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司徒!”下課後,太子恆在書塾外攔住了鄭受的腳步。


    鄭受腳步微頓,迴過頭,看見太子恆一臉憂心忡忡的臉。


    “鄭司徒,學生有問題請教。”太子恆躬身行禮道。


    鄭受似乎猜到了什麽,麵上笑了笑,指著不遠處的涼亭道:“我們去那裏去細聊。”


    太子恆點頭,同鄭受一同到了涼亭。


    四周距離其他殿宇都較遠,因而他可以暢所欲言。


    “鄭司徒,學生有一些疑惑想要請教。”


    鄭受點頭,坐到石凳上,也示意他坐下。


    “嗯,說吧。”鄭受道。


    太子恆先是麵色艱難,最後掙紮了一會兒,才徐徐道:“其實,此次前來季武國,吾是被吾胞弟子幼陷害所致。”


    鄭受頓了下,其實細想一下就知,齊國同季武國雖然沒有過衝突,可是到底是貿貿然到一國來談合縱之事,還被他國要求有皇族之子坐鎮,給誰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如若不是萬不得已,就是派出的並非自己心愛之人,不管其死活。


    而據鄭受了解,太子恆其實並非齊國皇後之子,而是已故皇後的兒子。


    前一位皇後是國君的白月光,死後多年念念不忘,讓繼皇後怨憤不已,埋怨齊國國君即便是她生下子幼子林一對雙胞胎,依舊不肯將太子恆的太子之位讓給她的兒子。


    而齊國國君據說最近一年又身體不佳,繼皇後的兄陸儼代理朝政。


    如此一想,便什麽都明白了。


    這繼皇後和她兄長是想讓太子恆過來當送命鬼!


    想及此,鄭受輕咳了一聲道:“你當相信人命自有天定,你這不是過來了也沒事,還日日有人伺候,還有書讀?”


    太子恆聽見這話,忍不住都笑了,看著鄭受道:“司徒教導我們就是要自己開解自己,自欺欺人麽?”


    鄭受麵色稍囧,道:“其實也沒有自欺欺人,隻是時運和你如今也無能為力的事情。.....比如說,你如果有第二條選擇,你會任由他們將你送過來涉險嗎?”


    “自然不會!”


    “那便是了。”鄭受道,“人人都可自保,能自保便會竭力自保。除非,你也沒了招。而我隻想告訴你們,莫要恨,莫要怨,如果可能,也不要報複,因為這一切都會在你做出的一瞬,折射迴你自身身上,反倒傷了你。得不償失罷了。”


    太子恆忽然也聽明白了一些,頓悟之餘,拱手道:“司徒如此清明,不知您的那位日日在背後謾罵與您的兄長,可知您良苦用心?”


    確實,鄭受的那個哥哥鄭武此刻也在季國皇宮,不過季越並沒有讓他來上學,也知道,他如果來了,隻會讓鄭受更加難以宣揚他的學說,也容易生事罷了。


    鄭武住在外麵,今日來宮內是見季越,想要迴鄭宋國。


    他原本想季越可能不會讓他迴去,沒想到,季越竟然一口答應,道:“允!你走時可以帶些季武國的特產,迴去送你父皇,讓他好好補補身子.......”


    這話說的。


    其他人說都可以,唯獨他說,怎麽聽怎麽別扭!


    不過鄭武還是感謝了季越的提醒,躬身道謝。


    不想,出來後,正巧碰到了鄭受。


    鄭受這些日子幾次求見都被鄭武拒絕,今日好不容易迎麵碰上,自然是急急上前,與他商議鄭宋國未來之大計。


    “大哥!”鄭受見鄭武轉頭就要走,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一把拉住鄭武的手臂。


    鄭武停下,但麵色不是很好,冷冷道:“你已然是季武國的司徒,怎配我等與你攀親!”


    鄭受蹙眉,聲音顫抖道:“大哥何出此言?您與我本就是同胞兄弟。雖然母後早已世故,可你我的血脈依舊相連啊!”


    說到最後一句,鄭受聲自肺腑,句句泣聲,引得鄭武不覺迴頭看了他一眼,給他遞了一個帕子。


    鄭受見鄭武終於肯停下來與自己說話了,立馬擦了擦眼淚道:“鄭宋國太宰餘令發動宮變,軟禁了父王和太後!聽說,要扶持咱們最小的弟弟鄭餘安為王!餘令這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謀奪我們鄭宋國的江山!大哥,您此番迴去,可有對策?”


    鄭武抿唇。


    其實他也全無著落,可如果不迴去,必定會被世人恥笑他龜縮在季武國不前,將江山拱手讓人!他身為鄭宋國太子,豈能成為眾人嗤笑之對象?所以,他此番迴去,打定主意要魚死網破,寧肯死,也絕不成為他人口中之懦夫。


    可他又不甘心。


    看見自己的二弟問, 不覺又想聽聽他的意見,道:“二弟.....可有什麽想法?”


    鄭受見鄭武終於肯平心靜氣與他說話,立馬再次躬身作揖,道:“大哥,吾認為,此番大哥迴去,需要借兵!”


    “借兵?”鄭武眼前一亮,但很快湮滅,冷道,“借誰的兵?你的兵?”


    鄭受馬上搖頭,道:“弟弟孑然一身,自然沒有。”


    “那是......?”鄭武遲疑。


    “季國!”鄭受道。


    鄭武蹙眉道:“你讓我找季越借兵?那.....”


    鄭受篤定道:“季國不會趁人之危!”


    “嗬嗬。”鄭武仿佛聽了一個笑話。“你可知,你自己是何身份?難道教了兩天書,便真的認為自己是帝王師了?鄭受.....你可知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


    “幼稚!”鄭武毫不客氣地譏諷。


    鄭受抿唇,麵色繃緊。


    鄭武也隨之轉身,準備離開。


    然,剛走了兩步路,便聽見鄭受在他身後道:“但,借兵,我們還有五成的把握抱住父皇和祖母,如果不借,那便連一成的把握也沒有了!”


    鄭武一頓,隨之迴頭。


    鄭受看著他道:“吾可將自己作保,如果季越趁機侵占鄭宋國土地,或者殺我鄭宋國將士與百姓,吾就算是死,也要殺了他!”


    這話剛落音,便聽見身後有人涼涼道:“此處鄭司徒卻不兼愛天下了?孤難道不是天下人的一員,就算是錯了,不也要包容與原諒麽?”


    鄭受一頓, 麵色一囧,迴頭看他。


    見季越正調戲般看著他。


    鄭受正色道:“然,這世上還有公理二字。如若濫殺無辜,亂占土地,導致民不聊生,蒼天不容,那愛,豈不也是害?季越,你休要混淆視聽,將二者混為一談!”


    說完這話,鄭武緊張地幾乎唿吸都忘了。


    因為他感覺季越可能會發貨,而鄭受可能會被季越殺了。


    然而季越並沒有發怒,也沒有動殺念,反而笑著看著鄭受道:“鄭司徒果然是明辨是非之人。哎,寡人不過就是說笑罷了,司徒何必這麽嚴肅呢?寡人答應借兵五千,助鄭武太子迴國救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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