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月狼狽地趴在地上,喘著氣,看著那雙滲血且發青、不停顫抖著的雙手。她艱難從地上爬起來,抱住自己被潑了冷水後冷得發抖的身體。


    她坐在豬圈裏,除了豬圈裏的臭味,她仿佛還能聞到那在豬圈旁邊的狗狗屍體散發出來的臭味,此時已經有許多的蒼蠅落在上麵啃食。


    崔扶月見狀,立馬便忍不住嘔吐。一天沒吃東西的她已經吐不出什麽來了,隻能幹嘔,眼淚花生生被擠了出來。


    入夜後,小院下起了大雪,這裏非常安靜,除了動物的叫聲什麽也聽不見。她身旁的豬已經睡死過去了。


    崔扶月已經感覺到了饑餓感,再加上她受了重傷,極其缺水,她現在渴的不行,如果還沒有人來救她,她又再此坐以待斃,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她曾幻想過自己會以很多種死法死去,但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在豬圈裏被活活折磨死。


    小院裏沒有燈光,崔扶月伸出手都看不見五指。山上還有狼群的叫聲,格外淒厲,她不免感覺有些心慌,這一夜顯得格外難熬。


    崔扶月掙紮了兩下,試圖伸手去解開腳上的繩子,但這手指實在是疼地厲害,這麻繩又是個死結,她根本沒有辦法脫身。


    她疲憊地靠在身後的草垛上,仰望著天空中飄落下來的點點雪花。心中萬般思緒如潮水般波濤洶湧,屆時,她突然便笑出聲。


    或許我這次是真正地為那對父女報仇了吧。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殺掉了火熊,此時狗熊寨裏被擄來的姑娘們應該已經得到解救了吧,這樣一想,被俞三娘抓走好像一點也不虧。


    他呢?他在和土匪作鬥爭的時候有沒有受傷呢?我被俞三娘帶走的時候,他會不會擔心,會不會想追上去救我?可是他到現在都沒有來。


    她這樣想著。


    她一夜沒睡,直到第二天一早,房如照常來給家畜喂食,她給豬喂食的時候身邊又跟著一隻狗,隻是這隻比昨天被踩死的那隻要大得多了,房如管它叫蛋黃。


    “蛋黃,我有點想吃肉了,不如今天就改善改善夥食吧。”


    於是崔扶月便見證了豬圈裏的一隻老母豬被房如和其他小廝拉了出去,經曆了一番腥風血雨後,終於聞到了肉香味。


    崔扶月餓得有些腦袋發昏,此時她對食物的氣味敏感度非常地高,看著小院裏坐著的幾個人,他們大口地吃著剛剛出鍋的豬肉,蘸著辣子,滿嘴流油。


    崔扶月見狀閉上了眼睛。


    俞三娘這時手中捧著個碗,另一隻手還抓著一隻大肘子啃著,她走到崔扶月麵前,踹了踹豬圈的圍欄,說:“喂,想吃嗎?”


    崔扶月沒有理會她,把臉別到了一邊。俞三娘吃完這肘子後,便將那隻大骨頭扔到崔扶月的腳邊,道:“吃吧,賞你的。”


    崔扶月靠著草垛的身體沒有動,隻是睜眼垂眸看著那啃得不知道有多幹淨的骨頭,又斜著眼睛淡漠地看著那嘬手指的俞三娘,不屑地哼笑一聲。


    然而崔扶月的所有小動作俞三娘都看在眼裏,見崔扶月對自己的態度如此惡劣,她便蹲下看著崔扶月的手,問道:“手好了?想玩點別的了?”


    崔扶月仰著頭,她現在虛弱地很,有氣無力地張了張嘴,迴道:“俞三娘,你抓我一點價值都沒有,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告訴你哪個最值錢,那個特別慫的,一直躲在後麵的那個公子爺,是當朝太子,你要是把他抓來當人質,來錢快。”


    俞三娘嘴角上揚,伸手抓住崔扶月的下巴,用力一拽,將她拽到自己跟前,崔扶月找不到支撐點,馬上便撞到了圍欄上。


    俞三娘仔細地看了她的臉,微妙地笑道:“你以為我抓你是想拿你當人質嗎?到時候把你這賤貨賣去青樓,也能有個好價錢。”


    崔扶月看著俞三娘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下一秒便往她的臉上呸了一聲,俞三娘立馬甩開她的臉,嫌棄地扒拉著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


    崔扶月趴在地上笑著,沒人知道她在笑什麽。


    俞三娘麵目猙獰,居高臨下地看著崔扶月說:“好啊,你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三羊二狗!人賞你們了,隨便玩兒!”


    三羊和二狗聞言對視了一眼,微妙地笑了起來,連忙扔下了手中的肉,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跑到俞三娘身邊連連道謝。


    於是二人便一人一邊拉起了崔扶月的胳膊要往外拖。崔扶月感覺到了不妙便拚命掙紮著,一路喊著:“你放開我!”


    俞三娘的手放在眉眼上方眺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嘖嘖了兩聲後又迴到餐桌前吃肉。


    三羊和二狗將崔扶月拉到了屋子後邊偏僻無人的柴房,踹開門後就把她扔了進去。崔扶月重重地摔在地上,額頭撞到了一邊的桌角,馬上便紅腫了起來。


    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關了起來,三羊和二狗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崔扶月,三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之前馬哥想吃這貨沒吃著,沒想到今天竟然落到了你我二人手中,嘿嘿嘿~”


    崔扶月搖了搖自己那迷糊的腦袋,驚恐地看著那兩個笑容猥瑣的男人,男人漸漸逼近,她往後退著,最後身子抵在了身後的木柴上,她不禁心裏一顫,這下是真的無路可退了。


    二狗見狀便更加興奮了,他立馬便朝崔扶月撲了上去,三羊也跟上,兩人就趴在地上,本想嗅嗅崔扶月身上的香氣,可奈何她在豬圈裏待了兩天,實在是臭得要命。


    他們索性就直接拔崔扶月衣服,那衣服的布料不差,但他們興奮起來力氣驚人,直接將胳膊的袖子撕爛,裙子也嘶地一聲脆響被二狗扒下來了一片。


    崔扶月用手推,用腳踹著,奈何手腳都綁著繩子,實在是有些有氣無力。


    情欲上頭的二狗罵了句髒話,吐槽道:“這繩子真他娘的礙事。”


    “解開解開,反正她也跑不了”


    崔扶月聞言便靜了下來。二人將繩子給解開後,立馬便撲到崔扶月的身上,那沾了豬油的嘴唇剛要落到崔扶月的脖子上,便聽見了一聲慘叫。


    崔扶月竭力踹開了這兩個並不壯士的男人,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二狗怒罵道:“他娘的,剛踹老子,老子今天不收了你,就不叫二狗。”


    二狗和三羊舉拳一起向崔扶月衝去,崔扶月雖然有些沒力氣,但還不算太不笨拙,還是有些靈敏的,她躲開二人的攻擊後,便抓住了二人的腦袋互相撞了上去。


    崔扶月絲毫不敢鬆懈,在兩人暈頭轉向要轉身朝她打出一拳的時候又迅速拔下頭上的簪子,用力往二狗的脖頸處紮了下去,她此時沒顧及到旁邊的三羊,被往腹部上狠踹了一腳。


    她的後背用力地撞到了牆上,她捂著肚子蹙眉站起,眼神兇狠地盯著拿著木棍向她揮來的三羊,躲閃不及,那一棍很結實地打在了崔扶月的腿上。


    崔扶月單腳跪地,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胸前。三羊見狀又要往崔扶月的另一條腿上打去,結果那一棍被崔扶月接住了,三羊似乎沒有想到,馬上便愣住了。


    崔扶月迅速起身奪過他手中的棍子,雙手將棍子握緊,竭力朝他的腦袋上揮去,嘭的一聲悶響,灰塵飛揚,三羊的腦袋迅速流出了鮮血,應聲倒地。


    那被紮了一下的二狗捂著血淋淋的脖頸,剛要偷襲那背對著他的的崔扶月,卻不曾想崔扶月早便預料到了他會搞小人偷襲這一套。


    崔扶月斜眼去看他的動作,二狗“啊”的一聲想將椅子往崔扶月身上砸,結果崔扶月馬上躲閃開來,那椅子結實地砸在了三羊的身上,那還沒斷氣的三羊被砸地抖了一下,發出慘叫聲。


    崔扶月舉起手中的簪子,再次往二狗的脖頸處紮去,連續紮了三下,二狗的嘴才大口大口地往外淌血。崔扶月卻還不解氣,一下一下地往他的脖頸處紮,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衣服上、牆上、二人被她紮地血肉模糊。


    她那兇狠堅毅的眼神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害怕。


    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柴房,崔扶月喘著粗氣掀開了那擋路的屍體,用他們的粗麻布衣擦了擦自己手上沾著的血。而後便直起了身來,拉了拉那往外掉的袖子,頭也不迴地打開了那柴房的門。


    大雪還不曾停息,崔扶月聽見了不遠處的婢女見了她後慘叫的聲音,隨後便馬上往前院跑去,崔扶月知道她肯定是去稟報俞三娘了。


    她抬眼觀察著四周,便看見柴房旁邊有狗盆,她一瘸一拐地小跑過去,便看見了那狗盆旁邊有個被小草垛擋住的狗洞,那狗洞在草垛的遮擋下還漏處了半截,她馬上將草垛移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彎腰鑽了出去,又將草垛移迴原位。


    她拖著那被打了一棍子後骨折了的右腿竭力逃跑著,時不時還迴頭去看有沒有人追上來。


    待俞三娘趕到柴房之時,隻見那躺在血泊當中的兩具屍體和被撕扯下來的月白色布料,她氣得牙癢癢,踹了那屍體一腳。


    崔扶月不認識路,隻管往前逃跑,走了半日才走出這片樹林。她剛走出來便看見了一隊逃難的難民。


    那隊伍非常長,好似看不到頭一般,崔扶月往隊伍後麵走,不久便看到了隊尾,她不知道這隊伍是要去哪裏的,但跟著走也總比一個人嚇走強,這要是到了晚上,這荒山野嶺的,不說會遇到色鬼,就這狼群嚎叫的程度,也是會成為狼群的盤中餐。


    她跟在隊伍後麵,隨便找了一位年紀不小的大娘,問道:“大娘,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大娘看見崔扶月身上和臉上的血也沒有害怕,反而是很親切地給崔扶月解釋到:“我們這批難民啊,是要去煙城的,聽說此時煙城是最安全的。”


    “煙城。”崔扶月在嘴裏默念著,便又聽見大娘擔憂道:“小姑娘,你這是怎麽了?這麽渾身都是血?”


    崔扶月隻是搖了搖頭。


    “近年來禍亂不斷,去年敵國攻打我們陵州城,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這次又鬧饑荒,天災人禍啊……我們這些老百姓可是遭了大罪了。”


    崔扶月很認真地聽著,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才發覺她所處的都城是多麽的安詳,都城外的世界,戰亂不斷,成千上萬的人死於刀劍之下,幸存下來的人流離失所,無處可去。


    前麵走著的女子懷裏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孩童,她麵對麵與崔扶月對視上,崔扶月本想逗她笑一笑,結果下一秒她便大哭了起來,她的娘親怎麽哄也哄不好,許是看見崔扶月臉上的血跡被嚇到了。


    女子瞅見崔扶月臉上的血氣憤道:“你幹嘛啊你,你嚇到我的孩子了知不知道?”


    崔扶月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


    “真是晦氣!”


    崔扶月愧疚地低下了頭,結果身旁的大娘卻拍了拍她的手背,遞給了她一個水囊,說:“洗洗吧。”


    崔扶月看著那那個水囊,伸手摸了摸,上麵還殘留著大娘的體溫。


    可見她是有多寶貝她的水,崔扶月也知道這水對大娘有多麽重要,如果不藏好,可以還會被有心之人搶走。


    崔扶月攤開手掌推了推,拒絕道:“不用了大娘。”


    大娘看著崔扶月的手,心疼極了,用她那格外粗糙的手心撫摸著崔扶月滲血的手指,愁眉苦臉道:“你這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罪啊,啊?多好看的小手,怎麽成這樣了?”


    崔扶月看著大娘那擔心的表情,心裏實在是不好受,馬上便濕了眼眶,她竟然從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愛意。


    大娘二話不說便拔出了水囊的塞子,拉著崔扶月的手,往她的手心倒了一點水,見水從她的指縫中流出,心疼道:“快洗快洗,別浪費咯。”


    崔扶月也不推脫了,馬上便將手中的水往臉上擦,不需要太多,這血雖然幹了,但隻需要一點水便可將臉上的血跡擦幹淨。


    “謝謝大娘。”


    大娘淚眼汪汪地看著崔扶月,苦笑道:“大娘隻是看你,與我那死去的女兒,有幾分相像,很有親切感,不知你今年芳齡幾許啊……”


    崔扶月迴道:“大娘,我剛過及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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