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樓雲川話說到這個份上,周昊也沒再刁難。


    上京城兩個知名的病秧子!


    “太子殿下。”


    樓知也叫住正準備走的周昊,周昊迴頭。


    “臣有一事,”他目光落在陸澄身上,“想請教陸大人。”


    請教陸澄,自然沒有避開周昊的道理。


    周昊疑惑道:“何事?”


    “陸大人當初行拉朽術時,可還記得過程?”


    他此言一出,兩人皆是一震。


    周昊:“殷問酒告訴你的?”


    樓知也點頭,左右確認一番後,繼續試探道:“是,臣再鬥膽問殿下一句,守靈夜,可是發現了些什麽?”


    周昊的眉間瞬間擰出溝壑,他迴頭看看身後的陸澄。


    有什麽答案唿之欲出。


    而樓知也反觀他的表情,心中也有了幾分肯定。


    “殿下,見到了什麽?”


    周昊心中驚駭,他壓根沒往那上麵想過可能。


    眼下,也有好些問題想問陸澄。


    他還是試探著先確認道:“這話,也是殷問酒要問的?”


    樓知也搖頭,“殷姑娘病重,昏迷不醒,此話不假。”


    “陸大人,拉朽術若是不成,會有什麽後果?”


    陸澄看向周昊,沒有周昊的允許,他自然不答。


    “殿下昨日神色慌亂,著急要見殷姑娘的緣由,想來便與此有關。”


    周昊喝道:“樓知也!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臣知道,臣鬥膽說這些的原因,想必殿下也能明白臣的苦衷。”


    兩人打啞謎似的。


    他與周獻同為皇子,皇家無情,哪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們都是對立麵。


    但眼下的情況, 比起周獻死,樓知也想他定然更不希望陛下長命百歲。


    至少,他是太子。


    周昊猶豫片刻,轉頭問陸澄,“此術,如此好做?”


    陸澄曾對他坦白過借命續命。


    但他記得,他是天生的借壽命。


    周昊開口,陸澄便答:“並不好做,千南惠說我是天生借壽命,”他拿劍點點自己腳跟,“這裏,還缺著一塊骨頭。”


    樓知也又問了一遍,“那你可知,若是術法失敗,可還能繼續,或被借之人會如何?”


    陸澄迴道:“我沒有失敗過,不知。”


    “千南惠可有提及?”


    周昊也緊張起來,“仔細想想。”


    他最期待的後果,術法失敗,被借之人無力迴天就是最好不過。


    陸澄疑惑:“千南惠說過,我這樣的人,世間罕見,共性一致,陛下怎會?”


    周昊也起了疑,但那日所見不假,哪怕不是拉朽術……


    可若是呢?


    父皇長命百歲,甚至長命兩百歲?得以永生?


    他一日不坐上那位子,自然也無法接觸欽天監。


    那他這太子,豈不是要坐上一生?


    更保不齊,下一個被借的還是自己!


    “前日我聽聞七弟被父皇留在禦書房近一個時辰,憂心他二人在密談要事,便往禦書房尋去……”


    周昊將那晚所見一一告知,包括一臉血的欽天監。


    “樓指揮使,殷問酒此次病重,也是因此?”


    樓知也沒隱瞞,“正是,但她來不及交代,所以我要問陸大人一些事。”


    陸澄一問三不知。


    他隻道:“每次,她讓我躺在床上,我隻用睡上片刻,再醒術就成了,隻有……蕭澈那次,我暈了一夜。”


    陸澄認為,或許是因為祖父母與父母身體差,命短,則時短。


    而蕭澈,千南惠說他原本可長命百歲。


    陸澄猶豫過,他兒時關於蕭家的記憶中,隻有這個弟弟溫暖著自己。


    但這性命,借來的便有癮般,下限一次次被打破,哪怕留了蕭澈在最後,他還是動了手……


    周昊隻關心一點:“你一直在問術法不成的後果,意思是,並未成功?”


    “是,但眼下陛下困了人在宮中,這便不一定了。”


    說話間,儀式進行到下一步。


    周昊需去扶靈,樓知也抓緊道:“守靈結束後,我會想辦法給陛下放人的壓力,屆時若需殿下發聲……殿下,這其中利弊……”


    周昊沒應聲,他目光沉沉,心中惦量著。


    欽天監負責儀式流程的官員正在上頭唱著,百官朝拜叩首。


    周帝一身喪服走出來。


    觀之麵色,不算好看。


    而梁崔日卻一直沒現身。


    “天鑒吉日,於三日後安葬端仁皇後於皇陵,葬天和玉枕……”


    長長一段陪葬物品,盡顯對趙後的重視。


    底下哭聲一片。


    漫長儀式結束時,百官之中傳出聲響,“陛下,皇子扶靈,緣何不見獻王?”


    沈鄴聲起的突兀,他眼中淚還未擦,繼續道:“這最後一麵,若是見不上,往後心中必落遺憾呐。”


    周帝不言,裴嚴接話道:“沈大人所有不知,獻王憂思傷身,昏迷未醒呢。”


    沈鄴恍然,“是臣消息閉塞了。”


    周帝擺手道:“無礙,沈大人起身吧。”


    樓還明心中焦急,沈大人就說這?


    他正欲自薦為獻王撫脈,總也要試試才行。


    沈鄴才扶起一半的腿又跪了下去,“陛下,臣有罪啊。”


    周帝蹙眉,“沈大人有何事改日再說不遲,今日皇後喪儀,你這是做什麽!”


    沈鄴忽地一頭磕下,“臣知曉場合不對,是臣私心,臣這身體為民間神醫殷姑娘所治,臣欠她一人情。


    獻王病重臣心中知曉,也堅信在太醫院的看顧下,王爺必會好轉。


    但眼下看來,怕是連三日後落葬儀式也趕不上呐。”


    太醫院人聽聞至此,臉色均是一黑。


    這是公然質疑太醫院的能力,可獻王病重,除院正外,他們連脈都沒為獻王把過。


    “沈大人究竟想說什麽?”


    周帝的語氣,帶上了明顯警告。


    “實乃殷姑娘在宮外心中焦急,王爺與她兩情相悅,她憂心不已,更稱若是她親手看顧,王爺三日內必能醒過來!”


    “臣以為,可以一試,王爺若能趕上端仁皇後落葬……”


    “沈鄴!”周帝嗬斥一聲。


    “你是說朕大周太醫院眾多禦醫,都不及她殷問酒一人?!”


    沈鄴頭低垂未抬,“臣不敢!但臣如今能為陛下效力,確實全憑殷姑娘所救。


    臣病榻之上纏綿五年,也勞煩太醫院不少禦醫,心中也感激不盡。”


    這話,說的明顯的很。


    太醫院為他看病五年,確實不及一個殷問酒。


    太醫院人臉色鐵青。


    還沒來的及發作,作為太醫院的樓還明開口道:“確實,臣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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