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的事情塵埃落定後,夕瑤被侍從帶去梳洗了一番又有人替她醫治了傷口,她換了套衣服就被帶到了刑天麵前,而百裏無痕不知去向。侍從退去並關上了房門,室內隻有夕瑤和刑天兩人,刑天正閉眼打坐,未見人就能先聞到一股撲鼻花香,夕瑤的花香隨步伐的風飄然而至。


    刑天他睜眼上下打量了夕瑤一番吩咐道:“不是說你的花香能助人安神睡個好覺,做給本尊看看。”


    夕瑤沒有說話,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後保持著低頭的姿勢,杏眼微抬又眨了幾下,她帶著祈求的目光用手指一下身上的縛靈鎖向刑天暗示,刑天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袖子一揮就解開了縛靈鎖。


    刑天繼續閉眼打坐,夕瑤則一直散發著花香,刑天身上的惡濁之氣真的太濃了,夕瑤發現刑天身上的陰寒之氣也不是單純的煞氣,煞氣是可以被化解的,但是這個惡濁之氣像是有生命一樣。


    在夕瑤花香的安撫下,這個惡濁之氣的慢慢地減緩漸漸地平息,它並沒有消散,隻是如水一樣地流動。刑天一直處於閉眼打坐的狀態,夕瑤持續地施法使用花香也沒敢停止,她的額頭開始微微冒汗。夕瑤之前在九幽已經施法了許久,後來被驚嚇了一路又被洛染追殺,她今天真的是累著了。


    又持續施法了一段時間,夕瑤已經開始感到有些眩暈,但是她也不敢停,就這麽盡力地堅持著。刑天殺人的時候這股惡濁之氣宛如狂濤駭浪,現在它的流動速度幾近於平緩,但是不管夕瑤的花香散了多久,這些惡濁之氣也無法徹底消除,隻是變得像是偶爾起波的湖水。


    當夕瑤陷入昏厥的時候又被摟入一溫暖的懷裏,半昏迷中她也知道抱她的人是百裏無痕,每次百裏無痕抱她的時候的確很溫柔,百裏無痕總會調整姿勢把她的上半身托高些許讓她的頭不會後仰能盡量地舒服些。


    百裏無痕把夕瑤帶到另一個布置得較為舒服的帳內,他把夕瑤放在了臥榻,又吩咐拿了些吃食。


    夕瑤陷入昏厥的時間不長,她就是體力耗盡,她在半路就已經轉醒。


    百裏無痕端著一盤水果來到夕瑤麵前,一臉溫柔地說:“瑤兒,吃點東西。”


    夕瑤雖然順從地拿起了一個水果但是並沒有馬上進食,她的眼睛一直偷瞄百裏無痕似乎在找什麽答案。


    百裏無痕了然道:“他現在不在,安心吃吧。”


    夕瑤聞言是真的鬆了一口氣,她吃了兩口又想到了什麽就急忙追問:“他可以隨時出現嗎?”


    百裏無痕的神情微變,他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夕瑤倒抽了一口氣,這答案讓她胃口全無,她輕輕地推了一下托盤示意已經足夠。


    百裏無痕勸道:“再吃一點,你剛剛用了這麽久的花香定是累了,況且你的安撫有用,他暫時不會過來。”


    夕瑤覺得還是要保持體力,於是食不知味地又塞了些水果。


    百裏無痕也吃了些許,兩人沉默地進食完畢,夕瑤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的身體他會一直占著嗎?”


    百裏無痕雖然不置可否,但是夕瑤觀百裏無痕的神情就已經知道答案,她微微歎了口氣再問:“那你會被奪舍嗎?”


    百裏無痕搖頭解答:“不會,我們簽了魂契。”


    魂契和夕瑤以前簽訂的血契一樣是永遠不可以違背的,血契是對身體的製約,魂契是對神魂的最高製約,一旦簽訂永無更改。百裏無痕可不笨,刑天比他的神魂等級高太多,他必然是要自保的,所以兩人就簽訂了魂契,刑天永遠不可以對百裏無痕的神魂動手。


    夕瑤疑惑地問:“那怎麽都是他在用你的身體呢?你是主人,不應該你是主導嗎?”


    “本座不小心著了他的道,一時煞氣纏身無法清醒,幸好你叫醒了本座,本座以後會注意的,這事不會再發生了。”百裏無痕說完眼神中露出一抹溫柔,這種特別的叫醒方式也隻有夕瑤能想出來,他迴想起那誘人無比的香味於是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夕瑤的臉。


    刑天簽訂了魂契,他要想占據這副身體也不能自己動手,所以他就利用了煞氣。兩人的神魂雖然同時受到煞氣陰寒之力的影響,但是刑天是魔神,他早就習慣了煞氣的侵蝕,他的忍耐力要比百裏無痕高出太多,百裏無痕一時之間被過多的煞氣纏繞就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之中無法蘇醒。夕瑤之前一直負責散發花香,花香平等作用於所有人,刑天打鬥了許久,百裏無痕身上煞氣就已經減緩了不少,他再被花香誘惑自然能夠清醒。


    夕瑤微微地把頭偏開,她低頭淡淡地說:“你也護過我,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百裏無痕這才知道,夕瑤此舉是對他之前所為的迴報。


    通常受到他人恩惠的人會習慣性地把感謝放在嘴邊,常見的話語是‘他日定會報答’‘不知怎麽感謝’‘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等等,至於迴報感恩怎麽做那就是千人千樣了。然而夕瑤的性子與絕大多數人都不同,她受到好處不會掛在嘴上,她甚至很少用言語表達謝意,但是她會把事情記在心裏。夕瑤迴報人的方式也不一樣,她向來喜歡自己拿主意,當然也不會征求他人意見,她遇到合適的機會就默默地把事情做了。夕瑤感恩燁天的幫助就去找勝天交換簽了血契,她感激勝天的教導也用換血術相救,她孤身入魔界摧毀浩宇千源石是為了分擔燁天的擔子,她再入魔界是為了救聖樹,誰對她好她記得很清楚,她從不用小事還恩情,她是懂得知恩圖報的。


    夕瑤迴想起血契就急忙看著百裏無痕追問:“那時長呢?簽了多少年?”


    聽到這個問題百裏無痕下意識地迴避了夕瑤的眼神,他知道他的答案不會是夕瑤期盼的。


    夕瑤立馬就領悟了百裏無痕的答案,她痛心疾首地追問:“沒有時限?百裏無痕,你……你怎麽引了他啊,這是為什麽啊,難道就因為上次輸了嗎?”


    夕瑤焦急的神色讓百裏無痕感到些許安慰,他相信夕瑤能瞬間分辨出他和刑天,畢竟夕瑤通過他的細微的表情就能猜中他的心思,與之相比洛染雖然口口聲聲地說愛他,但洛染又何嚐真的了解過他,洛染在臨死前才終於發現他和之前的不同。與此同時百裏無痕又有些失望和不甘,以夕瑤的聰慧居然還在問他這麽做的原因,這個答案有這麽難猜嗎?


    百裏無痕不想隱瞞,他知道夕瑤就沒信過他的真情,今日他就是要夕瑤正視他的感情,他直言了當地承認:“瑤兒,本座這麽做當然是因為你!”


    夕瑤確實不信,她知道百裏無痕喜歡她或者說愛也行,可是百裏無痕的女人這麽多,就算她是百裏無痕最愛的那位,這份愛又能有多少?夕瑤寧願相信百裏無痕這樣做是因為上次打鬥輸了,他是教主又是男人,不服輸想取勝也是情理之中。夕瑤一臉震驚地問:“因為我,你說因為我?!百裏無痕,你……你瘋了吧,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百裏無痕,你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就隻是為了報複我把我禁錮起來嗎,你這個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百裏無痕剛剛的這句話可謂正式的表白,可是這句真心話居然又不被相信,他的火氣瞬間被點燃,這麽多年了,不管他做什麽都送不進佳人的心裏。百裏無痕激動地抓著夕瑤的肩膀說:“瑤兒,本座說得都是真的,你為何不信?你明明這麽了解本座,本座的心你真的看不明白?”


    “百裏無痕,我真的不明白,你有夫人我也有夫君,我們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你明知道我用花神令起誓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的,你就算留下我,我也不會愛你的。已經無法改變你還這麽做實在太意氣用事了,難道就為了爭一口氣嗎?”夕瑤的眉頭打成結,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事如果發生在她發誓前也好理解,現在木已成舟說什麽都晚了。


    百裏無痕偏執地說:“誰說我們關係結束了,本座不同意就不算結束。本座沒有意氣用事,本座想得很清楚,本座做這麽多就是為了讓你一直陪著本座,本座隻想讓你陪著……”


    這番說辭夕瑤難以接受,她打斷道:“百裏無痕,你在說什麽呀?我有夫君,我怎麽陪你啊?你的女人這麽多,就……就算她不在了,你還有這麽多女人呢,她們不也挺好的,為什麽非我不可呢?”


    百裏無痕凝眉嘶吼道:“她們都不是你!你們不一樣!”


    夕瑤不由地想起洛染的話,她不解地問:“到底有什麽不一樣啊?我有這麽重要嗎,總不能真的是因為花香不同吧?!”


    百裏無痕湊近夕瑤氣勢洶洶地反問:“瑤兒,你如此聰明居然問這話,同樣的話你會去問燁天嗎?你和其他女人怎麽會一樣呢,如果一樣的話他怎麽不換別人啊?”


    夕瑤迫於百裏無痕的氣勢,她結結巴巴地解釋:“可……可他……和我……我們是戀人啊!”


    百裏無痕聞言氣得一把掐住夕瑤的下巴眯眼質問:“你和他戀人,那我們不是嗎?我們以前什麽關係,瑤兒你說啊?”


    “呃,我們是求偶關係,但又不一樣……”夕瑤一時語塞,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她和百裏無痕之間確實也是有名份的。


    百裏無痕氣勢不減地追問:“有什麽不一樣?我們的關係兩界皆知,你失憶都會親口承認本座是你的男人。”


    “百裏無痕,你……你的女人這麽多,你還成婚了……這……怎麽一樣呢!”夕瑤覺得她和百裏無痕簡直無法溝通,兩人的認知差別太大了。


    百裏無痕的神情出現了一抹危險,他終於還是聽到這句話話了。百裏無痕的麵色一沉,眼中寒芒閃動,他沉聲追問:“就因為本座有過別的女人,所以你覺得本座就不是真心的,是嗎?”


    夕瑤見狀急忙安撫道:“百裏無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感情,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可是……我……我的意思是……”夕瑤難得詞窮,她的眼珠轉了轉又急忙解釋道,“是我不好,我沒這麽重要……”


    百裏無痕打斷道:“誰對本座重要是本座說了算!瑤兒,本座以前是不是和你說過那些女人都不重要,本座隻要你,有你本座可以誰也不要。原來你根本就不信,你以為本座隻是隨口說說的,本座的心意沒變過,也沒人能取代你,就算本座之前答應和洛染成婚那也是因為你當時不在了,不然本座也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可……可事情都已經這樣……”夕瑤覺得這樣的事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糾結又有什麽用呢?


    “瑤兒,當初是你先招惹的我,現在你說分開就分開,你這麽做是憑什麽?你問過本座意見嗎?!你當本座是什麽人,召之則來揮之則去,本座在你心裏就這麽沒分量嗎!”百裏無痕一臉的氣急敗壞,但他的眼裏又是受傷的模樣。


    這事確實是夕瑤理虧,她看到百裏無痕這般神色心裏也不太好受,她充滿歉意地說:“百裏無痕,這事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也想糾正,這樣你也可以早點放下……”


    百裏無痕憤然地拒絕:“本座放不下,本座絕不答應!”


    “百裏無痕,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就算你想要報複我,可你也不該用這樣的方法,你這樣做不是更虧代價不是更大嗎?你這樣做到底圖什麽?”


    百裏無痕聞言揚聲道:“本座圖什麽?瑤兒,你說本座圖什麽?本座問你,為什麽燁天願意來參天教萬年,他為什麽願意舍棄修為來煉製符咒,他的代價小嗎?他當時那樣做能保證成功救你嗎?可是同樣的話你有問過他嗎,你怎麽不問問他圖什麽?他圖什麽你心裏明白,但是同樣的問題你來問本座。好,既然你現在問,本座就明確地迴答你,本座和他同個理由,他能不惜代價,本座也敢不顧一切,本座做這麽多就是要你陪在本座身邊。隻要你能迴本座身邊本座就不虧,不管多大的代價本座也願意付,這迴你聽明白了嗎?!”


    夕瑤這一日受的驚嚇已經夠多了,但什麽都比不上現在的震驚,百裏無痕的這番話她確實沒料到。雖然夕瑤已經幾次感受到百裏無痕對她的感情比她預想的更多,但是在她的認知裏再多也不至於和燁天一模一樣。夕瑤之前在危之山修煉,由於課業的關係她和燁天一年隻有十幾二十日相見,可是兩人在一起已經過了萬年,這個日子真的不短,兩人又向來恩愛,所以燁天有那些作為是不奇怪的。然而夕瑤和百裏無痕相處的日子加在一起也不到半年,更何況夕瑤自認為也沒對百裏無痕有什麽特別的舉動,甚至可以說她對燁天和百裏無痕的態度簡直是天差地別。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百裏無痕的女人又這麽多,讓夕瑤相信百裏無痕對她情根深種根本不可能。此時就算百裏無痕這麽說,夕瑤也覺得是某種偏執罷了,因為得不到所以不甘心,可是當她對上百裏無痕的眼睛後又覺得百裏無痕說這番話是認真的。


    夕瑤僵愣了片刻,她心如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自認為對百裏無痕也沒有過多的迴應,怎麽會讓百裏無痕的感情陷落成這樣?


    關於感情有一個詞為:相思成疾,喜你成疾,藥石無醫,這個感受夕瑤沒體驗過,但是茶飯不思和夜不能寐這些事燁天和百裏無痕都經曆過,在這點上,百裏無痕比燁天所受要多很多。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恐怕隻有燁天能了解百裏無痕的感受,如果沒有解藥此病非但無藥可用而且還會越來越重,他們的解藥都是隻有一個那就是夕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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