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哪怕在此期間,楚王殿下所攜大軍,一路暢通無阻,甚至偶有勝算……”


    “陛下,老臣鬥膽。”劉弘基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隨即朝著李淵拱了拱手,搖頭歎聲道:“陛下!”


    “老臣依舊不看好此次戰事,不管從哪方麵來講,都是如此。”


    “哪怕再加上兵部這一月以來,從各個郡縣所召集來的那二十萬府兵,你……也依舊如此篤定嗎,難道……就因為關內道以及雲中的那些事情,亦或者說……”


    “你太過高估了那些西域蠻夷?”


    李淵麵無表情的看向大殿中央,那隱藏在桌案之下的大手,此刻卻青筋直冒。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倒是那被人緊緊拽住的柴紹,此刻卻出奇的憤怒了,嘴裏罵罵咧咧的大聲嚷嚷著,扭動著,抗爭著,總之……含娘量極高。


    “老匹夫!你安敢如此!”


    “$@§&……娘$……老太$”


    對於柴紹的汙言穢語,劉弘基隻是在心裏默默的迴敬著,並等待著李淵。


    隨著李淵的話語落下,劉弘基的麵色卻突然灰暗了些許,隨後暗自歎了一口氣,朝著李淵拱了拱手,並轉身看向了一旁。


    “翼國公!老夫得罪了!”


    “任國公!”秦瓊拱了拱手,隨即點頭示意:“但說無妨,叔寶知無不言。”


    見此,劉弘基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即麵色肅然,不顧身份,直接當庭質問了起來。


    “敢問兵部尚書。”


    “我大唐軍隊,除去為西域之戰所準備,並已經動身的那七十萬士卒,還有這即將由柴駙馬準備帶往朔州的二十萬新進府兵之外……”


    說到此處,劉弘基伸手指向了殿外,並麵無表情看向了殿內眾人。


    “翼國公,還請你來告訴諸公。”


    “西域之國,有幾多國度參戰?”


    “敵酋之兵,又會有多少之數?”


    “我大唐!”


    “除了這九十萬大軍之外,又還有多少可戰之兵,敢戰之兵?敢死之兵?”


    “亦或者說,我大唐……除了他們這些見過血的精銳之外,現在還有多少能夠隨時拿起刀兵棍棒,能夠在抵禦外敵入侵的同時,而不被一擊即潰的戰場老兵?”


    說著說著,劉弘基豁然轉身,那看似老眼昏花的雙眼,此刻卻充滿著火光,就連話語之聲,此刻也響徹大殿。


    “老夫敢問翼國公,還有幾何?!”


    “老夫敢問翼國公,還剩幾何?”


    “老夫敢問翼國公,可能敵之?”


    “……”


    接連三聲振聾發聵的怒吼過後,劉弘基並沒有就此終止,反而還越說越多,甚至看他此時架勢,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甚至……他都不給秦瓊說話的機會。


    隻見他大手一揮,隨即厲聲高喝道:


    “翼國公!老夫來告訴你!”


    “自我大唐從太原的三萬老弱起兵開始,自今日,我大唐各道郡縣……”


    “……”


    我一個兵部尚書,還用你來告訴?


    要不這個兵部尚書,你來做?


    再說了,什麽叫九十萬?


    去往西域的那些人裏麵,起碼有一半都是人家楚王舊部,或者突厥人。


    關我兵部什麽事兒?


    他們可有花名冊子遞上來?


    我管得著?


    好吧!就算我管得著。


    那我也得來得及啊!


    我這邊前腳才造好冊子,那邊轉眼之間又招了十數萬人,我能怎麽辦?


    至於突厥人……


    個直娘賊的,你個老匹夫……


    要不是……哼!


    秦瓊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的後退幾步,把位置讓了出來。


    至於劉弘基……他還在繼續。


    至於他說了什麽?


    抱歉,是真的查不到?(╬?_?)


    ……


    西域之北,迴紇牙帳。


    烏德犍山


    (迴紇he,唐玄宗747年賜名迴鶻hu,由骨力裴羅建立,稱懷仁可汗。吐迷度第六代孫。姓:藥羅葛。骨力裴羅·藥羅葛。)


    (解釋一下,因為很多人都隻知道迴鶻而不知道迴紇,所以前文沿用迴鶻,就比如……作者自己有時候都弄混。)


    “可汗!部族都準備好了。”


    “隨時可以出發。”


    作為迴紇的可汗,漠北說一不二的雄主,此刻的吐迷度·藥羅葛還很年輕。


    此刻的他,包括他所在的部族聯盟,迴紇以及所謂的鐵勒九姓在內,此刻依然很強大,甚至占據了這偌大的漠北之地,就連那遠在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同樣有著他們的部族延伸,堪稱強大。


    (ps:迴紇、拔野古、同羅、仆固、多濫葛、思結、阿跌、契苾、渾九部,當然,這隻是統稱,鐵勒九姓是多部族聯盟。)


    現在的他們,遠不是百年之後那個被內耗所消磨殆盡,被薛延陀吊起來打的小卡拉米,更何況……此刻的薛延陀,才是那個被他們吊起來打的小卡拉米。


    畢竟,現在他才是漠北的老大。


    當然,這是在沒有突厥的前提下。


    畢竟那東、西突厥兩部,已經在那漠南肥美之地,擋了他們祖祖輩輩幾百年了,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甚至不敢喘氣。


    直到現在!!


    頡利的東突厥所部,突然沒了。


    就連那西突厥的大部精騎,此刻竟也同樣東出大唐,不再繼續對他們圍堵截殺。


    再加上那些軟骨之人的搖尾乞憐。


    他,吐迷度,迴紇諸部的可汗!


    他總覺得,他該做些什麽。


    畢竟……


    這種機會是什麽?


    這是地母神的恩賜!


    這是月亮女神的光輝,即將灑滿大地的預兆,這是薩滿榮光,永不熄滅開端。


    地母神在上!


    幹他丫的!


    不幹就吃虧了!


    “亞力木,你去通知隸屬於我迴紇的各部勇士們,你去告訴他們!”


    “這漠北之地,我吐迷度不待了。”


    “我要去往漠南,去往大唐!”


    “去往地母神指引的地方。”


    “薩滿的榮光,即將鋪滿大地。”


    “給本可汗,搶特娘的!”


    (ps:薩滿教:迴紇人早期信仰的宗教,但到了8世紀中葉,摩尼教開始傳入並逐漸成為迴紇的國教,需要注意的是,雖然有資料提到迴紇信仰薩滿教,但也有資料提到他們使用突厥盧尼文字,因此可能存在一些混淆)


    ……


    此刻,長安。


    西市左上角。


    一間明顯荒廢多年的小院。


    牆角陰影處。


    “消息都送到了嗎?”


    “送到了!”


    “他同意了嗎?”


    “同意了!”


    “很好!這是朝堂的近況。”


    “這……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呢?”


    “你們不是說……說……”


    “放過你?你覺得可能嗎?”


    “徐老二,你不要忘了,你之前犯的可是死罪!你當真以為一次就完事兒了?”


    “不過……”


    說到此處,陰影之中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北方。


    “徐老二,上麵發話了。”


    “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聞言,一個西域模樣的中年大漢快步上前兩步,緊緊的拽著陰影處之人的衣襟,麵色通紅,雙手青筋直冒。


    “最後一次?你個狗東西,你們上次也是這麽說的,然而現在呢?”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們,啊?”


    “鬆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黑衣人麵無表情的盯著麵前之人,冷冷的說道。


    徐老二愣了愣,隨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變得頹廢了下來,也鬆開了手。


    黑衣人扭了扭脖子,鬆了鬆衣領,隨後看著徐老二冷笑一聲:


    “去永安街北十二號看看吧,想必你不會失望的,至於之後……”


    “你知道該怎麽做,不是嗎?”


    “我們可是很講信用的。”


    黑衣人眯著眼睛,突然伸手拍了拍徐老二的肩膀,搖了搖頭,意有所指道:


    “對了,記得把這處院子處理掉,不要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知道你還活著。”


    說罷,黑衣人徑直翻牆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隻留下驚喜若狂的中年人。


    廢物!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溫暖吧。


    到時候……阿耶可就替你養了。


    那小娘子……嘖嘖嘖!真潤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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