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他現在想要的,珍惜的,”夏雲燕停頓一下看向夏子堯,“對方可不在乎。”


    “聽聞女子官學中已經有佼佼者,再過兩年那幾位姑娘就可以去考秋閨,到時候不知道我能否歸來討一壺喜酒喝。”秦奕收迴聖旨,馬車咕嚕咕嚕的停下,公主府已經到了。


    他下車送別三人,重新迴到馬車上後獨坐在鋪著錦織的位置上黯然傷神。


    “書盛。”


    剛才的那個小廝拉開廂門探頭進來,“大人怎麽了。”


    秦奕吩咐:“現在開始就讓葛叔去找當年給皇後娘娘算過命的老道士,務必找到和娘娘命格相似的姑娘。”


    “是,那咱現在是迴府還是?”書盛接收到大人的眼神,福禮後退出去關上車門。


    馬車繞著城中走了一圈,專挑無人又曲折的巷子走,最後停到城邊一處普通青磚黛瓦的院子前。


    當朝首輔從車中下來和書盛交代兩句後,看著馬車駛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著這處破敗的院落,秦奕攏攏狐裘大衣後上前一步踏上台階,輕叩門扉。


    不多時院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啊!”


    “秦奕。”


    紅漆斑駁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拉開,門縫中露出一張蒼老幹枯的臉,看清來人後拉大門縫側身讓開讓人進來。


    老人關門前探出頭去左右查看,確定沒人後才合上大門。


    \/


    “小霜,昨天玩的怎麽樣。”梁霜師傅老宋是個中年男人,麵相富態,在性格方麵算是個老好人。


    因為梁霜和他家姑娘年紀相仿,於是相處的半年裏,梁霜就成了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那姑娘梁霜下班時在金鮮滿堂後門見過,聽說正在城郊的女子官學讀書,說要做女官成為一代名臣。


    “玩的挺開心,沒想到這京城這麽熱鬧。買什麽的都有。”梁霜淨了手,挽起袖子走到宋師傅身邊,跟著他一起和麵。


    宋師傅打趣道:“我家丫頭說昨晚見到你和一個英俊男子一起逛燈街,怎麽,要嫁人啦?”


    “師傅您就別打趣我了,我這輩子就打算做個老姑娘的。”梁霜端起麵盆子往一邊稍稍,伸手沾了些溫水拍拍還沒成型的麵團子。


    宋師傅不太明白,“幹嘛做老姑娘,小霜你樣貌也好,手藝也好,再在京裏待一段時間估計媒婆都能把你家門檻踏破。”


    他歎了口氣抱怨道:“哪像我家那死丫頭,非要跑去讀書。”


    “讀書幹啥呢,我又不是差他們給的那點錢……現在到好,馬上就到嫁人的年紀,哪會有人家要一個整天去讀書的媳婦!”


    他這是越說越生氣,梁霜趕緊抽出手湊過去,伸到他的麵盆裏揣兩下,被趕走後對著師傅沒心沒肺的笑嘻嘻,說:“師傅你格局要打開。”


    “你想,等迴來你家女子考出了學問,還做了官,那才真是媒婆踏破門檻。”


    宋師傅吭哧吭哧的揉麵,根本不搭她的話,反而是秦師傅拎著豬排從他們身後路過,附和一聲,梁霜繼續說著讀書的好處。


    “到時候就掙大錢,就不讓您再在這裏掙這油煙錢,油煙聞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你還說你丫頭別,我看就是隨了你。”秦師傅拎著塊磨刀石,拿起自己的菜刀刺啦刺啦的開始磨刀,“我家沒丫頭,要是有也讓她去那什麽官學讀書,讀個書還能掙錢嘞。”


    “去去,你們就知道哄我。”


    雖然老蘇嘴裏這樣說,但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突然館裏小廝甩著毛巾跑進來大喊:


    “小霜妹子,有個客人指明要吃你做的菜!還要見你。”


    秦師傅調侃她:“呦,小霜你這名氣打出去的可夠快。果然嚴師出高徒啊。”


    這一句,就讓老蘇臉上的笑容加深,他擦擦手拍了拍梁霜的肩膀,說:“去吧。”


    “不過這還沒到飯點呢。”梁霜有些納悶的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莫名其妙一臉嗤笑的小廝,大喊。


    “七哥,客人說要吃什麽了嗎?還有,你怎麽這麽高興,撿到錢了?”


    “沒說,就說你做什麽他吃什麽。”七哥賤兮兮的一笑,然後從腰帶裏扣出來一小塊銀子說:“那可不,看這小費給的。”


    梁霜收迴視線撇撇嘴,一邊環顧一周思考自己該做些什麽,一邊和七哥聊天,“你在這兒幹了好幾年,沒見過?”


    “來這兒吃飯的都是有錢人,肯定都給啊,但這麽漂亮質地的我還是頭一次見。”


    “對了,他還特意要了一份屜小排。”七哥把銀子裝迴去,拍拍衣襟交代完畢後直接跑了。


    “秦師傅,您先幫我把小排剁了!”梁霜拎起一把小蔥手起刀落,利落的切著蔥段。她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夏公子專門挑個還沒開張,不忙的時候來。


    估計是一個人吃,梁霜就簡單的炒了幾道拿手菜,屜小排需要時間,於是梁霜就讓師傅幫忙盯著,自己親自把菜送到樓上廂房。


    推門而入,果然就隻有夏公子一人。


    房間臨街,設有軒窗自然視野開闊,此時窗戶開了一條縫,冷風一個勁兒的往屋子裏灌,屋角擺著的炭盆徹底失去了自己的作用。


    夏公子背對著房門,正麵對著軒窗,玉冠上的發帶隨風翻飛,最後粘到鬥篷的翻毛圍領上。


    聽到有人來,夏子堯放下茶盞,將手收迴鬥篷中,還不等人將菜品放下便詢問:“梁姑娘肯來了嗎?”


    梁霜聽出他聲音裏按耐下去的急迫,輕笑一聲。


    “夏世子,怎麽光來吃飯還滿足不了你呀,見我做什麽?”梁霜一一將托盤中的盤子擺好,又走過去將門窗一起關上。


    她站到男人對麵,直直的看著男人眼睛,開口解釋:“屜小排還需要再等一會兒,我怕你這時一人來,就抄了幾道家常小炒,上不了台麵讓您笑話了。”


    夏子堯見她態度如此,心下了然,隻點頭沒說話,默默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吃了三口。


    他麵帶微笑的放下筷子起身,極為真誠認真的對梁霜說:“我會常來。”


    走到門口,隻聽見他吩咐下人,將今天點的所有菜帶迴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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