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之森在她麵前威脅似地聳立著。扭曲盤虯的樹枝上,樹葉搖晃著,沙沙作響,像是靜候獵物出現的獵食者。一陣輕柔的風吹過,拂過暮光身上,她不禁恐懼地打了個寒顫。也許,是因為天氣太冷,也許,是因為她太緊張——她說不上來。


    小蝶站在她左邊,憂心忡忡地戳著地麵,另一隻蹄子時不時緊張地搓一搓鬃毛,每當有聲音傳來,她的眼睛都立即看向那裏。不遠處,一隻貓頭鷹叫了一聲,嚇得她渾身發顫。蘋果傑克在小蝶身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萍琪也在這裏,睜著大大的、天真的眼睛,微笑著看著大家。暮光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萍琪怎麽還笑得出來,但她不想多問,擔心萍琪真的會跟大家一起垂頭喪氣。現在,能讓大家保持決心和警惕的,基本隻有萍琪的樂觀了。


    還有一隻小馬沒有來。


    “搞啥子哦,瑞瑞嘞?”蘋果傑克心很累地嘀咕著,坐在原地動了動,瞪著小馬鎮方向的小路,“她也忒慢了。”


    “如果她還不來的話,我們隻好先出發了。”暮光說,聲音出奇的鎮靜。但如果誰伸出蹄子摸摸她,就會感覺到,她正在發抖。“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我可聽到了!”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正是瑞瑞。她快步跑上小山丘,背著一對亮閃閃的鞍包。“別丟下我!”


    暮光瞪了她一眼。“你怎麽這麽久啊?”她問,比原本想要的嚴厲了些,但她有點惱火,沒有道歉。


    “我很抱歉。”瑞瑞停了下來,大口地喘著氣,其他的小馬圍到她身旁,“我去準備了一些任務用得上的東西,拿著...”瑞瑞點亮獨角,從背上摘下鞍包打開,稍有些誇張 { 但又有點意思 } 地故作姿態,從中拿出五套長袍和圍巾,分給大家。


    “這些是幹啥的?”小蝶好奇地問,說完連忙低下頭,“哦,呃,對不起,謝謝你的,呃,長袍。”


    瑞瑞溫柔地朝著柔弱的小蝶笑了笑,清清嗓子:“咳,是這樣,我們要帶著極為有限的物資,前往陌生的區域,恐怕,還要麵對一隻邪惡的天角獸的陰謀。遠離了小馬鎮的安全,我們會很寒冷,也沒有辦法抵抗自然的力量。我帶這些來,一方麵是為了保暖,另一方麵是為了防止有野生的雨雲之類帶來麻煩。此外,如果我們需要停下來休息,也能把這些當毯子。”


    暮光微笑著披上長袍——很簡潔的一件衣物,暗藍色,幾乎蓋過了全身,她已經能感覺到身上暖和多了。她朝瑞瑞點點頭:“你想的真周到,謝謝你,瑞瑞。”


    “不用謝我。一點小小的慷慨,往往會有大用處呢。”瑞瑞迴應道,看向無盡之森。她臉上的笑容失去了幾分血色。


    “咱覺得不錯。簡單,不擋道,好東西。”蘋果傑克露出了讚許的表情,說道。


    不一會兒,每隻小馬都披好了長袍,準備出發。暮光看向森林深處,擔憂地苦著臉:“好吧...我們不能單站在這。出發吧,大家。”


    ----


    “那個...你們從來沒有進來這裏過嗎?”暮光恐懼地問道,看向四周在風中搖晃的樹枝。樹枝扭曲著、搖晃著,像是想要抓住她的一隻隻爪子。


    “哦,天哪,當然沒有!你看啊,這裏...多可怕。”瑞瑞迴答道,她起先有些驚異,但說著說著,變成了沉默的恐懼。


    蘋果傑克愣愣地迴頭瞥了一眼:“這裏和別的地兒真不一樣。”


    “這是什麽意思?”暮光問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答案。


    “咱也說不上來,跟你講實話,”蘋果傑克微微聳肩,“咱隻知道,這兒的樹啊、草啊的,都是自己長的,還有動物和天氣,全是...自己動的。”


    暮光的腦袋裏像是亮起了一盞燈泡。“哦,原來如此!”她說,聲音中的少許恐懼散去,換成了冷靜的臨床腔,“這是所謂‘原始地區’。”


    “那是啥?”


    “原始地區,”暮光解釋道,微笑起來——既能分散注意力,又能傳播知識,一舉兩得,“即為世界上未被小馬或其他物種‘馴化’的地區,保持著小馬國建立前的狀態:狂野、不馴,基本上自行運作。小馬們將小馬國絕大部分土地馴化成了適合我們的習慣和方法的樣子。比如說,小馬國絕大部分地區的氣象,自很久以前便是雲中城生產的。製造生產雲和雨的原料,添加了特殊的性質,讓小馬們可以‘操控’他們。具體地說,天馬們雖然能操控所有的雲,但製造雲要比野生雲容易使用得多。”


    “...啥?”蘋果傑克說,困惑地皺起鼻頭,“不好意思,甜心,但咱真不太懂,這個,曆史、魔法啥的。”


    暮光聳聳肩:“那倒也是。”


    突然,她們蹄下的地麵震動起來。每一隻小馬都呆住了,隻有小蝶條件反射似地飛入空中。一切都沉默著,好一會,前麵不遠處的泥土裏裂了一條縫,迅速地滑坡。


    “快跑——”暮光驚慌地喊道。她、瑞瑞、萍琪和蘋果傑克蹄下的地麵已經開始滑落。除了滾落的碎石的聲音,森林裏迴響著驚慌的叫喊聲。暮光驚慌失措地看向四周,想要找到些什麽阻止自己掉下去。小石頭和碎土從她身下飛向四周。終於,她看到,自己正沿著一個陡坡向下滑去。一旦掉下懸崖,就是她的終結。


    她差一點沒有抓住懸崖的邊緣,拚了命地想要往上爬。在她的位置上,可以看到小蝶用牙齒緊緊咬著瑞瑞的尾巴,把她帶到更低的地方,好讓她自己可以安全地下去。蘋果傑克用牙咬住了一根裸露的樹根,她低頭看向暮光,遲疑片刻,隨即便鬆開了樹根,滑了下來,用蹄子減速:“堅持住,暮光!”


    蘋果傑克伸出蹄子,抓住暮光的蹄子,緊緊把她拉在那裏。可是,她沒辦法把暮光拉迴懸崖上,而身體已經開始感到辛苦了。這樣下去,她和暮光都堅持不了多久。“蘋果傑克!怎麽辦?!”暮光恐懼地叫道,緊緊閉上眼睛,生怕被什麽東西打擾。


    “咱也不知道!”蘋果傑克咬著牙堅持道,前腿微微抽搐,“啊!小蝶,瑞瑞!快下去看看能不能接住暮光!”她拚了命喊道。


    “這就來!”瑞瑞喊道,她仍在向這邊趕來的路上。


    “瑞瑞的魔法恐怕接不住我,蘋果傑克。”暮光說。她蹄下的一小片岩石落了下去,差點把她也一並帶了下去。“啊啊!小蝶也沒有力氣接住我的!”


    “那咱能咋辦?”蘋果傑克嘟囔著,她的蹄子開始使不上勁了,“你要是有法子,現在就該說啦!”


    “我沒有辦法!”暮光的聲音在顫抖。


    “好吧,咱跟你說實話!”蘋果傑克深吸一口氣,看著暮光的眼睛,“咱們沒別的辦法了,但要是她們倆也接不住你,咱就想辦法治好你,聽見沒?沒事的!咱保證!”


    暮光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峭壁向下塌陷了一塊,她的一條前腿支撐不住了。蘋果傑克想要伸蹄抓住她,可是已經遲了,暮光的另一隻前蹄也鬆開了。傳來長長的尖叫聲,暮光掉了下去。她眼前的世界突然一分為二,停下了尖叫,看到相似的一幕在眼前發生——她在無盡之森裏掉下懸崖,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了,但雲寶和小蝶接住了她。


    迴到現實,暮光絕望地發現自己仍在墜落。她頭朝下,看著地麵以危險的速度靠近。她又驚聲尖叫起來,用前腿捂住眼睛。


    ----


    暮光醒了過來,身體一側火燒火燎的疼。她瑟縮著,猛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她身在峭壁的底端,長袍蓋在身上。不遠處,蘋果傑克、瑞瑞和小蝶坐在一座小小的篝火旁。暮光感覺放鬆了些。


    蘋果傑克看了過來,睜大了眼睛。“她醒了!”她站起身跑來,在暮光身邊坐下,“唿...你嚇死咱了,甜心。”她寬心地嘀咕道。


    “嗚。”暮光呻吟著起身,身上傳來陣陣刺痛,“怎麽迴事?”


    “呃...你差點撞到地上了...可是,呃...”小蝶說著說著開始戳起地麵,不知道該說什麽。


    暮光發現了不對。


    “萍琪呢?”


    “呃...”蘋果傑克撓了撓後腦勺,“那個,呃...就是,萍琪她...”


    沉默。她們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在,哪?”暮光重複道。現在沒時間賣關子。


    “我在這兒呀,小傻瓜!”萍琪在暮光身後尖聲尖氣地說。暮光驚叫一聲,轉過身來,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她看到,萍琪身後,是一堆...碎掉的氣球?“你比看上去重哦,知道嗎?”萍琪開涮道,從她身旁蹦蹦跳跳地走過,‘啦啦啦’地唱著歌。


    “什...什麽——喂!”暮光這才反應過來:萍琪說她胖。


    “萍琪她救了你的命,可我們都不懂是怎麽迴事。”瑞瑞終於清了清嗓子,“我們一開始就發現她不見了,她可能去,呃,‘收集材料’來救你。”


    “...用氣球?”暮光不敢相信地哼哼起來。


    “是,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她弄了三十來個那玩意兒,造了個大大的墊子,給你接住咯。”蘋果傑克露出了寬心的微笑。


    “你把氣球都撞破了,但氣球讓你減了速,所以你隻是身上擦傷了一大片。”小蝶補充道,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好吧。”暮光嘀咕著,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咱說了,”蘋果傑克放輕了語氣,在暮光麵前俯下身子,將一隻前蹄放在她肩上,“咱會互相保護好的。永遠別懷疑這個,甜心。隻要咱們團結起來,準沒事的。”


    暮光溫暖地微笑起來,感覺更放鬆了。


    “你要是能動了,咱就接著出發吧。你昏了大概有一小時吧。”蘋果傑克安慰道,用腦袋推推暮光,想讓她站起來。


    暮光感覺自己笑了,她點點頭,自己站了起來:“好,我們出發。”


    - - -注 釋- - -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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