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屬下見重耳一看就是留戀齊國這邊的安逸,蹙了蹙眉,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後,齊齊看向齊薑。


    這女子雖然是齊人,卻是狐突族長特意安排給重耳的妻子,此刻見二人對她使眼色,馬上意會,點點頭,走上前道:“公子,奴家知道公子舍不得奴,舍不得齊國這邊安逸祥和,不喜歡打打殺殺,可是公子有沒有想過,無論怎樣,您都脫不了自己是晉國世子的身份。一旦晉王去世,晉王所有的兒子勢必一哄而起,都要爭奪皇位,那除他們自己以外的所有世子,必然也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狐突族長已經到了晉國附近的消息早已散播出去,其他世子怎麽可能不知道?那他們會怎麽想?”


    重耳看向齊薑,目露哀戚問:“你也想讓我離開?”


    齊薑一看他這樣,急忙跪在地上道:“奴家豈是想讓公子離開?奴家隻是希望公子可以更好地迴來!到時候公子如若成事,不是還可以迴來帶奴迴晉?”


    重耳一聽,頓了下道:“那你,不可以同我一起嗎?”


    齊薑輕輕搖了搖頭道:“奴懷有身孕,不易舟車勞頓,奴.....”


    “什麽?你懷孕了?!”重耳目錄喜色。


    齊薑含羞點頭。


    聽見齊薑有孕了,重耳反而更加遲疑了,打發他外公的兩個屬下去偏院歇息,自己則守在齊薑身邊,忙前忙後的照顧。


    直至深夜,重耳看著齊薑還扁扁的肚子,遲疑問:“為何肚子還是同以往一樣?”


    齊薑羞紅了道:“這才剛剛月餘,怎麽可能就大了肚子?”


    “哦。”重耳看著身側的齊薑,感覺此刻歲月靜好,幾年前的自己,一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可以有一個妻子,而且還有可能有個兒子。


    這樣的好事情,他想都沒想過。


    想過最多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久而久之,他的目標就越來越具象,好像這樣,心才不會痛一樣。


    齊薑見重耳忽然不說話了,問:“公子怎麽了?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重耳搖搖頭道:“沒有,我沒有難看,我隻是想到了小時候剛剛被趕出皇宮時的經曆,那個時候的不甘,傷心,還有氣憤,沒日沒夜的灼燒著我,燒得我小小的胸膛好像隨時隨地都會炸掉一樣。”


    “那為何如今不會?”齊薑問。


    重耳苦笑道:“燒著燒著,當麵臨具體生存問題的時候,那些都變得無關緊要了吧。然後我就習慣了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最最低賤的人,伺候人,換一口吃,一個居所,一身衣裳,或者.....一份親情......”他微微歎了口氣道,“是哥哥當年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重新堂堂正正的活著。這份情,我得認。”


    齊薑一聽,遲疑了一下,道:“那公子,何不問問鄭公子?”


    重耳一頓,遲疑片刻後,點了下頭。


    鄭受看著手中的信,抿唇思索。


    季越看著他呆呆看信的樣子,勾唇笑了笑,走過來,撫住他的肩問:“鄭司徒怎麽了?什麽事讓你這麽困擾呀?”


    鄭受沉浸在思索中,沒聽出季越話語中的挑逗意味,而是順著他的話說:“重耳的困擾確實是一個困擾。是繼續享受目前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還是重拾鬥誌,去博取本應該屬於他的晉國公子的優待和地位?這種抉擇對他來說,好像很難。”


    季越一聽,笑道:“這家夥看起來是個很懶的人呐!”


    鄭受勾唇笑道:“是啊,本來也不是個有野心的孩子,一直就喜歡跟在人屁股後麵聽命的那種。”


    “但,作為晉國世子,他身上的血統注定讓他無法平靜的生活,即便是他此刻放棄迴去,後麵也會被迫卷入紛爭當中。隻要晉王一死,晉國大亂,各路人馬各種搏殺,他的外公狐突就會起兵,逼迫他去爭奪王位!”


    鄭受點點頭:“確實。狐突已經到了晉國邊境,等著幫他殺入皇宮了。”


    季越笑著搖頭:“就這樣還在請教你要不要迴去?”


    “嗬嗬。”鄭受笑了笑,道,“這孩子沒什麽主見,喜歡尋求他人的意見嘛!”


    一句話說的又軟又萌,把季越挑逗得整個人都酥了,一把抱起他,大步往後麵的床榻上走去!


    “哎?你,你幹嗎?”鄭受一臉無奈。


    季越啞聲道:“你這麽誘人,是故意勾引我的嗎?”


    鄭受最近都怕了,縮了縮腰,悶聲道:“那你輕點......”


    季越看著他的樣子,嗬嗬笑了幾聲,將他扔入軟塌當中......


    重耳是在一個傍晚收到鄭受的迴信的。


    字體娟秀又堅定,仿佛寫字者本人。


    “吾弟重耳,見字如麵,兄收到弟來信,了耳心意......”


    看後久久,他一字一頓道:“好,我同意,我同意、迴晉國!”


    旁邊的齊薑聽後,唇瓣勾起,麵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離開齊國的那日,是清晨,重耳看著朝陽下的妻子,離自己愈走愈遠,他的眼底隻有溫柔。


    是這個女子拯救了他,讓他得以在齊國正名,不需要忍受太多的非議。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曾經經曆過什麽。


    曾經的天佑帝,還有齊王......


    他都曾經侍奉過。


    那樣的極致的寵愛,是他曾經體驗並且接受的。


    妻子......


    他看著齊薑,笑了下,如同在跟親人分別。


    齊薑亦同,撫摸著肚子,向他揮手告別。


    一路舟車奔波,他們在傍晚到了一處農院門口停下。


    “這附近沒有人家了,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狐突派來的屬下道。


    重耳被顛簸的暈頭轉向,下了車還有些不適,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屬下迴來,笑道:“是一位老大爺,他說家裏還有一間空房和一間草房,可以借給我們用!”


    重耳點點頭道:“我們就勉強擠擠吧!”


    晚上,重耳在這草屋農院中住下。


    條件簡陋,一眾人隻吃了幾個隨身攜帶的餅,泡到大爺給他們熬得菜湯,卻吃的香甜。


    奔波一天,重耳吃過飯後便睡下,誰知睡到半夜,忽然驚醒了!


    感覺四下裏好像多了絲詭異的氣氛。


    正在他遲疑要不要起身出去看看的時候,忽然他的一個屬下衝進來道:“世子殿下,外麵有刺客!您快躲起來!”


    “躲?”重耳蹙眉。


    下一秒,老大爺從裏屋出來,掀起他睡覺的草塌,露出裏頭的石板。


    掀開,裏頭赫然出現了一個地窖!


    大爺緊張道:“快!進去躲躲!”


    重耳看了看他的屬下,頓了下,急忙跳進地窖。


    而大爺還有他的屬下則將這個地窖重新封好,屬下衝出去繼續廝殺,大爺則快速將重耳的鋪蓋拿到他那屋,隨便放到自己的鋪蓋上,然後自己躲到了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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