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前去打探消息的護衛歸來。


    聽完屬下迴稟,洛雲乾沉默許久,按了按鼓脹的太陽穴,難以忽視心中驟然而生的揪痛。


    她一個弱女子從那麽高的山崖墜落,在急湍中險險保住一命,卻失去所有記憶。


    好不容易在淳樸村民那裏獲得一絲溫暖,又被山匪毀了個一幹二淨。


    洛雲乾可以想象到,她當時看到那些橫七豎八屍體時該多麽無助,拚了命躲到山裏一個人在野外生存時又該是多麽恐慌。


    將小姑娘抱迴來那會兒,他感覺懷裏人輕盈得好似沒有重量。


    她定是吃盡了苦頭,否則也不會饑寒交迫暈倒在路邊。


    此刻洛雲乾心中的若華堅強、可憐又脆弱,讓他不自覺泛起針刺般的心疼。


    “當初穆蘭山一事為何還未探清原由?”洛雲乾劍眉攏得愈深。


    侍衛長單膝跪地,誠惶誠恐拱手作揖:“屬下無能,懇請太子殿下恕罪。”


    洛雲乾輕輕搖頭:“無事。”


    無法探查恐是有人為阻礙,其中牽扯四皇子府和丞相府女眷清譽,被抹除痕跡也是必然。


    清逸雋秀的男人負手站在窗前,春風撩過衣袍漸起,吹不動他眉間深思。


    隻是——


    丞相夫人和四皇子側妃同時被擄,馮越最早趕去營救,為何最終救走了皇子側妃,自己妻子卻墜崖失蹤。


    而不久後時安那位側妃又突然暴斃……


    這其中重重迷霧如煙花罩月令人難以看透。


    門外喧嘩入耳,洛雲乾詢問燕青:“何事?”


    他身側沒留任何異性,伴他在雲通寺的除了幾位太醫,便是護他安全的一隊近衛,以及照顧他日常起居的燕青。


    燕青原是太子伴讀,因記念他恩情,甘願放棄前程隨他退隱寺中。


    一身文弱氣的燕青推門而去很快迴來:“是殿下救助的姑娘被攔在門外。”


    “引她進來。”洛雲乾眉頭舒展,目光落在大門處。


    若華換上了他讓人去山下買的襖裙,杏黃短襖搭藕粉比甲,領口一圈雪白狐絨,襯得她嬌俏可人。


    二月倒春寒,冷風削人骨,雲昭山上尤甚,她外頭站了少頃,嫩白臉頰便有脂紅淺浮。


    眉心赤珠灼灼生輝,瑩瑩妙目無瑕清澈,如若佛前玉女。


    她進門抬眼尋人,看到洛雲乾時杏眼彎彎笑靨綻唇:“恩公!”


    拎起裙角徑直朝著氣質出塵的男人而去。


    燕青怕她衝撞了主子,欲要攔她,被洛雲乾抬手阻止。


    若華拎著的馬麵垂落,一腳踩上裙門,就要摔倒。


    洛雲乾扶住她手臂,無奈輕笑:“慢些。”


    一旁的燕青瞳孔收縮,太子這語氣是否過於親昵?


    若華為馮越求平安符那次,燕青在外尋找神醫穀位置,因此並不知她在那時就與洛雲乾有過接觸。


    真要知曉她丞相夫人的身份,燕青哪還敢讓兩人這般親近。


    他一生忠於太子,絕不願看到英明的殿下為掠奪臣妻的名聲所累。


    “燕青,去藏經閣替孤尋幾本經書來。”洛雲乾將若華扶穩後,便鬆了手。


    “是。”燕青哪裏不知殿下故意支開他,躬身退下時,餘光多看了若華一眼。


    他擔心此女有不軌之心,又暗自怪自己多慮。


    殿下既已命人查過,足見其並無威脅,他再要多想,豈不是在質疑殿下的能力?


    青天白日書房門敞,外有守衛若幹,殿下亦有功夫傍身,高深刺客都不能輕易得手,況一弱女子乎?


    糾結半天,燕青長舒口氣收起心中那點憂慮。


    他還不知這般放心為時尚早,若華雖不為取洛雲乾的命,卻是衝著他的心來。


    借太子正統之名,成就權傾之事,才是上上之策。


    洛雲乾看著麵前手絞衣擺欲言又止的女孩,笑意溫和:“別緊張,有事直說便是。”


    與洛時安相似的柳葉眼,卻盛著不同的東西。


    洛時安眼裏是虛偽的算計,他眸中是無垠的幹淨。


    “我、我是來謝謝恩公的救命和收留。”若華雙手在身側無措的搓了搓,屈膝跪在他麵前,“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謝恩公大德。”


    洛雲乾蹲在她麵前,與她平視,在她那清澈見底的眼裏隻看到純粹的感激。


    “你可知以身相許的意思?”他兀的開口問。


    若華跪在地上,撓撓頭皮眨巴眨巴眼,遲疑道:“就是給恩公當牛做馬?”


    洛雲乾忍不住笑出聲,揉了揉她頭頂:“非也。”


    與若華疑惑目光相撞,他觸摸她柔順發絲的手一頓,似也不解自己會如此順手的做出這樣寵溺的動作。


    收迴手,掩飾性的虛虛握拳在唇邊輕咳兩聲,他薄唇開合:“若真心感謝,便留在我身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沒說要她給自己當貼身丫鬟,心中也不願當她是丫鬟。


    隻想從心所欲,將她留在身邊罷了。


    這,也算是另類的以身相許吧?


    他莞爾一笑。


    若華見他笑起來如青鬆抖雪恍若謫仙,不由看呆了去,木楞楞傻笑:“恩公說怎樣就怎樣。”


    “以後莫要叫我恩公,喚我——”洛雲乾頓了頓,想起讓她喚自己名字似乎並不妥當,停頓後改口,“便喚作公子吧。”


    若華連連點頭,學著先前燕青的樣子,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好的公子。”


    洛雲乾從未這般輕鬆過,在寒毒折磨下日漸枯朽的身體春芽新出般煥發出不一樣的活力。


    “你身子還虛著,先迴去休養吧。”他柔潤的嗓音如涓涓細流能淌進人的心裏。


    若華杏眼望著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緊皺眉頭,想要說什麽又斟酌著不知該不該開口。


    洛雲乾指尖顫了顫,他竟有伸手將她蹙起的秀眉撫平的衝動。


    他又輕咳幾聲:“還有何事?”


    “我、我不想叫阿水……”若華揪著衣角,肩頭輕顫了下,一張小臉煞然而白,“夢裏我掉進水裏,好多水,我好怕……”


    洛雲乾見她驚懼模樣,知她是溺水後身體中依然殘存對水的恐懼。


    伸出去想將她攏進懷中安慰的手,最後又抬到她頭頂揉了一把:“那就不叫阿水。”


    “便叫卿卿吧。”他脫口而出,“雪灑花千樹,白首問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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