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傳入上京的信函,周獻也看過。


    周禹多次請命迴京,陛下拒之。


    “私自迴京?你從何得知呢?”周獻道。


    殷問酒:“我若說猜的呢?”


    周獻笑:“那我也信。私自迴京,這個可能不是沒有,五嫂有孕在身,臨近產期,邊漠的戰事進入寒冬休戰期,沒理由壓著五哥不讓他迴。


    五哥憂心京中出事,他亦是個莽夫,幹的出來這事。”


    亦?


    殷問酒抬眼橫他,“周洄想要將帝位傳給周禹,我們懷疑因為他是師傅的孩子,且行軍打仗亦是一身本事,皇位給他,他也坐得。


    但周獻,念慈腹中之子,天子之氣亦是外顯。”


    她就這麽看著周獻,僅用眼神便說明了一切。


    周獻眉頭低壓,“所謂……命劫?”


    殷問酒點頭,“也隻是懷疑。”


    周獻苦笑一聲,“我會留心。”


    殷問酒:“嗯,那我走了。”


    他彎腰把人攬進懷中,低聲道:“酒酒,我心中不安。”


    卷柏自覺轉身,藍空桑還直愣愣的靠著柱子懶洋洋站著看二人。


    於是卷柏便站到了她麵前,一副你看我吧的模樣。


    殷問酒也環抱上周獻的腰,“我是誰?堂堂殷掌櫃的。”


    周獻埋首在她未受傷的頸側,小心翼翼的,他悶笑一聲,“堂堂殷掌櫃的,也要小心再小心一些,做一個言而有信之人,婚約亦是契約。”


    殷問酒笑:“知道了,都好好活著,才能等到三魂七魄俱全的一日。”


    周獻發笑,她這個時候都還有心情玩笑他。


    她有這份自信,那他便更該多些把握。


    “那我真是格外期待……”周獻抬頭,流連在她唇上,難分難舍。“到時候,堂堂殷掌櫃的,可別求饒耍手段。”


    ……


    殷問酒換了一身較為隆重的裝扮。


    引路公公正帶著她往禦花園去,道:“上次殷姑娘您的妹妹不是來過一次棲梧宮嘛,純貴妃看那姑娘便喜歡的很。


    這不,日日同陛下念叨,陛下最是寵愛貴妃娘娘,便未經殷姑娘的把蘇姑娘請過來陪著尋個開心。”


    殷問酒得體的笑著,“得貴妃娘娘喜歡,是我家妹妹的福氣。”


    禦花園,今日的日光躲在雲層後頭,悶悶的並不明亮。


    亭中放足了炭火盆,周洄正對著炭盆伸手翻轉著。


    殷問酒行了禮,他依舊慈和不過,喚她起身落座道:“朕喚你一聲問酒吧,左右你與獻兒的婚約已定。”


    殷問酒笑著應了,“民女急趕而來,不知我家妹妹此刻是否還在貴妃娘娘宮中?她一個民間野丫頭,怕是不知禮數衝撞了陛下與娘娘。”


    周洄道:“宮中最是規矩繁雜,所以啊,貴妃才喜歡這麽靈動無拘的小姑娘,讓她在棲梧宮同朕的愛妃鬧上一鬧,瑤兒這氣色看著反而好些。”


    殷問酒道:“民女來這一趟,若是貴妃娘娘不嫌,可否在棲梧宮等上一等,她性子實在頑劣,惹人喜亦惹人厭的很。”


    她露出一副留蘇央在宮中,實在難安的模樣。


    生怕她一句話衝撞,便落得個降罪。


    周洄心中驚喜,他還沒開始邀,這人便主動進了籠子?


    他笑道:“那當然再好不過,貴妃若不是怕獻兒不喜,原是今日便要請你姐妹二人一道來的。”


    ……


    棲梧宮。


    朝瑤未施脂粉,一張臉依舊蒼白的很。


    蘇央坐她床邊,不時與她閑聊幾句,她這精氣神確實也提了幾分。


    殷問酒知道朝瑤的身體情況,自也無需再瞞。


    周洄帶人來時,甚至還交待道:“愛妃的身體依舊勞累的很,問酒你大可以多住些日子,幫朕為她調理一番。周獻那邊,朕去同他說。”


    殷問酒當然沒得拒絕,周洄先請她入甕,想必在他心中她最是簡單無畏。


    帶人過來之後,周洄便走了。


    蘇央心中百句問號,此刻也隻是起身給她讓位,喚了聲:“姐姐,你給娘娘看看吧。”


    殷問酒伸手把脈,這臥房之中,還站著三五宮女等著侍候。


    朝瑤看著她淺笑,“上次得姑娘看過一次後,有了幾日好轉,這些日子卻也逐漸還原般,勞煩姑娘了。”


    殷問酒壓眉,這脈象,還是那般。


    以蠱攻毒的法子,似乎也不得奏效。


    難怪她也從未讓她送些血來,人之將死,殘喘罷了。


    殷問酒鬆了手,替她整理好被子蓋上後才道:“算不得勞煩,娘娘看著便是善人,自有福報。”


    她轉身,尋了筆墨提筆寫字。


    而後轉交宮女,“去配上十副,五碗水熬至一碗送來。”


    支走一個,房中還有四人。


    朝瑤道:“你們都出去吧,有兩位姑娘陪著我便好。”


    領事宮女迴道:“怎好辛苦獻王妃與王妃妹妹,這都是金枝玉葉的人呢,侍候人本就是奴婢們的職責。”


    宮女之中,沒有招搖。


    蘇越不在這裏,所以周洄才無所顧忌的將她們安置在棲梧宮嗎?


    很明顯,現下守著朝瑤的人,也是聽命皇帝的。


    殷問酒便順著她的話道:“你們二人,去準備沐浴的水,”她繼續提筆寫字,“配這副藥材一起燒出來的藥浴送來。”


    領事宮女點頭,那兩人便去。


    餘下兩人,殷問酒便也不找理由了,她知道這屋子裏最終不管是一個還是兩人,一定會有人留。


    她朝離著床邊最近的二人走去,道:“你們是侍候貴妃娘娘的,知道她這副身體如今有多難受,這房中人多,擾人淨心養病,你們若是不走,便站在此處降低存在吧。”


    那二人領命。


    不退一步,隻是不說話不動罷了,監視的任務不會受阻。


    殷問酒打她們身邊繞過來,再次在椅子上坐下,道:“等湯藥和藥浴來前,娘娘您閉眼歇上一歇吧,我念安眠咒給您聽。”


    朝瑤點頭。


    念經的聲音傳出,低如耳語,確實催眠的很。


    宮女們強打起精神。


    就這麽聽她念了小半個時辰。


    而陣法之內,殷問酒同朝瑤小聲道:“現下她們聽不到你我說話,蘇越呢?”


    朝瑤道:“蘇越? 韞純嗎?”


    殷問酒沒聽過這陌生的名字,確認道:“純?上次扮作你身邊那名招搖的宮女,真正的純貴妃。”


    朝瑤突然伸手拽住她道:“你是來救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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