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洛離開端王府的時候,陸沉還等在原地。


    隔著茫茫的夜色,他依舊很清楚的看到她蒼白的麵色,臉上星星點點的血痕,手裏握著一把糊滿鮮血的短刀。


    “主子,王妃娘娘她……好像有些不對。”


    自從經過之前的事,鶴唳便覺得對宋錦洛十分愧疚,所以最近都十分關注她的情緒。


    陸沉沒有答話,沉沉的目光追逐著夜色下有些踉蹌的身影,半晌歎了口氣,對著鶴唳吩咐道:“去吧。”


    “屬下明白!”


    暗夜蒼穹之上,雲層相互碰撞,翻湧,下一刻,一道閃電劈開雲層,直直的落在端王府……


    不一會,火光從端王府直衝天際,待人們發現的時候,皇都救火司派人過來搶救,可整個端王府卻沒有一個活口,所有人都被燒成了焦炭。


    而端王本人,也被昨天的閃電劈的麵目全非,隻能勉強從身上所佩戴的端字的玉佩分辨。


    桑丞捏著手裏關於端王府大火一事的奏折,神色冰涼,冷笑道:“天降大火,滅禍世之人!好一個……滅禍世之人。”


    他昨晚在太液池等了一整晚,雖然沒淋到雨,但秋日的寒風也夠讓人受的了。


    桑丞凝著雨點漣漪的太液池,唇角笑容越來越冷,倒是沒想到,這位王妃居然真的敢將他晾了一整晚。


    是以一早有宮人去太液池喂魚,他才迴了寢宮,可才踏入殿內,便聽到了昨晚端王府被滅門的消息。


    千度在一旁道:“殿下,昨晚有暗衛看到宋姑娘去了端王府。”


    桑丞聞言輕嗤了一聲,轉身用火折子將桌案上的蠟燭點燃,然後將奏折放在蠟燭上一點點燒成灰燼。


    “殿下……”


    千度甚至來不及阻止,呆愣的看著,這可是關於端王府的奏折,是到時候要呈給皇上的。


    桑丞眉眼未動:“將消息摁住,別傳出去,況且……孤並不認為滅了端王府的人會是她。”


    千度不太理解:“您的意思是別讓皇上知道是宋姑娘對端王動的手?可是……您不是說不是宋姑娘?”


    桑丞眉眼低垂看著桌上的灰燼,輕聲感歎了一句:“這脾性,倒是裝的像,倒也不枉陸沉費了這番心思。”


    千度一聽:“您是懷疑宋姑娘她……可陸沉這般做,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大概……是為了讓孤相信洛洛已經迴來了,然後便不會再關注雲知禾,那麽他便可以趁虛而入將雲知禾帶走,隻要獻祭後,真的洛洛迴來,他在洛洛身邊花言巧語一番,那麽洛洛便會被他帶走……”


    “您既然覺得她不是,那您為何要在皇上麵前……”


    桑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若是不這樣,怎麽能讓陸沉那畜生放鬆警惕,對了……無比盯緊那位宋姑娘,別讓她找到雲知禾。獻祭儀式,不能出現一丁點的差錯!”


    整個皇都幾乎都是端王府一夜之間被雷劈,火燒滅門死無全屍的消息,畢竟這裏是古代。


    死人不可怕,但是被雷劈死,在所有人的認知裏這樣的人基本都是大奸大惡之徒,再加上這個人是在皇都名聲一向很臭的端王,皇室中人,被雷劈,燒的屍骨無存。


    一時之間,風言風語。


    許多百姓都說這是老天看不慣端王作惡多端,來收人,所謂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又有人接著說,所以這樣看來,之前那位羨玉公主的事,隻怕也是端王強迫的,畢竟是一國公主,為了數百萬人的安寧來和親,卻被端王這個人麵獸心的畜生糟蹋,據說那公主還因為不堪受辱跳了井,到現在都還生死未卜。


    老天爺這是為那位公主報仇。


    一時間,皇都所有人茶餘飯後都在談論此事,隻是大多數都堅信,北齊的羨玉公主是被端王陷害強迫的。


    桑丞自然知道這背後是誰的手筆,但他也很清楚,這種空穴來風的傳聞,若是鎮壓便會越演越烈,所以……


    他隻是派人將帶頭的和幾個說書的人抓了起來,至於其餘百姓,愛怎麽說怎麽說,他根本不理,桑丞覺得,隻要過段時間,這種話題便會被另一個事件所取代。


    相較於此刻外麵傳聞的沸沸揚揚,皇宮水榭閣內卻異常安靜。


    宋錦洛並不知道外麵傳言如何,她隻是守著羨玉,每天檢測她的生命體征,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按照道理來說,她應該是能醒的。


    將銀針從穴道拔出後,她探了探羨玉的脈搏,又替她擦了擦臉,收拾好後,替羨玉掖好被角便道:“好了羨玉,我知道你有委屈,端王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讓扶光騙我,但是扶光卻讓我救你。”


    “其實,她不說我也會救,我知道……你們這種皇宮長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顧慮,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想去教訓你什麽。”


    她看著羨玉蒼白如紙的麵色,聲音有些低:“但是你總該顧著自己,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你想保護的,你想愛的,可都沒了,你看……我不就趁著你昏迷的時候,把端王送進了地獄。”


    躺著的人依舊沒有反應,宋錦洛笑了笑,起身將窗子推開,秋風一下湧了進來,吹散了一室讓人迷惘的溫熱。


    “好了,誰是誰非,我沒有興趣,你我相識一場,我真心將你當成妹妹疼過,所以我來救你,但如今我的時間也不多了,還有人等著我去救他!”


    “羨玉,好好活著,再見!”


    宋錦洛將門關好,轉身便要離開,這次離開十分順暢,竟是連個阻攔的人都沒有。


    她一路朝著悄悄摸著出了皇宮,半路東躲西藏,想著出去後便直接出城去丹霞關,可剛上街,便被一個人給拉住。


    對於一個連日來神情緊繃的人來說,這樣的情況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便朝著對方的命脈打去。


    “宋錦洛!”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才堪堪住手,手中捏著的銀針距離對方的命門隻餘了小半寸:“戴青婉?你怎麽在這?”


    看清楚來人,她趕緊後退一步,將銀針收了迴來。


    戴青婉被她剛才狠厲的神色給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你嚇死我了,這麽大反應幹什麽?我好不容易從那個攝政王手裏逃出來,找了你好久了。”


    宋錦洛狐疑的打量著她:“你……從陸沉手裏逃出來?”


    戴青婉被她懷疑的眼神傷到了:“你這是什麽表情?我雖然每次考核分數比低,但是說到逃命這種事,我總是很擅長的。”


    宋錦洛不欲和她爭辯:“行了,既然出來了就趕緊走,去丹霞關。”


    “等會……”戴青婉突然道:“洛洛,你就這麽走了?”


    宋錦洛蹙著眉看她,有些不耐煩的道:“不然呢?你想怎麽樣?”


    “我的意思是,你來這也有段時間了,我聽說那個攝政王對你不錯,你倆還奉旨成婚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宋錦洛雙手環胸,睨著戴青婉,覺得她今日實在有些麻煩。


    她可是偷偷跑出宮的,昨晚又殺了萬一那個端王,指不定待會全城通緝她的消息就發出來了,若是太子桑丞發現了,隻怕會將她抓迴去碎屍萬段。


    戴青婉看出她眼底的不耐煩,嘿嘿一笑,問道:“畢竟,這去了丹霞關,下次再見那個攝政王可就命不久矣,怎麽說人家也是你的丈夫,到時候你真舍得?”


    宋錦洛瞥了她一眼:“我來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救師兄。”


    言下之意便是,沒有什麽舍不舍得,誰的命也沒有師兄的重要。


    這樣的答案可真是不要太直接了,即便是連戴青婉都沒想到的,但是她很高興。


    原本她是不用過來的,可是她實在有些害怕,怕宋錦洛迴因為對陸沉日久生情到時候不忍心下手,那麽……她便可以在最後關頭解決一切。


    但是如今看宋錦洛這般淡定的神色,她覺得,她應該是想多了。


    宋錦洛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嘴角惡劣的弧度,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笑什麽?”


    可話音剛落,她卻被對麵掃過來的掌風打暈,意識消失前,她見到陸沉,神色並未有她想象中的陰蟄,四目相對間,那人眼底隻有一片沉鬱的死寂。


    她想,也罷……知道了也好,一人騙一次,兩不相欠。


    身旁,是戴青婉朗聲笑著說道:“王爺可聽清楚了,我可有騙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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