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天攜副官秦隱、郭浩來到大荒,此時夜幕初降,四野蒼蒼。有一奇山怪石,形似爪牙,夜風吹過,隱似嗚嗚哭聲。鳳族天將們圍守在山石邊旁,結下守困結界。


    “啟稟聖君,屬下一路追魔族餘孽百裏霧楓至此,百裏霧楓已被屬下們擊傷,隱匿山中,末將命人開啟結界,妖人並沒逃出。請聖君定奪。”


    “很好。你派人繼續守著,點一隊精兵跟本君入山。”


    “眾將聽令,百裏霧楓此魔,最會逃逸,善陷阱布陣,躲在這肯定定大有文章,眾將小心,聽從指揮,不可擅自行動。”郭浩點兵交代完眾將,向燁天匯報準備就緒。


    一隊人馬進入山的背陰之處的山洞中,數個火星升空,山洞裏光線瞬間如白晝。


    山洞隧道盤旋如蛇,起伏曲折,眾仙將小心步步前進行走多時,依然深不見底,又走了一會,依然沒有盡頭。


    燁天心中起疑,停住腳步:“我們可是在打轉?”


    “未曾,一路留有記號,並沒發現重複。”


    “派幾個探子向前打探,也向後查看。其他人原地待命。”


    鳳族部下多為百鳥,恢複原身,四處查探,速度極快。過了好一陣,無一兵將返迴。燁天神色一沉,揮袖一甩,動崖壁炸了幾個火雷,震動了幾下,晃動後又恢複原樣。


    “喲,這麽快發現了啊。”一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出,如似鬼魅。


    燁天淩然道:“你一陣法,還想囚困本君?”


    “正反鏡像四項陣,要困住鳳凰神君,是有點難,但是對付聖君的手下,那還是綽綽有餘。畢竟,他們幾個有多少能頂得住本尊的幻術,哈哈哈!燁天,你時間有限,看你是要救人,還是追本尊。”


    百裏霧楓的本體是幻夜迷蝶,翅膀鱗粉致幻,吸入神魂顛倒。陣法中悄然飄滿幻夜迷粉,無色無味,已有人倒下。


    燁天感知神識裏靈澤花香氣味自動飄出,即刻向眾將命令:“你們在此開啟防禦護罩,切莫離開,勿要吸入幻夜迷粉。”


    正反鏡像四項陣根據八卦的坎、離、兌、震、巽、乾、坤、艮等八個方位布置,虛中帶實,實裏有虛,八個方位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正反顛倒,破陣不易。


    要想破陣,需找陣眼。幻夜迷粉致幻,無色無味,吸入時不易察覺。尋常仙家若吸入,又入陣中,從渾渾噩噩至神魂顛倒,自然是再無出去可能。


    燁天的神識裏有靈澤花,靈澤花主安神效果乃三界之最,安神可破迷幻,燁天自然不受影響。


    燁天身形一晃來到坎位,一掌擊出,坎位消失,此處為虛。陣裏忽然萬劍齊發,向燁天襲來。燁天此擊,原乃試探,早就留有後手,身形閃躲騰挪,刀光劍影中赤色身影快如虛影。


    又試了兩個方位,依然不對,燁天心中略有答案,轉身來到坤位,揮袖一閃,坤位化為萬片鏡麵,支離破碎,包圍著燁天,空中浮現燁天萬道身影。


    “百裏霧楓,幻術對本君無用,多此一舉。”


    鏡中萬道身影忽然換成百裏霧楓的臉和身形,此臉俊逸,略帶妖豔,居然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燁天你現在大放厥詞,也就靠著那朵靈澤花。想當年……哈哈……”


    燁天麵有堪色,拔出怒天劍一揮,萬片鏡麵化為粉碎。


    粉碎匯集成一人,百裏霧楓倒地,手支撐著,口吐鮮血,俊臉慘白不帶一絲血色,雖為病態,但依然俊美,還有幾分詭異的美感。


    燁天劍指向百裏霧楓,眉間帶著戾氣,神色冷若冰霜。


    百裏霧楓咳咳幾聲,又吐了幾口鮮血,不慌不忙輕輕拿衣袖拭過嘴角鮮血,整理儀容,看著一派翩翩公子做派。他眉毛一挑,輕聲開口,聲音宛如清泉:“那個場麵,現在迴想起來,甚是好看。你說是吧,本尊的大舅哥,嗬……”


    狂笑在山洞裏迴蕩。


    燁天此生打仗從未敗績,但不表示從沒吃虧。燁天此生最大的一次虧,乃是他成神繼任天帝後發生。


    當燁天三萬歲時鳳族又喜得一女,名為琉璃。鳳凰實力強大,孕育困難,基本很難有雙。通常雄的稱鳳,雌的稱凰,通稱鳳。鳳族上下對琉璃寵愛有加,寄予厚望,望繼位鳳王。琉璃天資聰慧,萬寵之下雖有少許驕傲,但天性善良喜好風月浪漫。


    百裏霧楓當時並非魔教,乃藏經閣裏管事的一小仙。百裏霧楓相貌堂堂玉樹臨風,眼尾略帶桃花,笑時如春風沐浴,眼神也似有似無的帶著勾子。這樣的長相又飽讀經書,善撫琴作畫,懂風月知情趣,膝下拜倒仙子無數。


    鳳族男性多偏英武瀟灑,琉璃忽見一位翩翩君子如玉一般,楊柳扶風,就對他一見鍾情。兩人身份懸殊,但鳳族不講究過多禮法,看二人終日形影不離,對二人之事並無阻攔。


    百裏霧楓的幻夜迷蝶家族世代居住在鉤吾山山澗,此地乃交接,盛產銅和玉,山上有上古兇獸饕餮。百裏霧楓有次迴族路上,遇兇獸饕餮追趕,誤入一洞穴,機緣之下得一神器,也就是浩宇千源石。浩宇千源石非銅非玉,顏色如銅,質感如玉,可奪他人元神,化作能量供自己吸取。


    百裏霧楓本身資質平平,幻夜迷蝶的本體天生弱小,唯有迷術幻術乃家族所長。百裏霧楓偶然之中嚐試用幻術迷倒一小妖,再用浩宇千源石吸取元神,功法瞬間提升,效果如同天降。


    奪取他人元神,乃仙家大忌。百裏霧楓開始偷偷嚐試,還略有猶豫,心中不安,奈何效果實在太好,難以抗拒。再加上鳳族眾仙神各個實力強勁,雖然大家表麵對百裏霧楓並無不妥,但背地裏總有些流言蜚語。


    琉璃雖然愛著百裏霧楓,但琉璃是公主脾氣,說一不二,全是百裏霧楓低聲忍著哄著。俗話說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百裏霧楓有一次耐不住性子和琉璃吵了幾句,這一下好比火上澆油。琉璃一個巴掌,手指一點百裏霧楓就跪在了地上,琉璃嘴上又說了幾句很難聽的。這一次,眾目睽睽,百裏霧楓臉色又紅又臊,麵子全無。


    所謂兔子急了也要咬人,這一件事,在百裏霧楓心裏就記下了,心中火苗開始滋長。


    至此之後,百裏霧楓表麵上對琉璃言聽計從更為體貼,背地裏經常找機會奪取他人元神。久而久之,百裏霧楓修煉提升快速,也晉封上仙。


    鳳族的上仙多如牛毛,所以大家對百裏霧楓快速提升也沒感意外,眾人皆以為百裏霧楓乃未來駙馬,得些丹藥輔助指點也沒什麽稀奇。


    開始百裏霧楓假意借外出曆練時,擊殺魔教或者單身小仙,旁人無法察覺。晉升上仙後要想再晉升成神就不易了,小魚小蝦的元神對於修煉速度就變得九牛一毛、杯水車薪。


    漸漸的百裏霧楓心思更多,膽子更大。


    一次百裏霧楓與琉璃對話的時候,琉璃無意說出了燁天最大的秘密:燁天在烈火重生之際,有一瞬間,神魂與身體分離,最為脆弱。所以燁天重生時間在鳳族乃機密,並會叫人看守。


    百裏霧楓想到有一天有機會吸收鳳凰元神,激動得幾日未眠。燁天的鳳凰涅盤每五百年重生一次,百裏霧楓善於隱忍,並不著急。從此百裏霧楓在鳳族反而表現得更好,深受鳳族信任,萬年後,百裏霧楓也終於獲得了看守禁地的責任。


    在燁天重生之前,百裏霧楓提前進入禁地,取琉璃贈送的避火珠,與浩宇千源石放置一隱秘處,又以幻術隱秘,形成結界。


    隻不過百裏霧楓此前對浩宇千源石了解也是一知半解,一直是邊試邊用,此秘寶在身,他也不會向其他仙神詢問。


    百裏霧楓也沒料到,之後事情會與他的計劃完全不同。


    燁天當時已封神,鳳凰金身不滅,神識強大。燁天烈火重生時,沒有被完全吸取元神,隻是被浩宇千源石吸走了部分神魂。本來不管多厲害的法器仙器,各有優缺,但總有限製,浩宇千源石的吸收也是有限的。


    燁天丟失部分神魂,神誌不清、暴怒異常。燁天當時不分來人,不分地點,見人就砍,見樁就劈。真可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燁天當時殺紅了眼,以攻為守根本沒顧及防禦的,燁天手持怒天劍,劍花閃過之處支離破碎。就算當時燁天神誌不清,偶爾有防禦疏漏,可是燁天的千葉鎏金鐲可是三界第一防禦神器,阻擋了一眾攻擊。鳳凰烈焰再加上袖風襲雲扇裏的狂風四起,燁天所到之處焚燒一片堪比阿鼻地獄,仙界各處房屋倒塌一半天兵天將損傷大半,許多當事仙神現在迴想起來,依然如同噩夢。這一戰,眾神這次才真正體會到燁天戰力之強,非他人所及。


    九大神族掌事一致同意取出靈澤花安撫燁天的神魂,九大神族又合力牽製住了燁天,有了靈澤花後燁天這才算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百裏霧楓挾持琉璃被眾仙神圍剿,琉璃經此劫難,心如死灰,覺得無緣麵對鳳族上下,欲與之同歸於盡。琉璃燁天同為鳳凰,體內血脈神力相連,琉璃用自己神魂修補燁天殘缺部分,雖然無法完全搭配,但能勉強補全。琉璃又引鳳族秘法自爆神魂,浩宇千源石斷裂成三塊。


    此事之後,燁天神魂恢複,但從此神魂不穩。


    這個重大劫難乃燁天晉升上神之劫,晉升上神本是極為榮耀的,但鳳族上下對此視為最大傷疤閉口不言,當初經曆過知其原委的仙神全都不願再提。這就是為什麽在天界中對於燁天封神傳說流傳甚廣,而對燁天晉升上神之事卻無人傳唱的原因。


    此事後,燁天自請罰一百零八道天雷,辭去天帝之位,迴歸鳳族後,並多次率兵出征討伐魔界。


    百裏霧楓雖然重傷跌入魔界,但他已經吸收了燁天的部分神魂實力大漲,最終封魔。百裏霧楓加入參天教後,魔界大長老韓非對他極為看中,因為百裏霧楓對鳳族天界了解甚多,把所知秘密抖了個幹淨,之前韓非煉製的萬鬼招魂釩也是兩人針對燁天神魂不穩實施的計劃。


    這件事可謂燁天此生最大恥辱,燁天此時看到百裏霧楓恨不得一劍下去。燁天的眼中冒著怒火,握劍的修長手指關節都泛白了,殺還是帶迴族中,這兩個念頭在燁天的思緒裏飛快地交替。


    百裏霧楓的眼裏藏著詭異的情緒流動,對燁天的怒火像是視而不見,反而不緊不慢地對燁天說:“大舅哥許久不見,本尊還給大舅哥準備了一個大禮呢,想知道是什麽嗎?”


    燁天的眼神戒備,麵目嚴峻,對來言沒有搭理,直接一劍刺進百裏霧楓的左肩:“本君可沒耐心聽你胡說,把浩宇千源石交出來。”


    百裏霧楓口吐一口鮮血,劇烈咳了起來,支離破碎道:“大……舅哥……還是……這麽沒耐心……咳咳……”百裏霧楓用手抹掉口中鮮血,半真半假地說:“那塊石頭啊,送人了。”


    “你覺得本君會信?”


    百裏霧楓陰冷一笑,似乎牽動傷口,絲絲抽氣:“本尊可……難得……說了句真話呢。”


    “哦?”燁天把劍抽出又一劍刺到百裏霧楓的腿上,引來百裏霧楓陣陣唿聲。燁天的表情肅殺冷冽:“本君說過,本君沒耐心。”


    “真的送人了。”百裏霧楓疼的全身卷了起來,但還是沒改口。


    “誰?”


    “你外甥。”百裏霧楓聲音發抖,但還是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你胡說什麽?”燁天手中劍轉了一下,百裏霧楓又嘶叫了一聲。


    “沒有。琉璃……當時……身上已有我們的骨肉,琉璃走了……但是我們的孩子元神附在了浩宇千源石上。”


    燁天抽出怒天劍,劍架到百裏霧楓脖子上,刀鋒銳利,百裏霧楓脖子上即刻一條血痕。


    燁天盯著百裏霧楓的表情說:“你敢騙本君!”


    “本尊已在你手中,這事騙你有何意義?”百裏霧楓的眼神沒有閃避,就這麽迴看著燁天。


    燁天善於察言觀色,知道百裏霧楓說的是真的。燁天皺著眉僵著臉,思緒翻滾。這個消息對燁天來說太過於突然,恍然間也不知應該說些什麽。


    沉默了些許,燁天問:“他……的名字?多少歲了?本體是什麽?”


    “百裏無痕,兩萬二千歲,本體很特別,可以稱為赤羽火焰蝶。”


    浩宇千源石碎裂以後,隻能吸附神魂,不再有轉化能量的功能。當時炸裂的三塊浩宇千源石碎塊一塊留在了仙界現在燁天手中,百裏霧楓手握一塊碎塊墜入魔界,最後一塊浩宇千源石不知所蹤。琉璃最開始是打算帶腹中孩兒一起走的,作為母親最終還是不忍,於是用最後的仙力給了腹中胎兒一線生機,胎兒的元神就附在了浩宇千源石最後的碎塊上麵。百裏無痕是獨自長大的,修煉成人後在魔界中偶然機會才與百裏霧楓父子相認,現已兩萬二千歲。


    “他……”大量的迴憶讓燁天思緒有些混亂,一時不知所言。


    “他長的很像琉璃……”百裏霧楓眼神遊離,似乎也陷入迴憶。百裏霧楓與琉璃是有感情的,從相愛到相殺,個中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無痕這個名字裏包含了太多太多可以敘說也無法說出口的情感……


    備注:


    《山海經·西次四經》記載:“又西二百二十裏,曰鳥鼠同穴之山,其上多白虎、白玉。渭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河。


    《山海經·北山經》有雲:“鉤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麵,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麅鴞,是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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