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軟金黃的被褥上,躺著一個人。


    一旁的褚大監一直在抹著眼淚哭。


    鄭受坐在榻旁的腳踏上正沉目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之人。


    褚大監的聲音艾艾戚戚:“這樣的情形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每隔個三兩日,陛下就要昏迷一次,讓巫醫來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隻說陛下是一年前的那場戰役傷勢太重導致的身子虧空。可這傷已經好了這好幾個月了,不該還是這樣動不動就吐血、昏迷啊!”


    鄭受聽了蹙眉,沉沉望向昏迷不醒的季越。


    他為什麽會忽然昏迷?


    他不是一貫都是強大不可擊敗的麽?


    他不是無所不能麽?


    為何如今脆弱如嬰兒一般?


    為了給季越治病,鄭受去了百蠻國一趟,在那裏請了最好的巫醫。


    巫醫急匆匆跟他來了南安國行宮。


    在查證後,巫醫急忙匍匐到地上,渾身發抖道:“鄭世子,季王、季王......”


    鄭受蹙眉,指著他道:“快說!”


    巫醫匍匐到了地上,額頭及地道:“季王,早已是身死之人啊!”


    鄭受......


    鄭受整個人跌到了地上!


    季越死了?


    他明明躺在榻上,還有唿吸?


    這時,巫醫也知道這件事必須說清楚方能離開,他抬起頭道:“鄭世子,是否季王可以魂穿神物?比如神貓或者是其他的活物?”


    鄭受蹙眉,遲疑點頭。


    巫醫用力閉了閉眼,“這就是了。”


    “什麽意思?”鄭受蹙眉問。


    巫醫道:“凡是用此神術之人都是拿命在耗損啊!據老身剛剛的診斷,這陛下一定是在這兩年頻繁的拿自己的心神在進行神魂鬥移之術,這也導致了,陛下的精力在大量耗損!然後又受了重傷,曾經心脈俱損,五髒破裂,當時憑著一口氣吊住了心神,一直拿著這口氣在支撐著早已死去的身體在假裝活著!世子,所以,季王陛下他,早已去世了啊!”


    鄭受一頓, 噗地一口血噴湧而出!


    下一秒,他眼睛一翻,整個人直直地暈了過去......


    餘祿和褚大監衝進來的時候,鄭受已經被巫醫扶到了軟榻上。


    “世子怎麽了?!”餘祿急急問。


    巫醫歎了口氣道:“鄭世子是急血攻心導致的昏迷,倒是無礙,老身用人參給他熬上一碗喝上,人便可恢複。”


    餘祿急忙點頭,“那就多謝了!”


    巫醫搖搖頭,下去熬藥了。


    而這時,褚大監跟著巫醫出來,皺著眉。


    褚大監看著巫醫問,“您講實話告知鄭世子了?”


    巫醫點頭,“是,陛下的狀況,老身已經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鄭世子了。”


    褚大監哀痛地點頭,“那就多謝巫醫大人了。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希望鄭世子能知道真相,早日全身而退,莫要再付出更多的感情了。”


    巫醫歎了口氣,下去給鄭受熬藥了。


    ......


    等鄭受再次醒來時,季越正端正地坐在他的塌前。


    他心下一喜,急忙猛地坐起,一把拉住了他!


    而季越隨著他的拉扯,身形微晃,最後還是坐穩了,扯唇笑著看著他道:“著什麽急?莫不是分別久了,又欠幹了?”


    鄭受一聽這話,臉先是一紅,又是一急,直直看著他,上下打量問,“你.....你又活過來了嗎?”


    聽見他這麽一問,季越麵色微微一頓,唇齒間凝著冷笑道:“如果我說我是個死人,你就要跑了嗎?”


    仿佛忽然間又想起了巫醫的話,麵色大變,鄭受的臉也漸漸蒼白了起來。


    他的手越來越冷,最後幾乎是用盡全力握住季越的手腕道:“不!你不能死!”


    季越隻是冷笑,並不理會他的瘋狂。


    可是季越越是如此,鄭受越仿佛瘋了一般,最後竟然直直地跨坐在了季越的身上,不管不顧地俯身含住了季越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冷,還透著寒氣。


    可鄭受絲毫不顧季越躲避的身形,用力吻了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季越依舊是冷的,可鄭受卻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


    鄭受哭得聲嘶力竭。


    而這時,他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冷酷的聲音,“自然是你不好,因為他如今這下場本就是你害得!”


    鄭受抬起頭,迴頭。


    看見伍子參正一身作戰的鎧甲進入,麵色冷漠。


    而他摘下頭盔的那一刻,鄭受竟然看見了滿頭的白絲!


    伍子參的臉上也布滿了無數的傷疤,隻不過比之前季禦的好一些。


    伍子參道:“你可知,當年那個齊鎮之戰,本就是公孫月和齊恆布局引我們同北狄人同歸於盡的陰謀詭計!而你,就是那個引我們入局的誘餌!因為他們,包括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陛下此生毫無破綻,也無弱點,唯一的弱點,便是你!鄭司徒!”


    鄭受......


    那個齊鎮之戰,竟然他們的布局?!


    鄭受頓了下,蹙緊眉,思索片刻,倒是一下子能想到他們的用意。


    如果季越是有軟肋弱點之人,即便是他,在那種情況下也會選擇選擇用這個弱點來牽製季越,甚至可以有機會讓季越與北狄人打起來的話,他也會這樣做。


    可問題是,他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是季越的那個軟肋!


    他.....他不是一直都是季越的玩物而已嗎?


    從他入宮想要讓季越扶植天下,到後來被他安排離宮去四處遊學講學,到最後趙嶼被虐,他幡然醒悟,這過程中,他一直都當是與季越的一場聯手的失敗。


    他從未想過季越會對自己有多麽深的感情,甚至或許有,也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與季越無關!


    怎麽.....


    他怎麽會對自己用情呢?


    他想起來之前被告知季越去北狄人軍營中去救他的事情。


    他當時在想,季越為什麽?


    他為什麽要去救自己?


    隻是因為自己的一個玩具被別人搶走了嗎?


    還是因為之前的一點點情誼,於心不忍。


    卻怎麽也沒想到軟肋這麽重的情誼!


    他微微嚅了嚅喉,抬眸看向麵色冰冷的季越。


    他微微顫抖著唇,問:“真的迴不去了嗎?阿越......你....真的死了嗎?真的....你如此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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