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策馬出城的時候,腦子裏閃過無數與洛時安一起的畫麵。


    從溫柔陷阱裏掙紮出來的她,想起書房裏洛時安笑意不達眼底的眸子。


    高高在上,又透著一絲憐憫。


    這種眼神讓她感覺自己在洛時安心裏,隻是一隻不起眼的水中蜉蝣。


    可曾經相處的一幕幕明明真實存在。


    愛與不愛的疑惑在心中交織,亂得她無法唿吸。


    漫無目的向前,直到停在河堤前。


    忙碌修補河堤的群眾,讓她暫時將其他拋於腦後。


    可想做些什麽的她發現,自己連一包泥土都扛不動。


    她訕訕在一邊看著,注意到跟工人一起的馮越,他成了接力搬運的一員。


    身姿清瘦的男人,渾身卻充滿了力量,在一群人中鶴立雞群,讓趙明月想起了前世奔赴在搶險救災第一線的人民子弟兵。


    油然而生的崇敬,化作眼裏的癡迷。


    趙明月拍拍自己泛紅的臉,大家都在做事,她卻在這犯花癡,實屬不應該。


    她突然想起馮越對妻子的好來,盡管那張清冷的臉上很少能看出情緒,在麵對徐若華時,他眼裏的深情卻好似要溢出來。


    真羨慕徐姐姐,能擁有這樣的絕世好男人。


    大雨突然而至,馮越麵色凝重,讓人加快速度。


    雨幕衝刷下,已經看不清人影。


    “快跑!大家快跑!”趙明月衝向馮越,大聲發出預警。


    這麽大的雨,一旦上遊發生泥石流,後果將不堪設想。


    趙明月第一次直麵災難的可怕。


    上遊幾乎整麵山滑斷下來,泥漿猶如噴湧的火山,來不及逃出生天的人在大水與泥流中掙紮。


    不過瞬間,就被整個吞沒。


    趙明月差點成為其中一員,如果不是馮越救了她的話。


    對死亡的恐懼,讓她緊緊抱著馮越,就像溺水者抓到浮木。


    這種情況隻能往高處走,但山上也會有第二次滑坡的危險。


    帶著趙明月這個累贅,馮越隻有賭那一線生機。


    落霞山西麵為山岩體,使得發生泥石流的概率大大降低,馮越帶著幾乎要暈厥的趙明月尋到一處避雨山洞。


    雨勢太大找不到方向,想要活命更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安全了。”馮越鬆開手。


    趙明月腿軟的攤倒在地,渾身打著哆嗦:“冷、好冷……”


    馮越眉頭皺成川字,將手貼在她後背,用內力替她烘幹衣服後立刻收迴手,又後退一步。


    想了想,他脫下自己的外袍,烘幹後扔給趙明月。


    到底是四皇子的女人,作為臣子的他不能不顧。


    他拉開距離坐到一邊,盤腿調息。


    將他外袍裹在身上,趙明月能嗅到一股清雅的木質香,這種味道讓她覺得安心。


    “謝謝。”她感激的看向閉眼凝神的男人。


    也許是有了救命之恩這層光環,她更覺得眼前的馮越俊美得如同謫仙。


    可惜這樣的男人屬於別人。


    她收迴視線,攏了攏身上的外袍,雙手環膝抱住自己。


    山洞裏本就潮濕陰冷,又有風順著沒有遮蔽的洞口鑽進來,趙明月仿佛墜在冰窟裏,體內流動的血液都快要凍僵。


    身體的本能讓她不斷靠近山洞裏唯一的熱源,她拉了拉馮越的衣服,聲音打著顫:“救我,我好冷。”


    馮越睜開眼,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將手搭在她肩上傳遞點內力幫她驅寒。


    趙明月卻順勢抱住他的手臂,將身子貼近他。


    “冷……”脆弱的女人顫抖著身體靠在他臂彎。


    馮越抽了抽手:“趙小姐請自重。”


    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他是有妻之人。


    “我不想死,救救我。”趙明月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靠近他,能讓她感覺身體的寒冷和心裏的恐慌都消散許多。


    在這一刻,趙明月想的是,如果她是徐若華就好了。


    如果她當初穿成徐若華,就能擁有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完美丈夫。


    馮越沉著臉,女人抱得太緊,他抽不迴手,若要動用內力,就會傷著她。


    思緒輾轉,他最終選擇放任。


    帶著一個累贅到這,他的內力和體力幾乎都已消耗殆盡,隻得修身養息凝神沉氣。


    見他沒有推開自己,趙明月心底不由自主溢出一絲溫暖和歡喜。


    暴雨連下一天一夜,外麵的情況更令馮越擔憂。


    堤壩被衝垮,先前辛苦毀之一旦不說,又有多少百姓喪失性命。


    雨剛停,他就迫不及待想要下山。


    “哎,你等等我。”山路難行,趙明月很難跟上他的步伐。


    馮越麵色冷凝的放慢腳步。


    其他女人都是麻煩,隻有夫人不是。


    想起若華,他心情稍霽。


    身後傳來一聲尖叫,趙明月腳下打滑往前撲去。


    馮越腳步輕點,將她攔腰救下。


    英雄救美的一幕落在來找人的若華和洛時安眼裏。


    “夫人。”馮越看見若華,眼裏一暖,準備放開趙明月往妻子那去。


    趙明月目光閃了閃,環住他依偎進他懷裏。


    視線落在洛時安身上,她盯著男人的表情,想看看他是否會吃醋。


    如果吃醋,就說明他愛她。


    馮越顧忌地勢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她,如果他用力將人甩開,趙明月就會摔下山,不死也半殘。


    他看向若華。


    羸弱少女眼裏的悲傷和失望刺痛了他的心。


    自己的丈夫正抱著別的女人,那個女人還穿著丈夫的衣服,叫她這個妻子如何不傷心?


    若華眼角留下一滴清淚,她看向自己累累傷痕的手,淒然一笑。


    她轉身想走,卻忽的一陣暈眩。


    身側的洛時安立刻將她護住,才避免她摔下去。


    “夫人!”馮越向來平靜的麵上充滿驚慌。


    他顧不得其他,動用內力震開趙明月:“滾開!”


    冷厲的眼神讓趙明月恍如被惡鬼盯上。


    “對……”


    對不起三個字不容出口,麵前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洛時安抱著懷裏暈倒的若華下山,馮越緊跟其後。


    兩人的注意力都圍繞著另一個女人,隻留下她孤零零一人在這崎嶇的山上。


    趙明月眼裏堆滿茫然和受傷。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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