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天近午時,大雨停歇。熾烈的陽光透過枝葉散下斑駁得光點,隨著樹葉的擺動而跳躍,像調皮的孩子給這滿目泥濘的道路增添一絲趣色。


    田豐說要兩天後才能啟程。


    喬嶸堅持明日就將離去。


    好吧!今晚請他們吃頓飯,雖不能飲酒,但菜肴豐盛些當無大礙。


    大帳內劉協、孔融、徐榮、田豐、喬夫人、喬嶸等按賓主次序入座。


    劉協站起對喬夫人躬身一禮道:“軍營飯食粗陋,不知夫人習慣否?此為夫人遠行,不能以表寸心,本王內心難安啊!此去睢陽,路途遙遙,當小心保重身體。”


    喬夫人欠身一禮道:“多謝齊王掛懷,老婦人感念莫名。先夫已逝,老婦人自當恪守家訓,教育兒孫,不使喬家聲名蒙塵。”


    劉協道:“喬太守的靈柩到睢陽後,朝廷諡封“關內侯”的詔書也該到了,雖然區區“關內侯”不能彰其功,也是朝廷的一片心意,望夫人能節哀順變。”


    開玩笑,“關內侯”!還區區,眾人腹誹。大漢的爵位是那麽容易獲得的嗎? 李廣的功勞大不,匈奴人稱之為“飛將軍”,結果,李廣一生最遺憾的就是,沒有封侯,李廣難封是說笑的嗎?


    喬夫人忙又拜謝齊王高義。即與眾人告辭離開,婦人嗎?公開的場麵露下臉就行。


    喬嶸又對劉協大禮拜謝。


    劉協問喬嶸道:“你在幽燕從軍,當知幽燕的戰馬儲備,我欲從幽燕公孫瓚處購買戰馬,不知可行否?”


    喬嶸道:“幽燕雖產戰馬,但戰場上的損耗也大,每年都有上萬匹戰馬退役,不是因為戰馬年齡,而是追擊戰中的馬蹄磨損或戰馬指甲碎裂。這樣的戰馬就不能在作為戰馬來用,他不能衝鋒,不能長途行軍,算是廢了,隻能充當挽馬使用。在幽燕,戰馬還是緊缺的,齊王殿下想大量購買不太現實,即便公孫瓚將軍礙於殿下的麵子,也不會出售太多戰馬。在草原,沒有戰馬的一方永遠是被動挨打的一方。”


    徐榮道:“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損失最嚴重的就是戰馬,尤其是馬蹄。董卓的西涼大軍號稱二十萬鐵騎,但真正能上戰場搏殺的戰馬也就五萬匹左右。戰馬損耗一是戰場高速的衝殺,長途行軍等,最主要的損耗來自於騎兵訓練,這是很多人都忽略的問題。殿下可看到,我們軍中的戰馬從弘農到澠池、洛陽、汜水、陳留直到現在,戰馬無形中損失了近十分之一。這是非常可怕的,這不是戰場,隻是正常行軍,將士們騎乘熟悉戰馬等低強度的訓練。真正的騎兵訓練,戰馬的損耗將倍增。”


    田豐道:“都說冀州富庶,但冀州的騎兵也沒有多少,五千騎已是頂天。都知道騎兵是戰場上的大殺器,但維持一支五千人的騎兵,足夠多養五萬步卒,太耗錢了。在幽燕、西涼等產馬地要好許多,也要達到恐怖的五比一。所以冀州仍以步兵為主,以守城為主。”


    孔融道:“在青州,北海之地相較其餘五郡算是富庶,但這五百騎兵也讓北海負重難行,每年僅是補充的戰馬損耗,就讓一縣之地的稅賦付之東流。武皇帝北擊匈奴單於伊稚斜,大漢十三州,節衣縮食的供應大軍。十三州啊!那是國戰,二、三十年大大小小的草原戰爭,使得大漢民生凋敝,戶無隔夜糧。武皇帝下詔罪己啊!還不是戰馬鬧得,草原戰場沒馬跑斷腸。李陵將軍的五千步卒,裝備了大漢最精良的武器,配備了大漢步卒中最多的弓弩,箭矢,轉戰千餘裏,一天之中五十萬支箭全部射光,最後還是兵敗被俘。騎兵是農耕民族的痛與傷。”


    劉協道:“騎兵肯定要組建的,不然就隻能等草原的蠻子來打我們,我們隻能靠城池防禦,那城外的百姓怎麽辦?武皇帝為什麽傾全國之力也要擊敗匈奴,全國百姓那麽艱難也支持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因為大家都明白,一旦草原蠻子打進來,還不是一樣要搶光他們辛苦積累的財富,甚至於生命。不久前的並州就是個例子。於夫羅這個雜碎殺了我們多少人,搶掠多少財貨。”


    喬嶸道:“殿下要是有馬場,可以從幽燕之地購買傷馬,它們雖然不能作戰,但生育能力還在,幽燕之地也是這樣做的,傷馬在養馬場裏繁殖,新生的馬匹經過篩選成為戰馬。”


    劉協大眼睛裏光芒一閃道:“這個辦法不錯,不知在幽燕之地受傷之馬好不好買,價錢幾何?”


    喬嶸道:“傷馬好買還不貴,價錢較戰馬的價格低十倍。”


    徐榮也道:“西涼軍中的戰馬也如此,但培養一匹戰馬要三四年之久才能上戰場。”


    孔融道:“武皇帝的馬政就是因此才使得百姓生活困苦,一匹合格的戰馬比一個五口之家還要耗費巨大。”


    田豐道:“殿下,臣曾聽樂浪郡的商人說起,辰韓正南方有一處大島,迄今無人居住,即使有人也是流落到海島上的漁民,此島麵積足有一個郡府大小,適於養馬。但從青州去此,則需大船橫渡百裏大海。要麽從辰韓渡海,僅有三十裏許海路。”


    劉協道:“夷州距會稽也有百裏海麵,不是一樣能橫渡過去。這個不是太大的難題,看來海島養馬要比馬政要好百倍。”


    徐榮道:“殿下,並不是所有的島嶼都可以養馬,第一要有充足的淡水。第二戰馬喜陰耐寒,溫度太高的島嶼不行,夷州就不適於養馬。”


    劉協心想:先買二百匹戰馬平時騎用,公孫瓚不會不給自己這個麵子吧,再買五千匹傷馬,母馬與公馬的比例十分之一二應該夠了。天香穀馬場也就五六千匹戰馬的容量,不能太多。等海船造好後就去那個大島看看,反正是無主之地,誰還敢來搶奪不成。


    次日,喬嶸告辭,劉協給喬嶸準備了一些錢糧作為路上之用。他遞給劉協一封信,說:“殿下若到幽燕買馬,可持此信找到趙雲將軍,他也許能幫上些許小忙。”


    劉協大喜道:“多謝喬嶸將軍,一路平安!”


    冀州下轄安平、趙國、巨鹿、平原、渤海、章武、河間、 高陽、博陵、清河、中山、常山、 樂陵等十三個郡(國)。


    一路向東 。劉協的大軍馬上就要到清河郡了,韓馥終於反應了過來,劉協此來不是借道青州這麽簡單,他想搞事情啊!


    他要借道,現在應該去濟北國了啊!怎麽向信都來了。最近天下嚷嚷,皆傳冀州治下渤海太守袁紹聯合濟北相鮑信搶劫了齊王殿下的財寶。可能因此而來,將袁紹交出去,不行,他可是袁家故吏。遮掩是遮掩不住了,隻能說和說和,這個袁紹也真是的,齊王能有多少財寶竟讓你惦記。你空著雙手從洛陽逃來渤海,我好吃好喝的養著你。還提供錢糧為你招兵買馬,你就不能安分點,韓馥鬧心啊。


    韓馥急切的招來長史耿武、別駕閔純、騎都尉沮授、部下大將麴義商量對策。


    耿武道:“刺史大人想從中說和,可想好了用什麽作為代價?”


    韓馥道:“一些錢糧而已。”


    閔純道:“齊王來勢洶洶,些許錢糧不好打發啊!”


    鞠義道:“這個袁紹,還有那個鮑信,假扮個土匪都不會,還能讓人認出來。要不我扮作黑山黃巾將齊王的兵馬幹掉。”


    沮授道:“鞠義將軍,你想死,別拉上我們,現在全天下都知道齊王劉協來了冀州,目的就是找冀州給個說法,你倒好,滅了他。你信不信,隻要齊王劉協在冀州出事的消息一傳出,討伐冀州的諸侯不比討伐董卓之時少。”


    耿武道:“沮授先生說的對,齊王劉協不能在冀州出事情,哪怕他真的是病死在冀州,冀州都要麵對天下諸侯的討伐。齊王的身份不一般,諸君看一下,大漢朝多少年沒封一字王了,剛就藩就統禦青州六郡之地。劉焉、劉表、劉虞都是宗室吧,有封王的嗎?現在尚存的一些王爺,都是沒有了實權的世襲王爺。和齊王是沒法比的。何況他此次是挑明身份來的,誰現在敢動他。就是上次齊王從濟南國去河東郡,他就五六十人吧,還隱瞞了身份扮作商人,誰都知道那是齊王,誰又想把他怎麽著?誰又能將他怎麽著,大家都裝作不知道,多好!”


    韓馥鬱悶的說:“如今怎麽辦?總不能將袁紹交出去吧!”


    閔純道:“隻有割肉了,齊王劉協也不會真的要袁紹,殺又不能殺,留著還要管飯,他要袁紹幹嘛。他就是來冀州要好處的,諸君請仔細看,齊王劉協還會去濟北國跑一遭。齊王劉協是通過這個方式告訴天下人。齊王不惹事,也不受欺侮。”


    袁紹最近很窩火,是誰把他搶劫齊王船隊的事情搞得沸沸揚揚?毛沒見一根,顏良被打傷,若非水下將士舍命救,顏良命已喪。五艘大船被反劫,數百士卒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士卒已投降。


    鮑信此時更窩火,臭不要臉的死袁紹,你背後勾連我的屬下也就罷了,你他媽的開著我的大船去搶劫齊王。這不是禍水東引嗎?誰不知道濟水之上的五艘戰船屬於濟北國,誰不知道五艘戰船我掌握。現在倒好,戰船沒了,那個姓張的王八蛋被祭旗了。我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我還要陪著韓馥一起去遭殃。


    劉協的大軍到了清河郡,田豐接到冀州刺史韓馥的來信。告訴他,想辦法拖住劉協不要北上了,他韓馥親自來清河郡迎接齊王殿下,不好嗎?同時還讓田豐打探齊王的真實目的,即胃口究竟有多大。


    這邊濟北相鮑信帶著州吏萬潛也在朝清河郡趕路,在清河郡一次性的解決就好了,省得齊王又帶著幾千人馬跑去濟北國。誰不怕啊!雖說現在漢室頹萎,皇室也無先前的威儀,但隻要自己沒有撕下身上的漢官標簽,就是大漢的子民,就是劉氏的臣民。


    何況那些隱入陰暗之地的其他諸侯,巴不得齊王劉協死在冀州或濟北國,這樣,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舉起為齊王討要說法的借口出兵來征討。


    鮑信比韓馥還要快,他要等到韓馥也過來,不商量出個辦法可不行。


    次日,韓馥帶著長史耿武、別駕閔純、騎都尉沮授來到了清河郡,將鞠義將軍留在信都守家門。鮑信和萬潛得知韓馥到,急匆匆的來拜見。


    諸人落座後,鮑信站起來道:“袁紹呢!這個混賬怎麽沒有來,盡使些陰損的手段,這次害我背負謀害齊王、劫掠財貨的罵名,他個混賬就知道躲起來。”


    韓馥道:“這次本初做的確實有些過了,他可能也沒想到齊王劉協會不顧臉麵的來冀州問罪吧,畢竟並沒有實證。”


    鮑信道:“齊王劉協,我在京都洛陽見過幾次,溫文爾雅,聰穎睿智的孩童,見到誰都先微笑,再說話,多好的孩子啊!竟被袁本初這個混賬逼迫的采用如此方式來宣布他的存在。”


    韓馥尷尬一笑道:“不說這些沒用的了,這個事情怎麽解決,我讓田豐去打聽,齊王沒有說話,北海孔融嚷嚷著財寶都被我們劫掠了,最起碼要給青州留一半。”


    鮑信道:“一半是多少?隻要開價就好談。”


    韓馥苦笑道:“一半是多少,我怎麽知道,前一陣子董卓散布流言,我們也推波助瀾,我估計一半的財寶足夠買下中原。”


    鮑信道:“大家都知道齊王劉協不可能截獲如此之多的財寶,不然,還要袁本初出手,董卓會親自提兵殺到中原來。”


    耿武道:“都知道沒有那麽多,我們又沒見過財寶,要不問問袁本初。”


    鮑信道:“袁本初根本就沒見著財寶,一接戰,顏良幾十個迴合被踢落水中。青州水軍五艘戰船前突,箭雨覆蓋了濟水。袁紹的人馬連一刻鍾都沒支撐住就敗亡了,更不要想著登上運寶的船。”


    閔純道:“如此看來,齊王殿下的水上實力很強大。”


    萬潛道:“是先帝賜予齊王的荊州水兵,帶隊之人叫黃忠,還有一個叫魏宇。”


    沮授道:“不要說那些沒用的,安排人溝通北海孔融,從孔融處著手了解齊王的底線才是真。”


    經過幾人的努力,結果有了,韓馥、鮑信想哭了,這也太狠了吧!


    五千匹戰馬,五千套鎧甲,五千把弓弩,五千把刀槍。這齊王隻認識五千個數,要是認識千萬數,我們還不得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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