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問酒心中劇震!


    什麽意思?沈鄴與崔林之,也就是和皇帝是一夥的?


    那……


    這片刻功夫,殷問酒腦中簡直翻江倒海。


    她很快讓自己沉穩下來,思考不一樣的可能。


    假設這房間本就是沈鄴的房間。


    那……


    電光火石之間,她猛地朝那房間衝了過去。


    在沈鄴的隨從還沒來得及拴上房門時,一把撞過去,撞得疾風措手不及,差點動手。


    一看是個大娘,險險收迴了準備一劈的動勢。


    “你個天殺的!……”殷問酒一看房中之人,假意愣住,訕笑道:“哎喲,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是我家那死鬼尋了情婦來。”


    她邊說還邊往裏走,盯著崔林之那張中年之臉,這才確認方才覺得眼熟是因何而起。


    現下有沈鄴這張臉做對比,便更能對上了。


    想來崔林之這張臉畫正是沈鄴他爹。


    沈國公。


    話說自認識沈鄴以來,她便沒見過他爹這個人,隻知道人窩囊的很,不然也不會讓燕氏這種胸懷的婦人掌了家。


    殷問酒走得離二人近了些,又拱手作禮道:“對不住對不住,給兩位大人賠禮了。”


    沈鄴道:“無礙。”


    隨從疾風過來,“大娘,我們主子不會責怪您,您先出去吧。”


    殷問酒:“知道知道,這位是沈大人嘛,老婦我知道的,沈大人沈鄴,我家孩子常與我誇讚大人文章極好,還說什麽留軍壁鄴,筆杆如刀什麽的,老婦我也不懂,總之是個厲害的就對了。”


    她哈哈笑了兩聲,淳樸又敬佩的看著沈鄴。


    沈鄴心中一緊。


    留軍壁鄴!尋常壓根不會有人這麽來介紹他的鄴字。


    他也隻在那日,突發奇想,與殷問酒這麽說道了一遍,還被她揪住,抓出他心中人是從軍者來。


    疾風伸著手,也不好去推搡這不識禮數的大娘,隻道:“大娘,您快出去吧,別耽誤了大人們的事。”


    殷問酒唉唉兩聲,“這就走這就走,大娘我也是眼拙,怎麽會把國公大人看成我家那死鬼呢,不過我跟你說啊,單看眉眼確實有幾分相像呢,我還以為他特意買了身好衣裳來會情人了,哈哈哈,見笑見笑。”


    她同疾風絮絮叨叨,話落時,門也正好關上。


    門一關,殷問酒的臉便冷了下來。


    崔林之扮沈國公,這是第一次,還是說……不止一次了?


    那沈鄴,又有沒有被探去些消息?


    ……


    房中。


    疾風拴上了門,低頭衝二人道:“是疾風失職,耽誤老爺和公子的正事。”


    沈鄴心事重重,麵上並無泄露,道:“無事,父親不過來看看我,不耽誤。”


    他伸手做了個請,“父親大人請坐。”


    沈國公落座,親自為二人倒了茶水,推一杯至沈鄴麵前,道:“成樂,爹今日前來,想必你也知道緣由了。”


    沈鄴端茶不語。


    沈國公繼續道:“嶽丈大人已經管束過你母親,她當著嶽丈大人的麵做了承諾,再不會逼你娶妻,你收拾收拾東西,今晚便迴府吧。”


    沈鄴看著對麵的人,確是他爹啊。


    但方才那人,也確是殷姑娘才是。


    殷姑娘擅長易容,又知道留軍壁鄴,又暗示他爹與某人有幾分相像,便等於暗示此人不是他爹。


    沈鄴迴道:“勞父親記掛,兒子在客棧住著挺好的。”


    沈國公麵色沉了些,“成樂,你堂堂小公爺,朝廷二品大臣,住在客棧算怎麽迴事!豈不是惹人笑話嗎?”


    沈鄴端起那杯茶遞到嘴邊,印象之中,幾乎沒有印象。


    他這父親形同虛設,都說他懦弱無能,在沈鄴心中,他更像是無所謂。


    無所謂這國公府,無所謂他母親,亦無所謂他。


    因為無所謂,便懶得介入,他獨善其身,樂得個自在。


    沈鄴:“若非如此,我該早已自行置辦了宅院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已經給國公府留了麵子。


    沈國公歎上一口氣,“你母親那人,你又何需與她計較,如今嶽丈已然訓斥了她的言行。”


    沈鄴道:“那外祖父來之前呢?二十幾載的光陰,父親為何毫無作為?”


    沈國公語噎。


    迴避這個話題道:“你母親也認識到自身不對,我今日前來,便是依著她的念叨,你不在府中這些日子,她人亦輕減了些。”


    沈鄴聽著並不動容。


    積壓過久的爆發來的不易,他壓根不想再迴到那令人窒息的國公府中。


    沈國公見他不言語,又道:“成樂,嶽丈大人難得迴京,若還要為你們母子這點小事所擾,實在不該。”


    “小事?父親認為是小事?”


    沈國公:“一家人,還能是什麽大事?”


    這是他爹。


    能說出這話來的,就是他爹,沈鄴幾乎肯定。


    他收了情緒,與之實在無需浪費任何波動。


    “父親今日若是為此事而來,便請迴吧,我不會迴去,往後也不會,等離府熱議歇下後,我便會自行落府。”


    沈國公:“沈鄴!”


    他空喊一聲過後,又收軟了態度道:“除卻此事,為父還有一事要問明白你一個態度,哪怕你另立府門,你終歸姓沈,這話不假吧?”


    沈鄴看向他父親,問道:“父親這話什麽意思?”


    沈國公:“能是什麽意思,嶽丈大人都入京了,你爹我一個不問朝事的人都能感受到風雲欲變,而你這風,究竟是吹向哪邊,我總歸心中要有個數吧。”


    沈鄴裝傻道:“兒子聽不懂父親大人的話,為人臣子,自然是聽陛下的令。父親這話可不能亂說,兒子仕途正值鼎盛,也不想因沈姓,而受牽連。”


    沈國公麵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你知道就好!太子與獻王,哪一邊的渾水都不可蹚。”


    他壓低了些聲音,又問:“有消息稱太子欲在朝京節動作……”


    他話還未完,沈鄴便大聲嗬斥道:“父親!慎言。”


    “我不管您是在哪聽到的耳風,多說一句便是惹禍上身,您若不覺日子無味急著趕些什麽,便一如從前吧。”


    沈鄴這張嘴不饒人起來,說話實在難聽。


    還能趕什麽,趕著去死唄!


    沈國公被這個一直掛著好說話麵具的兒子氣得冒火,見他油鹽不進,憤憤然甩袖而去。


    房門再次關上。


    殷問酒從另一條走廊出來時,便見那隨從又開了門,左右張望著。


    見她過來,連連招手,並迴頭衝沈鄴道:“還在還在。”


    沈鄴亦湊到了門邊。


    又見殷問酒那張大娘的臉。


    她變了自己的聲音道:“來不及多說,悄悄去蘇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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