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豔麗勾人欲望的臉被劃破,皮肉外翻,那個淺淺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李燃留下的牙印也隨之消失。


    鮮血順著臉頰滑下,滑過被烙下印記的雪白脖頸,然後侵占,掠奪迴屬於他們的東西,覆蓋上麵的吻痕。


    宋應星的鮮血在替他洗幹淨他因被騙而經受的恥辱,他感受到了。


    這對宋應星而言很重要,他被安慰到了,被自己的血安慰了。


    鼻間縈繞著他臉頰劃爛後湧出的血的味道,和宋應星曾經聞到的其他人的血一個味道,腥臭,惡心。


    這味道提醒著宋應星,他是和所有人一樣的。


    可如果他們是一樣的,那為什麽要區別對待他,讓他獲得他不想要的喜歡。


    宋應星不開心被區別對待,所以他厭惡區別對待他的所有人,也厭惡著這些人的喜歡,他覺得,這是錯誤的。


    這些喜歡他的人,在犯錯。


    可他沒有錯啊,是別人企圖占有他,得到他,用愛捆綁他。


    宋應星一直堅信他沒錯,錯的是收養了他卻要和他結婚的養父,錯的是答應了做他父親卻要和他結婚的網友,錯的是審判他受到汙染的審判官…


    他是一個天生就怨恨別人,把錯誤堆在別人身上,有著獨屬於自己理念的小孩,所以宋應星無法忍受他解決錯誤的方法是懲罰沒有錯的他自己。


    雖然沒有了這張臉後他會擁有他想要的自由,快樂,宋應星也一直不願意。


    毀掉這張臉對他而言並不僅僅是毀容,還意味著他的驕傲和自尊一同被摧毀。


    代表著,他承認了,他有錯。


    鮮血又一次從臉上滑下,粘膩又惡心,宋應星繼續朝臉上畫數字,這算是他現在自娛自樂的一種小手段,讓他寬慰自己,雖然他暫時承認了他有錯,可他活著,就可以為他自己翻案。


    楊樊似乎被嚇呆住了,一動都不動,像個木頭人。


    在臉上劃滿數字的宋應星大方的把沾血的玻璃碎片塞到楊樊手裏,“你不是喜歡這張臉?上麵全是這張臉割破留的血,免費送你了,別客氣。”


    楊樊在此刻終於清醒,他將宋應星送的禮物握進手心,用胳膊抱住宋應星跳下桌子。


    斷掉後他甩帥自己接好的腿受不了他這一跳,因此,跳下桌子的楊樊帶著宋應星一起摔在地上。


    為了保護宋應星,楊樊自願當肉墊。


    地上有許多碎玻璃渣,摔落後背落地的姿勢讓玻璃渣紮在背上,楊樊像是感覺不到痛,用胳膊做腿,一點點朝打架的那兩人爬。


    他邊爬邊帶哭腔的喊,“艸你x,白大褂那個傻鼻,我日你答,你個醫務室的打你爹的個吊呢?看病啊!”


    楊樊沒有撒謊,他第一眼看到宋應星的臉,就對宋應星一見鍾情了。


    這是他喜歡宋應星的原因,為了那張臉,他願意為了宋應星去死。


    現在,臉被宋應星毀了。隨著臉而帶來的愛意本應該隨著臉毀容而消失,可偏偏,它不僅沒有消失,反而無風自起,在楊樊心裏燃起熊熊烈火。


    身體被地上的碎片不止一次割出口子,楊樊一個一米九一的漢子淚流滿麵,像個蜈蚣一樣在地上爬行。


    “艸你x,給他看臉,白大褂那個你聽到沒有。”


    ——————


    鼻青臉腫的陳燃和獄警打的難舍難分,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唿喊,夾雜著哭腔,兩人一秒鍾分開,從地上爬起來朝外麵跑去。


    醫務室不大,兩人很快就看到了在地上爬行的楊樊和他懷裏的宋應星。


    不同於一臉鼻涕眼淚的楊樊,臉上到處都是劃痕的宋應星表情格外平靜,甚至有閑情逸致眯眼睛看天花板。


    陳燃和獄警一瞬間站立都不會了,四肢朝地爬到了宋應星麵前。


    從楊樊懷中抱出宋應星,陳燃暴怒的踹了楊樊一腳,“你做了什麽?他明明剛才還開開心心的砸我們兩個呢。”


    楊樊見宋應星被抱起,鬆了口氣,他雙手撐地顫顫巍巍的爬起來,“你先看看他…”


    “……”


    陳燃壓著火指揮獄警把桌子掃了一遍,然後把宋應星放在桌子邊坐下,“給我一次性手套,小白燈,紗布,繃帶,碘伏…”


    獄警從一攤狼藉中翻出陳燃要的東西,然後跑著把東西送過來。


    陳燃帶上手套,打開小白燈,小白燈照在傷口上,他手捏著宋應星的下顎,一點點打量宋應星的傷。


    宋應星全程乖乖配合。


    “傷口沒有玻璃殘渣。”


    陳燃檢查後鬆了口氣,“把消毒用的xxx和xxxx和xxx拿過來,倒在地上的那個櫃子裏有特效藥。”


    “好。”


    楊樊急忙應聲,他在陳燃話音落下後和獄警一起跑了出去,可斷了個腿的他比不過獄警,隻能眼睜睜看著獄警超過他,然後拿著藥迴來。


    明白自己幫不了什麽忙,楊樊默默的站在角落,眼睛死死盯著宋應星,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給。”


    獄警把藥打開後遞給陳燃,隨即對宋應星道,“是不是很痛?剛才為什麽又傷害自己?早上你開車之前不是答應我了,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你爹說的話想撤迴就撤迴,關你屁事。”


    宋應星得意洋洋道,“傻鼻,現在你爹沒這張臉了,以後可別再惡心你爹了。”


    “所以你是以為,我們喜歡你是因為你的臉,沒了這張臉,我們就不會喜歡你了?”


    李燃一針見血道。


    “難道不是嗎?”


    宋應星冷笑,“我除了這個破臉,還有什麽值得被人喜歡嗎?艸你x。”


    “明白了。”


    在給宋應星臉上的傷口消毒後,李燃把特效藥小心的倒在宋應星臉上。


    特效藥是專門研究出來治療大型傷口的藥,十天就能讓傷口恢複如初。


    上好藥後,李燃卻遲遲沒有為宋應星纏紗布,他湊近宋應星,直到確定宋應星能瞧見他眼眸中倒映的宋應星才停止前進。


    此時的距離十分的近,唿吸交融,李燃的聲音夾雜著怒火,他道,“星星,你想錯了。你的容貌讓人愛你,可這份愛並不會因為你毀容而消失,我知道你無法理解。”


    “不過沒關係,我會用行動告訴你,即使沒了這張臉,我們也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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