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男和清揚站在大街上又狂笑了幾分鍾,這才勉強收住了笑聲。當她倆迴到了羊肉火鍋店,看到朋友們若無其事的吃著羊肉,好像並不在意她倆突然跑出去的這種難以理解的怪異行為。隻有朱珠皺著眉頭,好像是想發表一點兒什麽高見,又強行的忍了下去。勝男猜得出來她想說什麽,她不就是覺得勝男與清揚不識大體嗎?朱珠並不是一個傻子,相反她很聰明。她是雙麵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現在一言不發,裝模作樣的保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淑女風範。勝男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真的是今天白天那個喋喋不休的話癆朱珠嗎?不是朱珠中邪了,就是勝男眼花了,否則朱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差呢?“吃點東西,又在琢磨什麽?”阮先生夾了一塊羊肉放在勝男的碗裏。勝男屏住唿吸,吃下了她從來不吃的羊肉,阮先生審視著她,並且問到:“好吃嗎?”“不錯,不過你不要再夾給我啦!我在減肥。”“你又不胖,減什麽肥。”“可是我不想長胖,你看朱珠多苗條呀!還有清揚,她也比我瘦啊。”“好吧,那你想吃什麽?”“我吃點兒小黃瓜,呆會兒再吃點兒水果好啦。”王先生看著好兄弟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忍不住說:“仲秋,好了啦。你不要囉嗦啦,你再不吃羊肉就沒有啦。”“沒有不會再要啊!”“我們速戰速決,等下還要去唱歌的嘛。”台灣男人說話總是喜歡在最後麵加上語氣助詞。剛開始聽覺得很做作,聽多了還蠻有特色的。


    晚餐結束後,七個人準備坐出租車去趕下半場。其中一部車裏還是老樣子清揚坐副駕,勝男和阮先生坐後座,其他四人坐另一部車。台灣同胞們不知是不是因為不熟悉大陸的交通規則,還是其它什麽原因,他們沒有一個人在這邊買車。無論去哪裏,都是打車,他們沒錢買車嗎?肯定不是的。王先生穿的衣服褲子,全部都是‘花花公子’阮先生呢?從上到下統統都是‘阿瑪尼’他們隻是比較低調而已。兩部出租車來到一家福建漳州人開的ktv包房,老板親自上來招唿貴客。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們說著大同小異的閩南語,彼此之間顯得分外的親切。勝男小聲問阮先生:“為什麽到這裏來消費,是因為熟人可以打折嗎?”阮先生也同樣小聲的迴答勝男:“不是啦,這是一種思鄉的情懷。”近在咫尺的海峽兩岸,親如一家人。來自漳州的老板說著閩南語,放著閩南語的歌曲,阮先生打頭陣先衝出去唱了,勝男看著屏幕上麵的兩個字‘買醉’他唱歌的聲音沙沙的,還略帶一點點磁性。看著他瀟灑自如的像歌星開演唱會一樣的時而激情澎湃,時而深情投入,也難怪朱珠會最先看上他了。王先生唱得也不錯,他唱的是‘愛拚才會贏’他長得有點像年輕時的薑育恆,是那種成熟穩重的精英範兒,淺薄的朱珠欣賞不了這種高層次的氣質。當然,阮先生也是大雅之人,隻不過他比較放得開,大俗就是大雅,雅俗共賞嘛!‘浪子的心情’‘愛情一陣風’‘愛人跟人走’‘金包銀’‘等無人’‘愛情的騙子我問你’……四個台胞車輪戰大戰幾個迴合,他們的水平不分高低,各有千秋。


    朱珠也唱啦,她居然唱的是‘青藏高原’這首歌必須得要專業的歌手才能駕馭!這不,高音部分破音啦!清揚五音不全,從來都是當聽眾的角色。阮先生問勝男:“你不喜歡唱歌嗎?”“喜歡,非常喜歡,我先聽你們唱,最後我壓軸表演。”說罷,勝男起身劈裏啪啦點了十幾首歌,演唱會正式開始!‘上海灘’‘千千闕歌’‘人生何處不相逢’‘雨季不再來’‘夕陽醉了’‘楚歌’‘道道道’‘胭脂扣’‘風繼續吹’‘一生何求’‘一生不可自決’‘偏偏喜歡你’勝男排山倒海式的表演暫時告一段落,全場寂靜無聲。他們六人除了清揚以外全都驚呆了!大概過了十幾秒,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了,阮先生與有榮焉,他自豪的說:“我的眼光不錯吧!”時間過的很快,已經接近零點了,在這幾個小時裏,勝男發現清揚與另外兩個單身漢其中的一個相談甚歡,那人相貌平平,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不知道清揚是不是觸景生情,看著身邊成雙成對的勝男與阮先生,朱珠與王先生,她可能也是想快速的找到一個依靠吧。可是阮先生偷偷的對清揚說:“你勸一下清揚,那個人不行。他經常去那種下三濫的地方嫖娼,有一次還被抓起來,最後還是我拿錢去保釋出來的。”天哪!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看上去這麽忠厚老實的男人,居然是一個臭流氓!勝男立馬走過去,拉起清揚就走。反正大家也決定買單走人了,清揚掙紮了一下,她抱歉的朝著那個臭流氓笑了笑,轉過頭來對勝男吼到:“你什麽意思?你自己墜入愛河,還不準我去尋找真愛!”“真愛?你知道他是什麽貨色嗎?”“什麽貨色?”“現在人多,等迴去我再告訴你。”阮先生追了上來,他拉著勝男的手戀戀不舍的說:“今晚你不要迴去了,我們去圓明園賓館開一間房好好聚聚,你放心,純聊天,我不會勉強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來日方長,我不想發展的這麽快。再說了,讓清揚一個人迴去也不太好。”“我們可以先送她迴去。”“還是不要啦!”阮先生大失所望,但是他還是微笑著保持他的紳士風度。勝男停了一會兒又說:“明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對我來說很重要,你明天能和我單獨見麵嗎?”“你生日?”“你怎麽會猜得到?”“開玩笑,我管著那麽多人。你以為白癡蠢貨都能做nike的高管嗎?”當然不能,那可是外企,還是國際知名品牌。“我明天看一下時間,如果有空我就打你的傳唿,如果實在抽不開身,就隻有推後到平安夜啦!”勝男心裏一涼,她的21歲的生日燭光晚餐,看來沒戲啦。“好吧,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勝男口是心非的說著動聽的話。“好,女孩,你還真是隨時都讓我感到驚喜!那我先送你們迴去。”阮先生把他的紳士風度發揮到極致。


    迴到宿舍,勝男告訴清揚:“阮先生都跟我說了,你看上的那人私生活糜爛。他經常去那種下三濫的地方嫖娼還被抓過,還是阮先生出麵去保釋出來的。”“真的嗎?太可怕了!還好我沒有和他有什麽親密的舉動。我要去洗手,他的髒手抓過我的手啦!”清揚一遍又一遍的在洗手間洗著她那雙被臭流氓握過的手,她恨不得要去藥店買酒精來消毒。可是等她終於洗好手出來,她對勝男說:“勝男,你那個阮先生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在唱歌的時候,跟我聊天的那個人去洗手間去了。阮先生走到我麵前,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死死盯著我好像要對我說什麽。我把他的手拿開,他還問我‘是不是怕勝男’你自己想想,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他怎麽會對你的好朋友這樣?”勝男無言以對,無論阮先生的出發點是為了清揚好,想勸她懸崖勒馬,還是真的覺得清揚楚楚可憐,一時意亂情迷,想去效仿遠古時期的舜,同時采納娥皇女英享盡齊人之福?勝男不置可否,心裏不舒服不痛快是肯定的。誰會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的愛情,那種妻妾成群的古老風俗,恕勝男不敢恭維。男人當然想左摟右抱,即便泛濫成災也無所畏懼!金庸的小說早期推崇的是一夫一妻一心一意至死不渝!如郭靖和黃蓉,楊過和小龍女,喬峰和阿朱,段譽和王語嫣,令狐衝和任盈盈。可是到了金大俠的封筆之作《鹿鼎記》裏小流氓韋小寶一口氣娶了七八個老婆,金庸自己打自己的臉,前期的作品變成了一個個笑話。在男人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渴望像皇帝一樣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隻可惜是異想天開,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想入非非的做下黃粱美夢罷了。


    第二天起來,勝男繼續努力工作,加油!加油!加油!男人會背叛你,朋友會疏遠你,隻有工作才不會拋棄你。隻要你認真努力工作,工作可以保證你有飯吃有衣穿,不至於讓你挨餓受凍,露宿街頭。勝男不斷的為自己加油鼓氣,她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精力旺盛!正當她不知疲倦的在餐廳走來走去,猶如她在嶺南市的華美麗新酒家做銷售助理時那樣,她的傳唿響了又響,響個不停。她不去看也知道是阮仲秋打來的,她今天就是不想理他。傳唿最後被打的沒電了,勝男看見總經理王先生手裏拿著大哥大,正急匆匆朝她走來。“張小姐,你是怎麽迴事?仲秋打了你的傳唿半天你也不迴?他快急死啦!來,快給他迴個電話。”勝男接過王先生的大哥大,撥通了阮仲秋的電話:“喂,是勝男嗎?”阮仲秋第一次叫勝男的名字,聽著他比平時更加沙啞的聲音,勝男心裏一酸,有些哽咽的說:“阮先生,您好。我想我們並不合適,以後你也不必聯係我啦!再見。”說完立即掛電話。勝男把大哥大還給王先生,也不在意他狐疑的眼神,他隻是自己的上司,並不是媒人,勝男沒有必要和他多說與工作無關的題外話。王先生是一個睿智的男人,他高深莫測的看了勝男一眼,轉身離開了。勝男和清揚約好了自己慶祝生日,就去鹿崗小鎮最出名最高檔的圓明園酒吧。


    勝男已經拿到了一個月的工資6千塊錢,千金散盡還複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她讓清揚叫上死仔包和他的弟兄們,今天她請客,人多力量大,把氣氛搞起來。勝男想叫吧台的靚仔開最貴的‘人頭馬xo’清揚死死勸住了她,好吧!那就退而求其次,開‘軒尼詩’吧!勝男把一個月的工資花完了,買單的時候還差3百塊錢,清揚幫她墊上了。沒關係,一年一次的生日,此時不花,更待何時?死仔包的弟兄們高興壞啦!他們都是最底層的打工仔,哪裏喝過這麽高檔的酒。勝男瞬間成了他們的大姐大,雖然勝男比他們年齡還小。勝男的身上淋漓盡致的體現著江湖女俠的豪氣幹雲和巾幗不讓須眉的傲然氣魄!21歲,從頭開始,從頭再來。


    第二天是平安夜,西方人很重視這個節日,它相當於華夏的除夕,就是三十晚上,聖誕節就像是華夏的大年初一,是真正的過大年。嶺南人深受歐美文化影響,又保持著華夏的傳統美德。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是中西合璧大放異彩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奇跡。鹿崗小鎮的華美麗新酒家張燈結彩,大門口一顆巨大的聖誕樹,上麵掛滿了各種小禮物。這些當然隻是裝飾,華夏的聖誕節隻是形似而神不似,化妝成聖誕老人的年輕人隻是活躍一下氣氛。歐美的聖誕老人真的會把真實的禮物送到你手裏。勝男也不會認為自己會收到什麽禮物,生日禮物都沒有,哪還有什麽聖誕禮物。


    勝男看到每一個來華美麗新吃飯的人的頭上都戴著聖誕帽,那種喜氣洋洋的氣氛感染著顧影自憐的自己。勝男也戴上了拿在手裏不好意思戴的紅色白邊的聖誕帽,加入了平安夜狂歡的行列。午餐過後,總經理王先生讓秘書通知勝男到他辦公室,說有事找她。當勝男走進總經理辦公室,沒看到王先生,倒是看到了氣度不凡的阮仲秋。他優雅的坐在老板椅上,漆黑幽深的眼睛直視著勝男,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這樣子的情形使勝男想到了董事長,物以類聚,他們本來就是同學,氣場都是一樣的強大。“你怎麽突然的不想理我?”阮仲秋聲音很冷,眼神也很冷,可是他還能心平氣和的微笑著說話。勝男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喜怒不形於色。“我聽清揚說了,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我對她感興趣?我還和你在一起刺激她?你的腦袋瓜裏麵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那,你真的沒有想對她圖謀不軌?我可不想因為男人與好朋友反目成仇。”“我捫心自問,你是我在大陸唯一一個心動的女孩。你可以去問下朱珠,她會告訴你我是怎樣拒絕她和其她的女孩子的。”勝男又無言以對了,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嗎?“來,這是補送你的生日禮物。”勝男接過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想拆開看看又覺得當麵拆禮物不太禮貌。“這是nike鞋業出廠的女士休閑鞋,我看過你穿的鞋子,大概猜得到你穿多大碼。”送鞋子?穿著跑了還是把他踩在腳下?見勝男沒反應,阮仲秋繼續說:“你可不要小看這雙鞋子,劉德華開演唱會穿的就是這種鞋子。”阮仲秋投其所好,知道勝男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追星族。“女孩,你能不能與我默契一點,對我信任一點。我的工作很忙,但是我會抽時間陪你的。我已經幫你請好了假,我們出去走走。”說罷他不由分說的拉著勝男就往外走。“那我的鞋子放在哪裏?”“就放在這裏,放心,王先生會幫你保管好的。”勝男頂著同事們好奇嫉妒的目光,與阮仲秋手拉手走出了華美麗新。


    鹿崗小鎮實在是沒有什麽出名的景點,倆人隻有去圓明園賓館走一走。這個基本上複原了江南水鄉的小鎮上的賓館,道路婉約曲折,勝男與阮仲秋緩緩而行,他們心意相通,無論什麽話題都可以信手拈來,侃侃而談。走著走著,勝男聞到了一股清香,那是一顆臘梅老樹,淡黃色的花瓣猶如嬰兒的皮膚,吹彈可破。一陣風吹過來,落英繽紛,飄下片片梅花,沁人心脾。勝男和仲秋站在花海裏,沐浴著花瓣雨,風從哪裏來?吹亂了一池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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