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在過來的馬車上,將自己的猜測就跟其他三人說了。


    就是關於今天策論的考題。


    大晉朝初立,太祖太宗都是剛毅勇武之人,朝廷上也是一派新氣象,不但收複了前朝弄丟的失地,還將邊關那些韃子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可太宗年紀已經大了,卻遲遲沒有立太子。


    今年的院試跟秋闈,還有明年的春闈其實就是太宗在給下一代的君王挑能臣賢臣。


    從考題上大概也可以看出太宗更傾向於哪位皇子。


    裴清晏猜這次的策論必定是問對於朝廷九邊用兵的見解。


    大皇子的老師是如今的內閣首輔張正清,娶的皇子妃也是張正清的孫女,而首輔張大人可是個主和派。


    是不同意邊關用兵的,也有些看不起武將。


    “而三皇子的母妃是梁國公府千金,曹知府也是梁國公府親眷。”裴清晏說完之後就看著薛正等人,他自己自然有自己的立場,但是卻不能替朋友去做決定。


    馬車上的許長平跟朱逢春聽的雲裏霧裏的,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沒懂。


    薛正平時心思細,想的多,之前裴清晏給他們分析過現在朝堂之上最為敏感的就是儲位之爭了。


    “什麽意思,這跟梁國公又有什麽關係。”朱逢春最煩大舅哥的就是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出來,非要這麽說一半留一半的。


    這是要打擊誰!


    “現在就要做出選擇了嗎?”薛正想起之前裴清晏說過,他們一步一步的考到最後,再從微末小官升上去,到時朝廷也早就明朗了。


    根本就不需要這時候去急於表態。


    “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不過如果策論題是問用兵,那麽現在的我們的觀點就是以後的站隊。”


    除非他們這次都沒考中,那自然不必說。


    如果這次考中了,秋天再中舉人,明年殿試的時候,他們院試時的卷宗都會被翻出來,這時他們策論的觀點就意味著他們的選擇了。


    “那你是怎麽想的,我聽你的。”薛正對於大皇子三皇子都沒什麽了解,邊關用兵還是主和他也無所謂,他不是個有天賦的政治家,科舉就是為了光宗耀祖,改善生活。


    他早已打定主意,是要跟著裴清晏的,不論形勢如何。


    裴清晏的觀點就是他的觀點。


    裴清晏點頭,“按照我們在書院裏分析的那樣去寫。”


    之前他們就分析過,首先他們四人幫雖是文人讀書出身,但心中也是有團不容欺負的火,前朝重文輕武,被邊關的韃子打了多少年。


    民不聊生,邊關更是十室九空。


    甚至都能長驅進中原,無數的哥兒和女人被擄走。


    甚至失去了幽州這麽重要的城鎮。


    這樣的屈辱終於被太祖太宗改變了,奪迴了幽州,保衛了家園。


    才幾十年,就要忘記之前的屈辱嗎?


    主和的背後就是利益勾結,主和的後果就是再過十年,等韃子休養生息好了必定會卷土重來。


    所以裴清晏一直以來的主張都是主戰,必須戰。


    天下大家不安,何以安小家。


    夜深人靜的時候,就連自己的夫郎都說過一句: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雖然這中華的意思裴清晏不懂,但意思是明白的。


    不過他的想法和主張,從沒與外人說過,隻有四人幫知道。


    薛正點頭,“都聽你的。”


    主戰的策論,他們早有準備。


    聽到這兒朱逢春跟許長平還有什麽不懂的,“我們四人自然是要同心同向的。”


    他們都已經是正樣的關係了,政見自然是一致的。


    尤其是朱逢春,就算是大舅哥想求和,他也願意跟著,要不然以後就是不同的陣營了,哪裏能娶到大妹。


    裴清晏心裏也有壓力,如果選錯了,以後是大皇子登基,那他們四人可能一輩子隻能過偏遠地方的旅居七品小官生涯了。


    隻是人生有時候不選不行,必須要做出抉擇。


    不過裴清晏想著太宗跟著太祖打了一輩子的仗,戎馬一生,親手將韃子的首領大王的頭顱斬於馬下,難不成還甘願求和?


    如果太宗真的這樣想,那麽都非中宮正出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何不直接就立了大皇子為儲君。


    考場上裴清晏拉迴了自己的思緒,拂袖提筆,揮毫潑墨落筆。


    毫不猶豫,一篇激情昂揚的策論躍於紙上。


    並且心裏有信心,案首應該也是穩了,這篇策論無論是觀點還是用詞,或是文章的風格都是曹知府心儀的。


    裴清晏細心的將考卷上的墨跡吹吹幹。


    才長舒一口氣,先是將桌上的筆墨都收於一旁的考籃之中,但是卻沒有第一個就去上交考卷。


    院試裏,第一個交考卷的考生是有能被當場取中進士的榮譽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第一場第一個交考卷又被當場取中的,則不用參加接下來兩天的院試了。


    正常的考卷都是由巡考號兵統一的收,然後再有專門負責的人將姓名全部遮蓋住,才會上呈給主考官批閱。


    這是院試,而秋闈春闈還會多一道程序,就是將考生的考卷用館閣體重新抄一遍,再將抄好的卷宗拿給主考官和副考官一同批閱。


    抄好的考卷就是朱卷。


    這樣是為了防止根據筆跡而出的舞弊。


    每次院試都有考生第一個交上去,這份考卷不用遮名,直接就到了主考官手中,而主考官也當場批閱。


    取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畢竟能有這個自信這麽早交考卷的定然有信心有把握。


    而現在縱觀全場也就一個裴清晏露出了這樣的自信和架勢,巡考號兵已經在離裴清晏不遠的走道等著了。


    曹知府也是這麽想的。


    他想知道自己為三皇子挑的人才到底是不是不負自己的所望。


    其他也快要寫完的考生看到有人已經連考籃都收拾好了,心想完了,這第一個交考卷的輪不到自己了。


    就在很多人都等著裴清晏交考卷的時候,裴清晏卻不急不忙的從考籃裏拿出了大大的油布。


    鋪在了考案之上,將考卷擋個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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