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以前有官員膽敢這樣僭越,他都是直接拖出去斬了了事。


    如今卻因為一首童瑤,畏手畏腳,他真是糊塗了!


    他怎能如此呢?


    孟棠一段話,讓褚奕混亂了多日的頭腦,驟然清明了過來,如今已經傳出了皇後誤國的傳聞,若是當真廢了後,豈不是正如了那些人的意?


    哪怕以後證實了並非皇後誤國,然他已廢後,此罪名將一輩子烙印在她身上。


    褚奕說:“棠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孟棠歎了口氣,她道:“陛下能明白就好,如今需要做的,是堵住前朝官員之口,是堵住天下悠悠萬民之口,倘若廢後能助陛下一臂之力,那麽陛下莫要猶豫,臣妾一點都不在乎這後位。”


    她的懂事讓他動搖的內心重新堅定,他說:“想堵住悠悠眾生之口,並非隻能廢後。”


    孟棠愕然抬頭。


    褚奕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說道:“我怎會因為一首童瑤,就動了廢後的心思呢?棠兒,你是我的妻,無論你在不在乎這後位,於我而言,這都是我該給你的,你要不要是一迴事,我給不給是另一迴事。”


    孟棠簡直要因為他這番話而鼓掌,不愧是九十七的好感度。


    若換做以前,隻怕已經廢後了罷?


    “可是……可是陛下……如今這童瑤傳的那樣廣,您又要如何堵住那些人的口呢?”


    褚奕說:“殺,將傳唱童瑤的人,殺幹淨了,自然也就無人敢再傳了。”


    孟棠歎息一聲,她道:“陛下,倘若廢後能解決的事,卻要用無數鮮血填平,那麽臣妾,寧願被廢,臣妾也想為腹中孩兒積福。”


    “棠兒你行善積德,潛心禮佛,積下的福德已經足夠多,造殺孽的事,便讓我來,該狠時就得狠,原本廢後一事也是朕的家事,哪容得到外人置喙?”


    孟棠的後位,是斷然不能廢的。


    他真是被那句童謠給整瘋魔了,鐵騎踏破黃金城?有孟棠在,朔北的鐵騎敢來麽?


    “乖,你安心養胎,以後朝堂之事,就莫要管了,一切有我。”


    說完,他的掌心也放在了她的小腹上,他笑著說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感應到小家夥,這可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一定會讓它平安降生,要讓它風風光光的成為朕的嫡長子。”而不是見不得人的廢後之子。


    孟棠唇角上揚,說:“哪那麽快,才兩個月不到呢。”


    褚奕發出一聲輕笑。


    “棠兒,你真是我的解語花,幹擾了我數日的難題,就這樣迎刃而解了,先前是我魔怔了。”


    如何能不魔怔呢?所有人都在說孟家要反,他這皇位要坐不穩。


    於褚奕而言,這皇位是他努力了十幾年拚搏來的。


    他以前的萬般隱忍,受盡折辱,皆是為了登臨至尊之位。


    “讓我抱一抱。”他輕笑著開口。


    孟棠乖乖張開雙臂讓他抱。


    抱著她,好像就擁有了一切,褚奕好生滿足,隻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和她過一輩子。


    孟棠說:“真的不要緊嗎?不廢後的話……”


    褚奕此刻聽不得廢後兩個字,他悶哼一聲,說道:“棠兒,不要說我不愛聽的話。”


    他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輕吮著她的唇,低聲道:“你說一次,我親一次。”


    於是孟棠便不說了。


    褚奕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笑著開口:“這樣才乖。”


    “讓自己的妻子受委屈,是懦夫才會做的事,我不會成為懦夫。”


    褚奕說完,起身,他攏了攏她身上的毛披風,說道:“好好休息,我去將事情處理完,就迴來陪你。”


    孟棠抬頭,雙眼濕漉漉的,應了一聲:“好。”


    褚奕大步離去。


    孟棠拽了拽毛領,上麵沾著褚奕身上的安神香氣息,孟棠閉上眼,輕聲說了句:“真是沒想到。”


    她本以為廢後是廢定了,畢竟褚奕躊躇糾結了這麽多日,晚上也不來見她了。


    與其讓褚奕來廢,不如自請被廢,還能給褚奕留個好印象。


    孟棠發出一聲輕笑。


    快了,離她的最終目標,很近了。


    禦書房裏。


    褚奕叫來了齊正言。


    他道:“皇令頒發下去,民間禁止傳唱孟家造反的歌謠,誰再敢唱,殺無赦。”


    齊正言神色一凜,說道:“是!”


    “另外,宣督察院禦史張士忠覲見。”


    “是!”


    冬日雪還未融化,張士忠驀的收到了陛下的傳召,來不及整理儀容,匆匆和公公一同進宮。


    褚奕坐在書案前,一隻手支著額。


    張士忠戰戰兢兢的跪下來行禮。


    褚奕身子前傾,神色平靜,那雙黑眸卻極具壓迫感,他問張士忠:“張大人最近一直提議讓朕廢後,為此遞上了不少折子吧?”


    “陛下,外邊流言傳的那樣廣泛,倘若不廢後,如何安悠悠萬民之心?”


    “如何安悠悠萬民之心……”褚奕喃喃開口。


    他起身,慢悠悠的走到張士忠麵前,他說:“朕來教你,朕會如何安天下萬民之心。”


    利刃的冷光反射到張士忠身上。


    張士忠駭然抬頭,褚奕淡淡開口:“以張士忠為首,結黨營私,妖言惑眾,妄圖顛覆朝綱,朕今日便殺佞臣,正朝堂。”


    他聲音冷冷淡淡的,然眸中卻殺意凜然。


    “陛下!臣不是,臣沒有……”張士忠連忙叩首,試圖解釋,“臣隻是覺得讓罪臣之女擔任皇後實為不妥,臣……臣……”


    然,他的話語永遠停止在了這一刻。


    張士忠頭顱咕嚕嚕的滾落到地上。


    褚奕隨口道:“進來收拾了。”


    “是。”


    李常福拎著侍衛入內,他屏住唿吸,一邊吩咐侍衛將地上打掃幹淨,一邊小心翼翼的去觀察陛下的臉色。


    陛下現在看起來心情好極了,纏繞在他身上多日的陰鷙感也不見了。


    果然,殺了人,便也泄了憤,他們的陛下還是那位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皇帝。


    張士忠因為提議廢後一事,被一劍斬殺於禦書房這件事,沒多久便傳遍了朝野上下。


    官員們無法置信,事情都到這地步了,陛下竟還是如此任意妄為!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陛下竟頒發了封口令,以殺來阻止謠言的擴散。


    很好。


    這很符合暴君的作風。


    城外小亭中,陳牧鬆看到手上的皇令,他眉眼間陰雲密布,“真是想不到,竟能為棠兒做到如此地步。”


    他的計劃落空了。


    陳牧鬆本想借此,讓孟棠對褚奕心灰意冷,繼而帶她離開皇宮,他說過,重返內都之日,必擁皇後在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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