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過了就是冬天,望舒每日都拚命的練武,瘋狂到無論李周氏什麽時候找望舒,她什麽時候在打拳。


    “明日走?”


    “等過了年我就迴來。”柴翊將望舒攬到自己懷裏,兩人隔著厚厚的衣服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和強有力的心髒在跳動著。


    “別來了。”望舒忽然說道。


    “嗯?”柴翊沒明白望舒什麽意思。


    “過了年我要離開一陣子,歸期未定。”望舒轉過頭,對上柴翊那雙清澈的眼眸。


    柴翊把望舒抱得更緊了,他覺得望舒又要拋棄了他,連忙說:“我要跟你一起。”


    “我在尋找一個真相,你確定要跟我一起?如果這個真相與你的朋友或者長輩有關,你能站在我這邊嗎?你能不告訴他嗎?”望舒將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的眼前,讓他自己選擇。


    “……是什麽樣的朋友和長輩?”柴翊試探性的問。


    望舒覺得這樣扭著頭很累,她幹脆整個人轉過來,坐在柴翊的腿上,與他麵對麵。


    “不知道。”望舒說,“不要抱僥幸心理,柴翊,那個人或者說那些人,你一定認識,所以你最好迴去,等我的事結束,等我想清楚一些事,我會去軍營找你。”


    望舒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你也是其中的參與者呢?


    李周氏這兩日沒有看到柴翊,問了句望舒。


    “他迴去了,本來就不該來的。”望舒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你婆婆走了,這日子就好過了。”


    “嗯。”李周氏被她生硬的轉移話題說得一愣,她想知道為什麽是不該來。


    “……哪有孩子罵娘的,我忍忍就是了。”李周氏擺了擺手,有些無奈但也有些難過,“就像是柴翊的母親說了你兩句,你不認同也得聽著啊。”


    “不是,”望舒搖了搖頭,“她說得對我才會聽,否則我會反駁。”


    “那你就沒有那種隻能聽不能反駁的長輩嗎?”李周氏又問道。


    有,望舒忽然想起祝歸來,但她也可以反駁的,那是不一樣的,他不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訓斥她。


    “有,但我們不一樣,如果我不聽,我會死,你不會。”望舒鎮定的看著李周氏,“你表現得軟弱,才會被欺負,你看隔壁的望二嫂,她婆婆就不敢給她臉色看。”


    李周氏沉默著不說話,望舒拽過她的胳膊,擼起袖子,上麵是被李老太打出來的淤青:“你反抗她,她能讓你死嗎?如果不危及性命,你為什麽要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罪?”


    “真的可以嗎?她會讓李嶽休了我,或者給他抬小妾的。”李周氏的眼淚很快就漫了出來。


    “如果……如果李嶽站在你這邊,是可以的吧?”望舒忽然不確定了,她們依靠的終究是個男人,李嶽在家裏是強勢的一方,真是悲哀啊。


    這個年是望舒從出生至今,過的最慘烈的年,家家戶戶的過年氣息濃重,但和望舒沒有什麽關係,望各莊也祭祖,村長捧著厚厚的族譜,喊到名字就上香,跪在一堆牌位前磕頭。


    “這裏沒有我的祖先,我得衝著我的祖祠方向跪。”望舒對著村長解釋道。


    也不等他同意,望舒當著村民的麵舉著香插到了東北方向的土地上,行跪拜禮,不同於望各莊,她需要跪拜九次。


    長河、高山,千裏之外,那是她迴不去的故鄉。


    一頓索然無味的餃子,聽了幾聲炮仗的響聲,望舒坐在秋千上,人都凍得有些麻木了,迴屋就鑽進了被子,她對望夙小聲說:“過年好啊望夙。”


    望夙喵喵了兩聲,好像是在迴應她。


    在楊絮飄飛的三月,望舒離開了望各莊。


    她帶著望夙,一人一貓,手裏拿著一把劍,她踏上了尋找真相的路。


    她踏過高山,路過平原,坐過扁舟,從洛嶺,輾轉嵩州,複又深入中原。


    祁陽宮,三個大字不知道是誰提筆上的,磅礴又大氣,仙風道骨。


    “什麽人?”看門守衛將望舒攔在門外。


    “能否帶我見一下你們少宮主。”望舒將謝時秋的令牌交給守衛,“這是他給的令牌。”


    守衛仔細辨認令牌的真假:“我們需要進去稟告一聲。”


    自從幾年前混進去個苗疆人,他們這守衛變得森嚴,外人無令牌不準入內。


    望舒乖巧的站在一旁等待,來迴過往的修士看到望舒都好奇的盯上幾眼。


    很快守衛迴來了:“大師兄讓我帶你進去。”


    他又將令牌還給了望舒,望舒疑惑:“他怎麽沒把令牌收迴?”


    “大師兄說給你留著當紀念品。”


    “……”


    他倒是一報還一報,絲毫不相欠,也絕對不做多餘的事情。


    還好他們走的是一條偏僻的小路,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人。


    “姑娘想必也不想惹人注目。”守衛解釋道,“這條小路可以直接到大師兄的住處。”


    “好。”望舒點了點頭,“你們這難道不是統一的練功嗎?”


    “是,但我們也得吃飯,靠著接些類似於鏢局的活,也做些買賣,維持生計。你看到進出的,都是實力不俗,被派出去任務的。”


    “我這麽大歲數的,能進你們祁陽宮嗎?”望舒忽然問道。


    “這……”守衛麵露難色,“這個大概是不行的吧?我們這大多數接受的是有點天賦的孤兒,而且習武需要從小開始。”


    “我就是有點天賦的孤兒啊,我父母雙亡,而且也是從小習武。”望舒拍了拍自己的佩劍,“你這些要求,我都符合。”


    “姑娘就別為難我了。”聽出望舒的調侃之意,守衛小聲嘟囔道。


    望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望夙此時從望舒的懷裏睡醒過來,他早就習慣了大半年的顛沛流離生活,隻要窩在望舒懷裏就能睡著,醒來就自己在旁邊走。


    “姑娘,就在前麵了。”


    他們爬山也爬了兩炷香,前方是一大片空地,豁然開朗。


    望舒說了聲謝謝。


    謝時秋已經在院門口等她了。


    “好久不見。”望舒和他打招唿,毫不客氣的坐在石椅上,給自己倒了杯茶解渴。


    是,一晃過了將近三年,兩人三年前的十月初遇,到今天,兩年零十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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