然調集大軍布防,城陽郡靠近徐州,距離冀州,平原都有不短的路。但距離北海、臨淄近啊!隻要我們奪取北海或臨淄,齊王的大軍必亂。袁紹就可以正麵擊敗齊王。”


    “擊敗齊王!嗬嗬,爺爺沒看出來,趙文星沒看出來。爺爺不知道,你的底氣還有什麽?但有一點可以告訴你,田家快被滅門了。”


    “爺爺是說齊王,他怎麽敢,我們田家可是皇親國戚,沒有陛下的旨意,他怎麽敢如此?何況太皇太後也會幫我們田家說話。”


    “這就是你的底氣,袁紹就是這樣告訴你的,你說的話,你自己相信嗎?”


    “賄賂段珪,結交太皇太後是袁紹給你想的主意,還是你自己想的。”


    “爺爺怎麽知道孫兒賄賂段珪的,我是誰也沒說?”


    “哼!看看我們一屋子,都三十歲上下了吧!一個六歲的孩子調查你們三年,你們是一無所覺。現在還想憑借五千兵馬,直接幹掉八歲的他,爺爺沒有看出你和袁紹有多少勝算,還有,不管勝負,現在田家怎麽辦?袁紹拿下冀州了嗎?他何時攻擊齊王?明年春天可以嗎?”


    “爺爺,謀取冀州那是那麽容易的,冀州韓馥也不是一言堂,聽說長史耿武、別駕閔純、騎都尉沮授及從事田豐都不同意,吵得厲害。”


    “孫兒啊!齊王說了,快過年了,給田家再過一個好年的時間考慮。”


    “什麽?齊王怎麽會知道?”


    “爺爺說了半天,你是真聾了還是裝聾,三年前,齊王就開始布局青州,把整個青州查個底掉,你清楚了嗎?”


    “爺爺,三年前?王德、張諮堯他們查的。”


    “雖然不對,但不遠了。告訴你們吧,是王德、張諮堯帶來的護衛,是齊王的人。就你們這一幫蠢貨還想起兵,若不是我和趙文星有舊,你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還起兵,我呸!”


    “爺爺,趙文星是誰?他怎麽會知道這些,有交給我們田家。”


    “算了,你滾吧!下麵我想聽聽你們怎麽說,齊王說了,按大漢律法辦,主動去官府自首,還是等著黃忠來拿人,悉聽尊便。”


    “爺爺,按大漢律,孫兒也要死,福寧也要死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爺爺孫子二十多人。你年幼時,爺爺打了你和俊逸多少次,每次之後不知悔改,還怨恨爺爺。怨恨爺爺沒關係,可你們做好人,走正道啊!像田俊傑一樣啊!”


    “田俊傑的事前天我還不知道,小時候你們欺侮他,爺爺沒怎麽問?為什麽田俊傑八、九歲去學徒,爺爺再不問,你們能將田俊傑折磨死。”


    “你們幾房商量吧!我都是快死的人了,若不是老友顧念舊情,我也不會接到信,也沒有今天的事情。”


    “父親,趙叔叔不是一直在真定府嗎?他又怎麽和齊王府如此熟悉了。”


    “嗬嗬,老大還不傻,還記得那個比我小了二十歲的叔叔,趙文星若不請辭,朝堂職位可比袁逢那個老鬼,你說他會看錯齊王。現在他在濟南國養傷,論及青州城陽郡時,齊王對田家沒表態,他才通過趙雲問及田家事。”


    “父親,趙叔叔怎麽說?田家還有希望嗎?”


    “哎,操了半輩子心,快死了也不能安生。齊王說:按大漢律處置,以泰山黃巾例辦理,你們可清楚了。繳械,按照齊王府的政令來,若反抗,族不會滅,但抄家,強製遷徙洛陽。趙文星認為這樣不錯了,齊王還是仁慈的,不然,非被滅門不可。”


    “爺爺!他怎麽敢如此?何況太皇太後會說話的,我們不起兵,保持現在這種狀態不是很好嗎?”


    “哼,不起兵,搞得齊王怕你起兵似的,告訴你,齊王說的是機會,他一個機會,田家一個機會。我懷疑齊王希望田家起兵。”


    “父親。何以見得?”


    “機會均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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