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天依約給夕瑤做了一個香膏,夕瑤麵露驚喜,立馬打開瓶蓋聞了又聞,這個香膏和之前的藥膏不同,但也十分好聞。除此之外,招搖宮各種試煉的日子繼續,不過經過上次事件,再加上之前大總管對夕瑤的善意提點,當‘藥人’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夕瑤心裏的怨念減少了很多。


    七日過後,夕瑤有點不好意地的拿著空的瓷盒遞給勝天。


    勝天詫異挑眉:“這麽快!”


    夕瑤偷偷瞄了眼勝天的表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這次勝天給夕瑤的香膏可沒小氣,做的分量並不少,如果隻塗臉的話足足可以用一個月還多。開始夕瑤也隻是塗塗臉,後來隨手又多塗塗脖子,然後夕瑤發現這個香膏不管塗哪裏第二天的皮膚都明顯見好。這麽好的東西,夕瑤怎麽可能忍得住隻塗臉和脖子呢?於是夕瑤越塗越多,要不是香膏太少,夕瑤恨不得塗抹全身。


    勝天沒問原因,對這些也無所謂,就說:“那本尊再多做一點。”


    夕瑤覺得很不好意思,但實在是太好奇了,還是忍不住問:“做香膏的時候我可以看嘛?如果麻煩,我……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做?”


    本來仙家調配各種丹藥時候都是避開他人的,不過勝天從一開始就一直沒避開夕瑤,也許是因為勝天對此事無所謂,也許是難度太高勝天也不怕夕瑤觀看。


    這次果然勝天也無所謂,直接同意:“你想看就看。”


    勝天有一個巨大巨全的藥庫,因為東西太多了,勝天給藥庫建了一座高塔來分門別類存放,外麵有多道封印,兩條溪邊也是守在這附近。


    夕瑤經常來這裏,隻不過以前來時,夕瑤心裏對此地厭惡至極,完全不想理會,對各種藥材也不好奇。可今天夕瑤卻與以往截然不同,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看勝天在抓藥。


    對於變美的秘方,基本沒有女仙可以抑製住自己的好奇心,夕瑤也不例外。夕瑤看勝天把藥一一擺出來,也忍不住問了些問題。


    “這個為什麽隻需要一錢?”


    “這個少量活血,多了皮膚會燒傷。”


    “這個呢?年份十年就夠了嗎?用百年的效果會更好嗎?”


    “服用的話百年自然更好,外敷的話十年足以。”


    話匣子一旦打開,夕瑤就越問越多,勝天倒是有問必答,也沒有不耐煩。


    勝天認真的時候別有一番魅力,而且配藥手法十分嫻熟,看著十分賞心悅目,隻不過以前夕瑤討厭勝天又有幾分懼怕,根本沒仔細看過。


    勝天這個人隨性,平時不修邊幅,手指關節粗大,手掌都是老繭。勝天隻有在煉藥的時候,神情才像是換了一個人,態度也一百八十度轉變,原本有些五大三粗的樣子在動手的時候細致入微。


    勝天配藥的動作行雲流水,可謂賞心悅目。夕瑤也算聰明,認真看了半天根本沒記下來,直到勝天手停了下來,才咬咬唇問:“這香膏隻有一種嗎?”


    “當然有其他的。”


    夕瑤一聽眼睛都亮了,急忙問:“還有哪些?有多少種?”


    勝天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鼻子裏出氣笑了:“自然有很多種。”


    “很多是十幾還是二十多……”夕瑤盯著勝天的表情,繼續猜,“四十?百種?”


    勝天搖頭:“這問題問的傻氣,補氣補血的仙丹有多少種?自然幾十幾百都可以,材料不同功效不同,針對不同,珍貴程度不同,無法計算。隻不過配方搭配出來,效果如何要檢驗,要改進看效果也需要時間。”


    夕瑤嘴巴張開,眼睛都瞪圓了,夕瑤簡直不敢相信地問:“這麽多?現在還能做別的嗎?”


    勝天點頭,又去抓了一些藥材,同樣也是拿好後先在桌上整齊擺放鋪開。這一次,勝天居然同時抓了三副不同的藥方。


    夕瑤看得目瞪口呆,腦子都有點不夠用了,隻好問:“這些配方是書上的嗎?”


    “這些東西自然是本尊想的。”勝天的語氣帶著說不出的自信,邊說話手也沒停,很快就在調配。


    夕瑤仔細地盯著勝天的每一個動作,慢慢的在腦海裏形成一個想法,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驚到,於是夕瑤不確定地問:“你意思說,如果你願意,幾十幾百種配方,你都可以想嗎?”


    “對,”勝天頭都沒抬,輕描淡寫的迴了一句,“不過效果孰好孰壞未知,都需要慢慢調整改進。”


    接下來勝天凝神,三個配方勝天居然同時一起製作,每個配方的放藥時間、火候和結束時間都不同,把夕瑤看得眼花繚亂。


    夕瑤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更別提想把這些記下來是根本做不到的,就在夕瑤還在雲裏霧裏的時候,勝天已經把三款不同的香膏做好了。


    “你自己迴去試試,看喜歡哪個?不過這幾個配方不是現成想的,已經試過改過,效果還不錯。”勝天很淡定地遞給夕瑤三個瓷罐子的時候,眼神瞟了一眼手中的罐子,眼神暗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女仙,哼,看來都愛這個。”


    夕瑤接過香膏,分別打開聞了聞又試用了一下,心裏終於升起了佩服二字。


    原來夕瑤也不太明白為什麽勝天能和燁天並列齊名,畢竟燁天的戰功是可以看到的,而勝天的能耐不容易見到。今日所見,讓夕瑤歎為觀止,也難怪大總管之前說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勝天為師,香膏應該是勝天最普通的能耐吧。


    勝天和其他仙神是不一樣的,他用了二十萬年的時間,不隻嚐百草,能嚐能試的基本都親自試過了。勝天癡迷於研究,對所有藥草的性質療效,多一分有什麽效果,少一分會如何,都有記錄。久而久之,大量的記錄和研究,每一粒丹藥每一株藥草,不同年份有什麽區別,有什麽效果,全在勝天腦海中。


    通常仙家煉製丹藥是很少換配方的,而勝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研究如何改進配方。配方改動後哪裏效果好,哪裏不足,勝天全然都有記錄,然後一改再改。勝天之所以留夕瑤五百年,目的也就是要做這些事情,勝天很好奇,很多已有的丹藥,配合靈澤花的屬性會有什麽不同。


    此外勝天還可以根據病情和病人的身體狀況改變配方,配藥也能夠比別人更精準。勝天這個本事,三界中就隻有他能做到,甚至可以說開天辟地以來能做到他這份上的就他一個。


    這四瓶香膏徹底轉變了夕瑤對勝天的看法,連勝天在她身上試藥都沒這麽難以接受了。夕瑤有時在想,也就是勝天沒把這些東西外傳,但凡他有心思,這還叫什麽邪神啊,想必所有女仙都願意給勝天立個牌位供奉,寫上四個大字:作善降祥。


    與此同時,夕瑤也想到了一個問題讓她十分困惑。雖然勝天喜好研究是不假,但以他這種不修邊幅的性格,對美毫無追求的人,怎麽會花時間研究不同美容香膏,效果還如此之好,實在匪夷所思。這效果一看也不是隨便試幾次就能搭配出來,不然為何這麽長期以來,也沒聽哪位女仙說誰能做出這個效果的香膏。尤其是能感受皮膚細膩變化之事,隻有像夕瑤這樣極愛美的人才會注意到細微的區別,怎麽樣也不像勝天會做的事。


    夕瑤這些女仙的心思勝天自然是不知道,他對修複夕瑤的武器寒酥非常有興趣,這對勝天來說是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給夕瑤休息治臉的這一周,勝天基本都在研究寒酥,寒酥在夕瑤體內休眠了一年多,雖然還有裂紋,但是比剛開始好一些。


    這天勝天難得的神情很愉悅,叫夕瑤來觀察她的寒酥。勝天興致勃勃地提問:“小花朵,你來看看有什麽不同?”


    夕瑤仔細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個所以然,困惑地搖頭。


    勝天一副嫌棄的神情看了看夕瑤,然後指著裂痕說:“你這小花朵平時看著機靈怎麽觀察力這麽差,你仔細看看,這邊比那邊修複了一些。”


    夕瑤順著勝天指的地方又小心翼翼的觀察了半晌,才發現左邊比右邊的裂痕好像是細了那麽一點點,兩邊的裂痕寬度隻有一根頭發絲的區別。


    “啊,這邊的裂痕是小些。”夕瑤的語氣裏也帶著一絲興奮。


    “嗯,對!”勝天顯得很高興,繼續對夕瑤說:“你可知為什麽樹如柏能在本尊記載的《嗟唿記》裏嗎?”


    夕瑤迴答:“是因為絕跡?”


    勝天搖頭,神情有些惋惜:“世上絕跡的東西逐年增加,又何止樹如柏?”


    夕瑤十分感興趣地問:“那是為何?”


    “通常來說,樹木都依靠根莖吸收天地靈氣,但樹如柏不同,它的枝幹枝葉都可以吸收能量。傳聞還可以改變增加屬性,甚至可以一棵樹有兩種有不同的屬性。”


    夕瑤瞪大了雙眼,此乃神木族的秘密,外人不得知。之前在神木族,神木王柏恆有提過樹如柏是可以有雙屬性的,因為樹如柏可有雙生和共生性,可是枝幹吸收這些事連神木族都不知曉,畢竟樹如柏從上古後就已經絕跡了。


    “你……呃……尊上如何得知?”因佩服勝天的博學,再加上香膏的事情,此時夕瑤心裏終於對勝天有了尊敬,稱唿也下意識換了尊稱。之前因為試藥痛苦,夕瑤對勝天十分厭憎,理都不想理自然對勝天是沒有什麽好話的。


    勝天聽到了夕瑤稱唿的改變也不覺怪異,神色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繼續說:“本尊的藏書閣裏有古書記載,但隻有隻字片語,也不知效果如何。所以本尊試了一下,裂紋左邊本尊按書中之法每日塗之,足月才見效果。換言之別的‘活物’法器隻能依靠主人仙力修複,而你這個樹如柏還可以自己吸收外力修複,有點意思。”


    夕瑤知道勝天有個藏書閣,說是閣其實比一般殿都大,夕瑤沒有進去過,於是請求:“尊上,我可以去看看這書嗎?”


    勝天點頭同意並帶領夕瑤來到藏書閣,這裏的地方很大,書櫃擺放得密密麻麻,在裏麵甚至都會迷路。這些書雖然擺放得十分整齊,可是要想在裏麵找書也很像大海撈針,實在很不容易。


    勝天對藏書閣非常熟悉,左走右走,看似隨便抽了幾本,遞給夕瑤後說:“都在這了。”


    夕瑤翻了一下,書裏麵居然都有注解,想必都是勝天看過的。


    夕瑤驚唿:“這一屋子的書,尊上都看過?”


    “這是自然。”勝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然後還幫夕瑤翻到了書中記載樹如柏的頁碼指給夕瑤看。


    一共就三本書,每本還就是分別記載了樹如柏的一兩句話而已,這哪裏是看完,分明是記完了。夕瑤嘴巴微張,此時她對勝天產生了崇拜的心情,感覺勝天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夕瑤仔細看完書中記載,皺眉提問:“尊上,書中提到的‘琴蟲液可修’這個琴蟲液是什麽意思?”


    勝天解答:“琴蟲不是蟲,而是蛇,它獸首蛇身,有四翼。琴蟲液就是蛇毒。”


    夕瑤知道琴蟲也在《嗟唿記》上記載,也是稀罕之物,心裏有點沒底,不知道自己這把武器修複需要多少琴蟲液,於是小心翼翼地問:“尊上是有琴蟲液?這需要很多嗎?”


    “本尊有條琴蟲,不然本尊怎麽敢說幫你修複呢?不過蛇毒一個月才能取一次,每次也就十毫吧,數量有限。你這個武器估計要徹底恢複也要很久,不過估摸比你隻靠自身養著能快點,就你那點微薄的仙力,要養好它不知要多少年。”


    勝天的語氣依然帶著自戀同時還帶著損人的刻薄,但是這迴夕瑤雖然被損,也不氣惱,急忙感恩道謝。


    招搖宮日子繼續,勝天對藥的把控精準程度簡直恐怖如斯。勝天每天都會給夕瑤懸絲把脈,夕瑤的體力如何、身體狀況幾分好幾分壞、恢複如何等等全在勝天的掌握之中,可以說勝天對夕瑤的身體狀況掌控的比夕瑤自己還清楚。所以就算試藥,勝天也不像傳聞中其他人試藥那麽不知輕重,夕瑤吃完的反應都在他的預算範圍內。當然,這也不算勝天的好心,勝天自有盤算,勝天可是要夕瑤好好試煉五百年,如果用藥太猛留下病根,勝天覺得虧的是他。


    夕瑤試藥這麽久,就算疼得打滾,還都沒吐過血。隻有一次,夕瑤血氣翻滾,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夕瑤眩暈不已,難受恍惚間迷迷糊糊就聽到勝天滿意地點頭說:“果然這個藥劑對你有點猛了。”


    接著勝天就又在他那厚厚的簿子上記錄了下來,勝天記錄完畢給夕瑤把脈的時候就看到夕瑤頗為氣憤的神情。勝天的神情淡定,還好似安慰地說了一句:“這計量隻吐一次血,吐完就沒什麽事了。小花朵,不用這樣看著本尊,本尊心裏有數。”


    這句話還不如不說,更是把夕瑤氣的夠嗆。


    夕瑤看著勝天記錄完神情滿意的模樣,總覺得不說點什麽實在對不起自己。最近夕瑤和勝天的關係稍微好轉,於是夕瑤的膽子也大了,終於嚐試著跟勝天提要求:“尊上,試藥這些疼痛不能減少點嗎?”


    “減少疼痛的藥是有,不過會影響試藥的藥性。”勝天眼神一瞟,暗示不可能的意味明顯。


    夕瑤既然提了,就不放棄繼續說:“難道尊上就不能有一個能減少疼痛又不影響藥性的方法嗎?不是藥也行啊,尊上這麽博學,就沒有方法讓我不這麽痛嗎?天天這樣,我都不知如何堅持。”


    勝天聽到這句,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夕瑤,似乎在判斷她話中真假。夕瑤也豁出去了,眼神和勝天對峙毫不放棄。


    末了,勝天收迴眼神,想了想說:“同時吃丹藥不行,不過平時幫你改改體質,讓你恢複快一點倒也不是不可以。”


    “當真?”


    勝天自信一笑:“本尊的本事你不信?”


    夕瑤心中舒了口氣,詢問勝天方法,以求早點減免痛苦。


    勝天慢慢開始給夕瑤調養身體,增強她抵抗力,此外還教夕瑤了一套《無真訣》。《無真訣》本來是修煉自身精氣神魂的上好心法,學了之後對仙體大有益處。用《無真訣》心法周遊全身經脈,也可減輕體內苦楚。


    正所謂:‘精養靈根氣養神,此真之外更無真。’


    備注: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鹹。有肅慎氏之國。有悲蛭,四翼。有蟲,獸首蛇身,名曰琴蟲。——《大荒北經》


    精養靈根氣養神,此真之外更無真。神仙不肯分明說,迷了千千萬萬人。——絕句,唐,呂洞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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