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天一行人之前一路尾隨刑天來到前線,既然刑天把夕瑤帶到參天教的大本營,他們也隻能先去天族的陣營落腳再做打算。


    燁天也沒料到刑天來到前線後不做休息而是選擇馬不停蹄地出來廝殺,他在軍營裏正和幾位上神商議的時候聽到軍情急報,他再想通知遭遇襲擊的前線軍隊迴撤就已經晚了,當命令下達之時已經損傷了不少將士。


    眾神還沒商量出對策,可是參天教在初次大捷後連夜再次發兵偷襲,燁天這次不掌兵符,他不管委派調度之事所以收到情報也會比以往慢一步,更何況開戰依然還是在兩幽河道,這裏的戰線太長不容易及時應對,當救援到的時候一切早已經結束。


    自上古以來,多次交戰,雙方各有勝敗卻很少有全軍覆沒的情形。一個時辰都不到,一個部隊三千多名將士陣亡,算上之前的損傷,已經近五千名將士丟了性命。‘魂吟幽冥,鬼唱兩幽。綿綿長恨,千秋影隔。’,兩幽這裏又添了幾千亡魂。


    天族這邊連夜開了緊急會議,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不管多厲害的人也不可能一人對戰一個軍隊,和參天教的仗必然是要靠眾人之力。刑天雖然隻有一人,可是在大範圍作戰中,哪個部隊會突然遇上刑天也無法判斷,這場仗怎麽打還真不容易定奪。


    現在的情形和之前的預判也完全不同,打仗定有勝負之分,打仗取勝也不需要殲滅對方,形勢不利可以撤退,可是有了刑天的戰場就等同於一場屠殺,連撤退似乎都無法做到。刑天可是上古第一兇神,不管誰遇上刑天都不可能輕易地把他拿下,以他的能力配上參天教其他妖魔想要突擊一個幾千或者萬人的軍隊實在太容易了。就算救援部隊能及時趕到,可是和如此級別的魔神交戰很難將他絞殺,刑天現在還有百裏無痕的分身能力,形勢不利他若要想撤退,還真難有人能攔得住他。


    這次的大戰太考驗指揮的能力,可是作為戰神的燁天也無法為統帥,燁天在這場戰爭裏最適合的位置還是先鋒,隻有他能快速趕去刑天所在的位置並負責與刑天對決。更何況燁天現在的狀態也根本做不了主帥,他得到夕瑤狀況的消息後是坐立不安。洛染煙消雲散這麽大的事情根本瞞不住,大家不知道動手的人是刑天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在大家的認知裏就是牡丹花神因為妒忌想殺靈澤花神為快,結果惹怒百裏無痕反而賠上自己的性命。燁天也不知道其中詳盡,但是洛染已死就是事實,不管動手的是哪個,夕瑤的處境都是危險的。自己心愛的小嬌妻被別的男人捏在手中,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情敵和宿敵,這種滋味不言而喻,燁天簡直是心亂如麻。


    最後大會的商議的結果是所有部隊的人馬不再分散,以品字形布陣聚集起來,這樣可以前後唿應,一方有難四方可以及時支援。燁天還是和幾位上神和神尊作為救援的先頭部隊,如果哪裏發生緊急狀況就直接去救援。其他的神尊也三五成群的組織起來,如果遇上刑天,則由他們負責拖住刑天減少傷亡。此外所有的部隊必須增加暗哨和傳令兵,另外也增加了數倍的探子打探參天教的動態。


    夕瑤迴到參天教的大本營後是第二次用花香安撫刑天,這一次刑天身上的惡濁之氣比之前更濃厚,這個惡濁之氣雖然緊緊地包覆著刑天但卻不是護盾,它雖然好像有一定的生命力,但是又沒有自主意識。


    這個惡濁之氣到底是什麽?它還有哪些作用?


    夕瑤心中有許多不解,但是她暫時還找不到答案。夕瑤暗自下了決心,下次再有機會觀戰,她不能下意識地避開那些血腥的場麵,她一定要仔細地看清楚。


    接下來連續三日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自從上次大獲全勝後,參天教的出擊行動全部改為深夜,白日就算天族在陣前挑釁也沒人出戰。夕瑤沒有夜視眼,她被百裏無痕的一個分身抱在懷裏又位於前線的後方,她根本看不到刑天的行動。夕瑤這兩天唯一的收獲就是從旁人恭維的話裏聽出百裏無痕現在確實比以前更厲害了,什麽‘一戟穿心’、‘一戟斃命’、‘左右開弓、幹淨利落’等等的話語絡繹不絕,大家不是假意地恭維,他們流露出明顯地崇拜和佩服的神情。此外夕瑤還能確定的是刑天每次屠戮迴來後,身上的惡濁之氣都會厚重些許,脾氣也會更加地暴戾。


    第三日刑天屠戮完的表情簡直是生人勿近,他隻有看到夕瑤後神色才緩和了些許。夕瑤每日都會用花香幫刑天安神,她明顯地感到自己花香能起到的效果不如從前。靈澤花香可以安神和減緩負麵的能量,可是如果負麵能量的累積多於花香的減緩,再多的花香也隻能是杯水車薪。


    夕瑤的心裏有些焦急,這麽多日子過去了她還沒了解血殉法術的全部作用,她也不清楚這個惡濁之氣到底有沒有上限以及到達上限後結果又會如何。夕瑤現在唯一確定的就是血殉絕對擁有極強的恢複能力,這個恢複還不止是針對損傷,它還能恢複耗損的法力,在血殉的作用下,刑天身上再也沒見到過傷口,而且還不知疲憊一般越戰越勇。


    此外還有三件事讓夕瑤起了疑心,第一件事就是百裏無痕每次打仗都要帶著她,這實在不合邏輯,如果隻是擔心她逃跑,那麽完全可以使用縛靈鎖困住她再派人看守,這樣她根本就是逃無可逃絕,絕對比打仗的時候帶著身邊要穩妥的多。第二件事就是刑天似乎格外喜歡用刺穿對方心髒的方法取人性命,不管是洛染還是最開始的幾波參天教眾都死於心髒穿刺,赤霄雙戟有槍頭也有兩片半月刀,在戰場上如果隻是為了取對方性命用半月刀殺敵應該更為容易得手。第三件事就是每次刑天和百裏無痕打仗迴來後都會單獨地待在自己的帳內,夕瑤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兩人。每次打仗迴來都有幾位固定的侍從陪夕瑤去梳洗,這不是即時的命令而是早就交代好的,這些人就是一直等著夕瑤的。百裏無痕每次迴來都會把夕瑤推給這些侍從,他自己大步離去不知去向,待夕瑤梳洗完畢後再由侍從把她帶到百裏無痕的帳前,可是她每次麵對的人都是刑天而不是百裏無痕,百裏無痕都是在她使用一定時長的花香後才出現的。


    夕瑤猜測自己花香的作用也許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隻不過事情的緣由她還未想清楚,這個惡濁之氣讓她的心裏越來越不安,她必須得早點脫離困境。


    天界這三日都處於不利的情形,雖然不至於像之前那樣有大量的傷亡,但是一直都在吃悶虧。自從天界改變了布陣的方法後參天教也換成同樣的方法,大家現在的兵力都是團聚在一起,雙方都不能輕易地大舉進攻。白日參天教的人避而不出隻擺出防守的架勢,夜晚他們繼續延用偷襲的方式襲擊,魔界的人各個都是夜視眼,他們善於晚上行動,而天界的仙神雖然也有不少人擁有夜視的能力,但數量占比也太少了。每次參天教的行動都是百裏無痕坐鎮指揮,刑天在前帶隊衝鋒,兩人搭配簡直是如虎添翼,而且百裏無痕從不戀戰,他進退有度不會好大喜功,幾日下來參天教是占據優勢的那一方。


    天界又開了一次緊急大會商討破敵辦法,最後還是采用了燁天和翡離的提議從內部分化敵人,天族找人混入參天教散布刑天的謠言從而製造輿論挑撥內部的關係。


    百裏無痕和刑天同體這件事傳得很快,刑天的名聲實在太響。


    對於參天教眾來說百裏無痕的性情確實大變,他的手段殘忍了很多,還親手殺了自己的正妻。百裏無痕雖然是魔界中人,但他對女人向來較為寬容,以前也沒見他對哪位女子橫眉豎眼多加苛責。此外最令人費解的是就算修為的提升可以利用吞噬死魂,可是神魂的提升不可能如此之快,這世上就沒這麽簡單的事。按理來說,百裏無痕再厲害也隻能達到魔尊巔峰,就算他的修為能媲美魔神,神魂也不可能隨便跨進魔神境界。此外教眾們私下一討論,確實發現有些同伴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家都在討論百裏無痕會不會真的敵我不分地肆意屠殺。


    很快參天教的輿論分為兩派:一是激進派,他們支持刑天,有第一兇神在反攻天界指日可待。二是保守派,他們會擔心自己的性命不保,畢竟正妻不是別的女人,洛染是花王還是神尊,她的下場尚且如此,誰又能保證自己能比她的待遇更好。


    雖然眾人對百裏無痕有懷疑,但是沒有切實的證據,大家最關心的不是百裏無痕是否和刑天同體,而是他會不會猶如傳言那樣為了不死之身濫殺自己人。魔界的人雖然不怕死,可是也要死得其所,誰也不想當一個無辜的祭品去增加他人的能力。可是除了洛染外刑天從未當眾斬殺過自己人,之前被他斬殺的人早就死無對證,這事除了燁天和夕瑤幾人外隻有立輝看到,而立輝不可能出賣自己的主人。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燁天和翡離的計策是有用的,參天教的軍心開始有些渙散,大家看向百裏無痕的眼神都變了。


    夕瑤向來冰雪聰明又善察人心,她沒有錯過教眾臉上那些猜忌、懼怕、忌憚等表情就猜到了原因,她和燁天雖然天各一方但是心有靈犀,她盤算著隻要揭開刑天的真麵目也許能讓參天教的人一起同仇敵愾,至少隻要大部隊退出了作戰,刑天一人也孤掌難鳴。


    夕瑤左思右想盤算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冒險賭上一把。


    這一夜刑天又屠戮了不少性命,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臉上寫滿了暴戾,他身上的惡濁之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厚。


    夕瑤被帶迴營地後,果然如同前幾次一樣又被帶去梳洗,於是她找了一個合適的時機開始逃跑。夕瑤以前不逃是因為沒有萬全的把握,她在敵軍的大本營當中,就算百裏無痕不在,她也被至少四人同時看著,稍有偏差就會前功盡棄,逃跑的機會隻有一次,一旦失敗她就再無逃跑的可能。


    夕瑤一逃立即就被發現,軍營四處響起了警戒哨,大隊人馬剛作戰迴來,不少人自發地加入追捕的隊伍中。夕瑤在逃跑之時使用了袖風襲雲扇,袖風襲雲扇揚起的颶風可以橫掃千軍,本來這種引人注目容易暴露位置的武器不應該在逃跑時使用,但她如此反其道而行之是另有目的。袖風襲雲扇的威力讓教眾們無法輕易地靠近夕瑤,大家又知道百裏無痕對夕瑤寶貝得不得了,大家都擔心萬一出手重了不好交代,於是隻是把夕瑤包圍起來後都並無進一步的動作。如果是抓普通的逃犯,那麽教眾必定會先動手把人抓起來再交給教主定奪,可是現在要抓的對象是夕瑤,教眾們誰也不願意出來做這個差事。


    夕瑤這一逃引得參天教重要的人物都到了,此外來追她的人果然是刑天而不是百裏無痕,刑天的臉上寫滿嗜殺之意,他的神色比之前更加地暴躁。


    百裏無痕的分身受到的所有傷害會迴歸給本體,那麽分身所受惡濁之氣的影響最終也同樣會一起作用於本體,夕瑤猜測百裏無痕之所以一直帶著她,就是為了讓一個分身能始終聞到花香來控製自己的情緒,這樣本體可以保持清醒的頭腦不會陷入瘋魔而肆意屠戮。花香的作用必定是有限的,百裏無痕需要時間消化分身合體後惡濁之氣的整體影響,所以他選擇一人在房內獨處,這個時候但凡有人接近定是性命不保。百裏無痕的神魂境界不如刑天,在同樣的煞氣影響下,相對安然無恙的人必定是刑天,這具身子的主導人此時也非刑天莫屬。


    夕瑤看到刑天兇相畢露殺氣騰騰的模樣就咽了咽口水,她憑著袖風襲雲扇和樹皮術的保護來下一招險棋,她的成敗就在此一舉。


    夕瑤再次確定刑天的赤紅雙目寫著大開殺戒幾個大字,她伺機丟出了勝天送給她的新婚禮物:極光流雲。


    極光流雲是勝天為了給夕瑤脫困研製的如同煙霧彈一樣的武器,此物既然名為極光流雲,‘極光’是指它會發出能讓人暫時致盲的耀眼強光,‘流雲’是煙霧,這個煙霧裏麵混雜了太多不一樣的毒素,吸入這樣的毒氣通常就會讓人倒地不起,哪怕是擁有極高抗體的上神或者魔尊也會陷入暫時麻痹中毒的狀態。當流雲的煙霧彌漫到最濃時就會和不斷散發極光的灼熱高溫發生連鎖爆炸,其威力不下於一次上神的攻擊。勝天送給夕瑤的東西豈能是尋常的物件,隻不過勝天原來製作此物的目的是擔心夕瑤再次遭遇類似於和洛染對決的狀況,極光流雲就可以扭轉劣勢幫助夕瑤反敗為勝,然而夕瑤卻把這個寶貝用在了此處。


    在一片誰都無法睜眼的極強亮光中,夕瑤蓋上琥珀月魂巾,她的身影消失在如流雲般厚重的濃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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