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澤沉默地看著麵前被退迴來的書。


    即便是他早做心理準備,想到可能是蘭嵐,但真的確定是蘭嵐的那一瞬間,他窒息一般繃緊了身體。


    難道說,她真的是……


    最初他們剛認識的時候,蘭嵐會毫不顧忌地提出想看他那本符咒大全的書。


    緣何她這一次是這般避之不及的樣子?


    是不是她知道些什麽。


    他不露痕跡地打量著蘭嵐麵上的神情。


    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他又將書推了過去,正色道,“這本書,本就是你得到的,我本就是意外所得。”


    “不問自讀,已是我失禮,若是霸著書不讓你看,更是我的罪過。”


    蘭嵐毫不遲疑,再次將書推了迴來,“你也說了,這其中記載的是你家族秘辛,我看不合適。”


    星澤依然堅定地將書推過來,“相信我,這本書對你更有大用。”


    蘭嵐還準備推迴來,星澤將手按在她推卻的手上,神情是難得的凝重,“開篇第一句話,”


    他話至此停下來,直視著蘭嵐的雙眼,懇切道,“這本書,對你用處更大。”


    他溫涼的手鄭重地握了握蘭嵐的手,眼中滿是講不出的欲言又止。


    蘭嵐推卻的手一頓,垂眸落在星澤的手上。


    他鬆開手將書推過去,再次重複道,“你看看。”


    蘭嵐始終沒有動作,視線落在書麵那繁複的紋路上,直覺告訴她,翻開這本書等待她的是又一個天大的麻煩。


    隻是……


    抬眸對上星澤清冷而堅定的眼神,信他嗎?


    炭盆之中火星劈啪地跳了一下,蘭嵐沉默著將書拉迴來,深吸一口氣將書翻開。


    翻開第一頁,看清楚開篇第一句話,蘭嵐瞳孔緊縮。


    下意識握緊書頁,求解般看向星澤。


    星澤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蘭嵐再次垂眸看那簡短的一行字。


    “解封者必為神之後裔。”


    這怎麽可能呢,讓她相信自己是一個神之後裔,有這樣的出身,卻混到逃亡,沿街乞討。


    就算是天道磨難也著實是有些不真實。


    蘭嵐合上書,對上星澤的眼神,她擰眉,“你不會相信這句鬼話吧。”


    以為蘭嵐會興奮高興,萬萬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


    他平靜地坐迴座位之中,有些放鬆地問道,“相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蘭嵐坐姿不如他儀態完美,她懶散地靠著後麵的椅背,雙手抱臂,滿臉地抗拒,“信,就是要命的大麻煩,不信,也是時刻懸在我頭頂的一把追魂刀。”


    想到了什麽,她坐直了身體,“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星澤清冷矜貴的眼睫輕眨,“隻有你我。”


    蘭嵐徹底放鬆下來,“那這件事好辦,隻有你我知道,沒有第三個人,我就還是原來那個孤兒蘭嵐,而不是這勞什子後裔。”


    星澤歎口氣,有些擔憂,“事情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怎麽說?”


    “你可聽說過上古聖族?”


    蘭嵐坐直了身體,對著星澤漂亮的雙眼點了點頭,“聽說過,怎麽了?”


    “修真界傳說,上古聖族體內有神之血脈,是神隻的家臣,其血液可以克製邪祟。”


    他右手翻過來手腕間瑩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而更為顯眼的是他腕間細密的傷疤。


    他微微低垂著頭,平靜敘述道,“這不是傳說,上古聖族的血液之中確實傳承著神隻的血脈之力。”


    他豁然抬頭望向蘭嵐,“上古聖族的血可以對神隻產生感應,隻是他們現在隻想到利用這一點,感應神格碎片的氣息,”


    “尚不知道可以感應到神之後裔的氣息。”


    蘭嵐視線被他腕間的傷疤吸引,修士很難留下傷疤,而他腕間的傷疤卻是一道又一道,最新的一道傷還有些發紅。


    她安靜聽他的敘述,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他腕間的傷口之上移開。


    “也就是說,感應到我,會直接認為我身上有神格碎片。”


    “不會想到我是神之後裔。”


    星澤將手翻下去,習慣性地拉了拉衣袖,才順著蘭嵐的話說下去。


    “但僅僅是神格碎片已經足夠他們出手了。”


    他指了指書,“這裏有詳細的感應辦法,想要驗證你究竟是不是神之後裔,我們一試便知。”


    他雙眼盯著蘭嵐,幾近蠱惑。


    蘭嵐隻是盯著他的雙眼,“要怎麽試?”


    她起身走到星澤麵前,蹲下來,抓住他放在膝上的雙手,溫熱的手捂在他的腕間。


    “還要割開嗎?”


    星澤怔愣地看著蘭嵐,手上忘了掙紮,感受到溫熱的觸感。


    一時間沒有說話,心間被陌生的酸澀又溫暖的感覺包圍。


    “不疼嗎?”蘭嵐又問他。


    一瞬間,三個字像是充滿了魔力一般,狠狠抓住了他的心髒。


    喉嚨哽塞,眼淚毫無防備的滴落下來,砸在蘭嵐手背上。


    蘭嵐沒有再問什麽,雙手運轉靈力,無聲治愈星澤手腕的傷口。


    她無所謂道,“就算我是,我又能改變什麽,過好自己能把握的每一天,不留遺憾就行。”


    她灑脫地笑了下,“這條命,本就是意外得來的,我活的每一天都是賺,沒什麽可怕的。”


    星澤垂眸看著蘭嵐的額頭,她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腕,這使他隻看得見她的頭頂,看不見她的表情。


    手腕傳來清涼的治愈,傷口微微發癢,這癢似乎傳向他的心田,手輕輕動了下,被蘭嵐按在膝上。


    他聽見她擔憂又有些惱火的聲音,“快好了,你是傻的嗎,他們讓你割你就割?”


    意外嗎,他沒有說傷口怎麽來的,但她就是猜到了。


    這樣的擔憂有時候會在老師身上感受到,但,對於感應神格碎片這件事情,老師也是默認的。


    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他的責任,需要找到神格碎片。


    老師會關心他疼不疼,卻不會問他願不願。


    蘭嵐此時若是抬眸就會看到星澤眼中融化的雪山。


    星澤隻是乖巧的坐在那裏,他聽見自己一貫清冷的聲音失了平靜,“我,反抗過。”


    蘭嵐半天沒有說話,她沒有辦法想象一個孩子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被人取血,那該是怎樣的感覺,怪不得他看起來總是有些陰鬱的樣子。


    她自己也走過那段無人在乎,被人算計的日子,比誰都要知道童年陰影,需要一生來治愈。


    一時間兩人間隻剩下炭火之中跳躍火星的劈啪聲。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星澤手腕上的傷口愈合。


    蘭嵐站起來,活動了下蹲的有些發麻的腳。


    “好了,你看,一點疤痕都沒有了。”


    星澤看著光潔平整的手腕,良久才眨了眨眼,手指輕撫原來遍布傷疤的地方。


    現在摸上去一片平滑。


    蘭嵐坐迴自己椅子上,用鉗子翻動了下炭火,夾起地瓜片放在鐵網上。


    正準備夾起第二片的時候,星澤握住她的手。


    蘭嵐不解地看過去,問他。“怎麽了?”


    “血脈感應,我有辦法。”


    蘭嵐放下筷子,輕輕掙開他的手,去拿桌上那本書,“這本書嗎?什麽辦法?”


    星澤一字一頓,鄭重地迴答蘭嵐,“和我訂婚。”


    蘭嵐翻書的動作一頓,擰眉看向星澤。


    “你在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血脈感應,可以用婚契來代替。”


    “星澤,我不是半年前什麽都不懂的那個修真小白癡了。”


    “婚契代表什麽我非常清楚,如果為了幫我遮掩身份,不至於你搭上一生。”


    修真的婚書不同於簡單的雙修大典,婚契是要正告天地,具有天道法則限製。


    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有違契約的人,將不入地獄不入輪迴,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那可以稱得上真正的真愛契約。


    她思索了下,歎口氣,“再說了,我始終覺得我不是。”


    星澤卻直接反對了她的話,“我確定,你是。”


    他這一族體內流淌著神隻恩賜的血脈,每個人肉體強健,刀槍不入,極難留下傷疤。


    但經過秘法取血後必定會留下傷疤,傳說,隻有神隻才能愈合他們的傷疤。


    這也預示了他們一族的使命,找到神格碎片複活神隻,讓神再次降臨人間。


    但他腕間的傷疤就在剛剛,被蘭嵐治愈了。


    蘭嵐有些僵硬地看著他腕間,那裏曾經有用傷口。


    他說什麽?


    因為自己能治療,所以肯定了自己是神之後裔。


    蘭嵐忽然想迴到之前,她為什麽要心疼動容。


    隻是訂婚,婚契這個東西,她想想就覺得頭大。


    他們才這麽大,先不提她芯子的年齡二十好幾,星澤是十一歲的小少年啊,她怎麽想都下不去手。


    不管怎麽看她都接受不了。


    萬一呢,萬一她後麵有了喜歡的人,怎麽辦,違背誓言嗎,那可是立馬就要見閻王的。


    呸,想多了,身死道消,根本見不了閻王。


    更何況,星澤還這麽小,萬一他以後遇到真愛了怎麽辦,後悔莫及嗎?


    “不行,我們太小了,不能這麽草率。”


    見蘭嵐有些急躁,星澤反倒是穩定了下來,他平靜道,“我隻是說了這個辦法,又不是說現在就要簽婚契。”


    “起碼也要等你我到金丹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後,宅女也有女主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草原上奔跑的鱷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草原上奔跑的鱷魚並收藏穿越後,宅女也有女主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