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殺戮也將宴席提前結束了。


    為了讓各國質子安心,季越各自派了羽林衛在旁看護迴宮。


    趙嶼被安置在了趙瑾之前的寢屋裏,待明日天亮,便可出宮。


    他跟著羽林衛往迴走,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想著朱玉德最後死前的慘狀,不禁暗暗咬牙,雙手握拳。


    他父皇好不容易安插在季國的細作,就這樣折了!


    他本來都要被放了,也不知這個蠢貨到底為何會忽然間又謀反!


    肯定是哪裏出了差錯!


    正走著,忽然一把劍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趙嶼嚇了一跳,確切地說,是臉白如紙,腿都軟了。


    而對麵的阿蠻將劍橫在他的脖頸上之後,也不說話,也不動手, 就這樣靜持著,仿佛在猶豫,又好像在抉擇,總之,沒殺也沒有放過。


    就在這時,從黑暗中跑出一個人,是阿也,一把拉過他的手臂,將劍偏離趙嶼的脖頸道:“阿蠻!別忘了,這裏是季王宮!你殺了他,季王不會饒過我們!”


    阿蠻蹙眉。


    阿也又道:“別忘了,還有阿好!秦國羸弱,實在是經不起再多的波折了!”


    阿蠻咬牙,眼底含淚道:“可是他們殺了我們的父皇!”


    阿也點頭,又用力點頭道:“所以,我們要光明正大地從戰場上贏迴來!”


    阿蠻聽了用力咬了咬牙,怒吼:“滾!”


    趙嶼屁滾尿流地跑了。


    而阿蠻也扔了那把劍,直接飛走了。


    阿也在後麵撿了劍,抬起頭,這才看見一直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的男孩。


    此刻他正顫抖著身子,如同篩籮一般,瑟縮地看著他。


    阿也跑過去,將他抱在懷裏......


    夜晚迴到季王的寢宮,鄭受忍不住問季王:“為何要放了趙嶼?隻是因為晉國的各種示威?”


    季王笑道:“與其放一個禍引在宮裏,不如放出去禍害別人。晉國與我們要打,也要光明正大的打,而非我們挾持著一個人來打,說出去到底不光彩。”


    鄭受沒想到季王還會在意這些,笑了笑。


    季王迴頭看見鄭受不置可否的樣子,勾唇笑了笑,衝他招了招手。


    鄭受走過去,被季王攬在腿上,坐下,並圈住他細窄的腰道:“是天佑大國派人來說和了。天佑大地是天佑皇帝的天下,現在的諸家百國都其實是他分封的諸侯,雖然自立為王,可天下到底是天佑的天下。我們季越國......我想有個正式的認可,天地的認可。”


    鄭受想了下,點頭。


    “確實,這諸家百國雖然自立為國,但一直名不正言不順。天佑國雖然如今隻剩下一座城池,可天佑皇帝一直是百姓們心目中公認的天之驕子。即便.....哎!”即便那皇帝不過是個癡呆小兒,真正把握天佑朝的是宰相公孫月。


    如今公孫月如果下了碟文,確實是應該給他這三分薄麵的。


    得知季越是這樣想的,鄭受便放心下來,至少不是要耍笑趙嶼,放了再捉迴來這樣的烏龍,到時候兩國就真的打起來了!


    鄭受放下心之後,便懨懨睡去。


    昨夜折騰了一夜,此刻他是真累了,連季越什麽時候起身走了都不知道。


    季越走出寢宮,還輕輕合上宮門,這才漫步到海棠樹下。


    此刻海棠花早已褪盡,隻剩下一片綠葉。


    到底素淨了些。


    就在這時,京都衛首領左杜黨出現了。


    季越迴轉身時,左杜黨俯身跪地,行禮叩拜:“臣,參見陛下!”


    季越冷冷看著他,並未出聲,也就意味著,他並不能起身,隻能這樣跪著。


    左杜黨雖然俯身叩拜,眼睛卻一直在丟溜溜地轉,似在斟酌季越的態度。


    直到腿都跪麻了的時候,季越才讓他起身。


    季越終於看清他的臉。


    而左杜黨臉上還有血,鎧甲上也有。


    但季越並沒有忙著誇,隻是淡淡道:“左首領如今真的出息了,連常年征戰在外的朱將軍這樣的人都能一劍殺了!我,是不是該好好封賞於你呀?”


    左杜黨聽了這話,急忙又跪下道:“臣惶恐!臣,不敢!”


    “不敢?”季越微微挑眉,俯首看著地上的人。


    左杜黨誠誠懇懇點頭:“不敢!”


    季越勾唇,略一抬手,左杜黨竟然發現自己已經站起來了!


    他頓時麵色變了變,隨即俯首抱拳道:“陛下神武!”


    季越冷冷笑了笑道:“神武不敢當,隻是比你們略強些罷了!”


    左杜黨不知道季越的意思,隻能垂首聽訓。


    季越這才淡淡說出今日的主題:“晉國太子趙嶼要離開,必須要有送行的人,將他安全送出季國。否則路上出了事,就什麽也說不清了!寡人打算,讓你去!你願意嗎?”


    左杜黨是京都衛,負責京都的安全巡維的。


    季越讓他出京護送晉國太子,擺明了就是不信任他,想要試探。


    他抿了抿唇,道:“恕臣不能從命!”


    “哦?”季越挑眉看著他問,“你敢抗命?”


    左杜黨梗著脖子道:“臣乃是京都衛首領,首要職責便是護衛陛下的安全,其次是京都百姓的安危。如今陛下讓臣下出京,便是讓臣下瀆職!恕臣下不能從命!”


    聽了這話,季越立馬冷笑道:“這麽說,你認識是寡人陷害你了?”


    左杜黨道:“不敢,隻是臣下應該護衛陛下!”


    季越冷笑道:“你護衛寡人,所以殺了寡人的大將,護衛寡人,所以跟晉國暗通款曲,一直秘密勾結,是嗎?”


    左杜黨一聽,麵色大變, 急忙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道:“臣下沒有!”


    季越眯了眯眼,一抹殺意從眼底迸出,冷道:“你還敢狡辯?!”


    左杜黨一看,季越竟然早就知道了,急忙伏在地上道:“臣,並沒有接受他們的任何條件!沒有答應同他們同流合汙!”


    “但是你猶豫了。猶豫期間,還為晉國太子說好話了。”季越勾唇道。


    左杜黨抿唇,咬住牙,一言不發。


    沒錯,當時晉國在京都的細作找了他,要給他萬貫家財,他猶豫了三日,這三日曆,他沒忍住,跟季越獻計殺了南安國的公主!


    隻是沒想到,季越根本不聽他的,南安國的公主被保護的好好的,反而刺殺的晉國小世子趙瑾被貶為樂妓!


    這點風向他還是懂得,急忙推拒了晉國那邊的好意,轉而迴到季越的戰營。


    但就是這一去一迴,實際上,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季越冷冷看著他,半響後,才道:“你自去大獄領罪吧,五十鞭。”


    左杜黨頓了頓,附身叩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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