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衍的懷抱特別暖和,崔扶月的身子馬上便溫熱了起來,連同那股恐懼感也在傅池衍的輕撫之際消失殆盡。


    崔扶月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努力克製自己不哭出聲來,那雙攥著簪子的手依舊止不住地顫抖,直到傅池衍將她的簪子從手中拿下,又輕手輕腳地將簪子簪迴她的發髻之中。


    為這淩亂的烏發增添了一絲美感。


    傅池衍迴頭衝那獄卒喊道:“鑰匙!”


    那獄卒連忙上前,雙手將那鐵鏈的鑰匙呈上,又害怕地瞥了一眼那慘死的獄卒長,退下後瞧見崔扶月那張貌美的臉,出色的身材,後怕地咽了咽口水。


    那在隔壁牢房的兩兄弟見那來接崔扶月的人是什麽來頭後,與傅池衍對視了一眼,又怯怯地將目光縮迴去。


    傅池衍不以為然,下一秒便將崔扶月橫抱而起,直到崔扶月再次換迴了來前的服飾,這才坐上了迴公子府的馬車。


    馬車在公子府門前停下,傅池衍率先下車,隨後便伸出了一隻手來扶崔扶月。


    崔扶月探出頭來時,馬車外的場麵令她大驚,因為公子府的奴仆得知崔扶月要迴來了,便都聚集在了門口迎接。


    她的目光落在了傅池衍的那隻大手上,意識到傅池衍是什麽意思後馬上便羞紅了臉,怯怯地將自己的手送去他的手中,隨後便感覺他攥得越發地緊了。


    門口的奴仆都看在了眼裏,意味深長地對視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傅池衍對崔扶月的特殊,這一幕好似反複預習了無數遍,但當真正看見時,還是有些小驚訝。


    兩人迴到青棠院後,崔扶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抬頭看著那比他高一個腦袋的傅池衍,說:“阿綏?”


    傅池衍有些沒反應過來,又疑惑又欣喜地低頭看她。這貌似是自煙城之後,她第一次喚他阿綏。


    “我中元節晚上給你留的元宵你吃了嗎?”


    傅池衍:“……”


    “你這是什麽表情?”


    傅池衍那天晚上光顧著擔心她了,哪還有心情吃元宵啊,涵嬅將元宵送來後還特地囑咐了說是崔扶月做的,但他貌似思考地太認真,沒有將涵嬅的話聽進去。


    之後那碗元宵便放在浮雲居的桌子上蔫掉了,如果沒人去收拾他的房間的話,想必那碗崔扶月特地給他留的他卻放任它蔫掉的元宵,還放在浮雲居內。


    “要不,你再辛苦一下給我再做一碗?”傅池衍小心翼翼地問。


    崔扶月立馬將雙手插在腰上,但嚴肅不了多時,見這堂堂傅二公子小心翼翼、像是個怕犯了錯會得到懲罰的小孩的模樣,立馬便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你不吃必定是有你不吃的原因的。”崔扶月說:“反正你不會是因為對我不滿,故意不吃的。”


    傅池衍的嘴角瘋狂往上揚,都能與這高照的太陽肩並肩了。


    崔扶月又說:“但是你要想吃啊,得等到明年中元節啦。”


    說完崔扶月便拍了拍手,往飛鳥居的方向走去了。傅池衍愣在原地,衝著她的背影喊道:“今年不行嗎?”


    “不行!”


    崔扶月是迴飛鳥居洗漱了,隻是她這個澡泡得有些久,一不小心便在浴盆中睡過去了。


    涵嬅很奇怪崔扶月為什麽要了洗漱的水也沒見命人過來取走,便站在飛鳥居的門前敲了敲,敲了好久也不見有人答複。


    涵嬅擔心會驚擾了對麵的浮雲居,便沒有再敲下去,而是直接推門而進。


    她將門關上後第一眼便是朝床上看去,發現床上沒有人後便又走到了屏風後頭去看,結果那書案邊也沒有見崔扶月的影子,


    她站在原地斟酌了一番,突然睜大了眼,目的明確地朝後頭的沐浴間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那在水中靠著浴盆睡著了的崔扶月,涵嬅有些難以理解,沐浴時都能睡著,這是得多困了啊?


    她伸手去摸了摸那浴盆中的水,毫不意外地、那沐浴的水已經涼透了,崔扶月要再這麽睡下去遲早得生病。


    涵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喚道:“斂華?斂華?”


    崔扶月蹙了蹙眉,抬手將涵嬅的手撥開,含糊道:“哎呀別鬧……”


    涵嬅難以置信地後退了一步,眼神突然不受控製地去掃了一眼崔扶月的身材。看著看著便感覺自己臉頰發燙,無奈地捂住了那緋紅的臉,心想:‘一個才過及笄兩年的丫頭身材竟然比我的還好……’


    “涵嬅姐姐?你怎麽在這啊?”崔扶月睡眼朦朧,疑惑地問道。


    涵嬅立馬便調整好自己的思緒,輕咳了兩聲,急忙迴道:“這不是見你一直沒喚人來取水嘛,就進來看看,誰曾想你竟在沐浴中……睡著了。”


    崔扶月立馬低頭看了看自己,才發現自己還在水中,那雙手都已經泡得發皺了,連忙起身拿衣服。


    而就在崔扶月起身拿衣服時,那滿是疤痕的後背展露在涵嬅的麵前,一覽無餘。


    涵嬅的眉頭立馬擰成了一團,崔扶月原本細膩光滑的皮膚之上添了幾十條駭人的疤痕在,她深深地知曉,這疤痕也有拜她所賜的。


    “斂華……”


    崔扶月迴頭看她時,雙眸中閃著燭光,像兩隻跳躍的星星闖進了她的眼中,連帶著她嘴角的一抹淺笑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對不起。”


    涵嬅的睫毛顫抖著,馬上便被淚水打濕,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顆不大的水珠,崔扶月邊穿衣服邊說:“怎麽突然說對不起?”說完她便走出了屏風,四處探望著飛鳥居,說:“我不在的這兩天裏,你是不是把我房間的什麽東西弄壞了?”


    “沒——”涵嬅話音未落,崔扶月又說:“好像也沒有什麽珍貴的東西,算了算了,壞掉就壞掉了,原諒你了。”


    涵嬅有些啞言,崔扶月好像沒有提到她鞭笞她的事,又好像處處都提到了,並且……原諒了她。


    可她早就不在意了不是嗎?


    崔扶月走到窗前,抬頭望向了那懸掛在半空中無比皎潔的圓月,但縱使這夜景再美,如今這院中寒風獵獵作響,怎麽樣都不是一個適合賞月的時候。


    於是她果斷將窗戶關了起來。


    “外麵太冷了。”崔扶月邊說著邊跑迴了床上,掀開被子便鑽了進去,她往裏邊挪了挪,並且將露在外邊的被子掀開,衝那傻站在屋子中央眼神跟隨崔扶月的涵嬅說:“涵嬅姐姐,這麽冷得天你要是從青棠院迴耳房的話,估計會凍生病的,不如就勉為其難跟我湊合湊合一晚?”


    涵嬅有些不該如何是好,但麵對崔扶月的熱情邀請,她在迴去和留下之間選擇了留下。


    真就鑽進了崔扶月的被窩。


    “斂華,你這為何會有兩個枕頭啊?”涵嬅問時,眼神真誠地不像是在明知故問。


    崔扶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擋住了自己一半兒的臉,迴道:“我睡覺喜歡亂翻,所以比你們多花了一些經費……”


    涵嬅信了,這管事婢女比其他奴婢多一個枕頭怎麽了,她應得的。


    崔扶月見她沒有再過多追問便鬆了口氣,倒是八卦起了涵嬅來:“涵嬅姐姐,你和正清大哥……”


    “什麽我和正清大哥,什麽都沒有。”


    “沒有嗎?”崔扶月一副思索的模樣,說:“誰家公子的貼身護衛是婢女隨叫隨到的哦。”


    涵嬅反手便捏了捏崔扶月的臉蛋,無奈道:“你跟誰學的?都學壞了。”


    崔扶月撥開了涵嬅的手,一臉委屈地揉搓著自己的臉,假裝很疼的樣子,但她們兩人都知道涵嬅沒有使勁兒。


    “其實,正清長得雖然沒有公子的一半好看,也不如公子長得高,說是公子的護衛實則武功也沒有公子的好,關鍵時刻還得公子出手救他,腦子也不太好使,也就辦正事的時候靠譜一點,但是……”


    崔扶月笑道:“但是……你發現你就是心悅這樣不完美的他。”


    涵嬅被這麽一揭穿反倒還害羞了起來,又聽見崔扶月說:“但是你不能總拿正清大哥跟公子比啊,畢竟公子不是誰都能比得下去的。”


    “是是是,你的公子最好了,對你也是最好的。”涵嬅笑道:“瞧你這得意的模樣。”


    崔扶月咯咯地發出了笑聲,對麵的浮雲居與之還在院中隔了一條湖,傅池衍仿佛都能聽見來自飛鳥居傳出來的笑聲。


    崔扶月:“正清大哥也很好啊,雖然憨憨的,但是很有責任心不是嘛,對你也很上心呢,那日做元宵時,就他一名男子在那捏麵團,還不是因為你在嘛。”


    涵嬅笑罷,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可是……他比我小兩歲呢”


    崔扶月聞言揮了揮手,說:“年齡的相隔又那麽重要嗎?這不該成為你們之間的絆腳石。”


    她都與傅池衍都相隔了五六歲。


    崔扶月見涵嬅不說話,便將被子給她攏了攏,閉上眼睛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先睡吧,或許明日就能想通了……”


    這一夜下來,涵嬅因為崔扶月房間的燭火未滅,所以一直都處於一個半睡半醒的狀態,在這一夜的過程中她發現崔扶月睡覺特別老實,身都沒翻過,她徹底明白了,這個枕頭分明是為傅池衍準備的。


    涵嬅看著崔扶月的睡顏,小聲說:“我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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